《虞兮虞兮》雨露云薇

47、马背上的较量

　　跟随廖清霜进宫的妈妈，是她的亲姨妈，本姓冯，因自己无所出，又中年丧夫，只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来疼，她一边把燕窝粥送到廖二嘴边，一边哄她：“姨妈喂你喝了这燕窝粥。眼下这大公子是指望不上了，廖氏一门，只能靠你了。你可要养好身子骨，将来为圣上添上个小皇子，若是个长子那最好不过了，到时候你就是皇太后。”

　　廖清霜心灰意冷，叹道：“说得容易，圣上都不肯来我宫里，只在那个小贱人的朱雀殿盘桓，听闻那贱人不顾廉耻跑到乾清宫与圣上颠鸾倒凤……便是诡计多端的关雎，他也不曾临幸。敬事房的记事档也并没有记录圣上与谁同过房，除了那个小贱人。莫不是他先天不足，受不了这三宫六苑？”

　　冯姨妈忙制止她胡说：“我的小祖宗，休要胡说。圣上正当年轻，能有何隐疾？”

　　廖清霜不解：“否则，他要同那个小贱人从一而终？要不然他礼佛？戒色？”

　　“哎哟，小祖宗，你就不要胡乱揣测了，南府那个小丫头片子还未长成，有什么可讨喜的？自然是初登大宝，国事繁重，无心闺房之事罢。”

　　冯姨妈哑然失笑，这个岁数的男子，正是精力旺盛，因为他过分看重南府那个丫头，才肯为她禁欲。

　　朱桓桉只怕动了真情了。

　　“罢了罢了，本宫不要去想这些烦心事了。也不知哥哥身体如何了，姨妈，你给他送些山参、鹿茸过去，让他好好给我活着。”廖清霜说道，“南轻书，你给我记着，我的断腿之仇尚未得报，你又害我兄长成了阉人！害我廖家断了香火！这笔账，本宫迟早要算。”

　　冯姨妈宽慰她：“小声些，娘娘大可不必如此烦心，太尉大人在公子净身头一晚，买了好些黄花闺女，公子一定会留下子嗣的。”

　　小枝慌慌张张跑进来，都不曾行礼，凑近廖清霜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廖清霜登时就来了精神：“此事可当真？”

　　小枝肯定地点头：“十拿九稳！”

　　“没想到她的报应来得如此之快。哈哈，姨妈，我总算有出头之日了！”几人商议了一番，打定主意要借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将轻书置于死地。

　　朱桓桉一早就答应过轻书，带她来看赤兔，二月底，天气总算暖起来，马场渐渐长出了新草，马厩里又多了一些新面孔，从外头买回来的各色马匹，还有母马生的小崽，可爱极了。

　　蛰伏了一个冬季的马场，此刻热闹非凡，王侯公卿的马儿们纷纷都被牵出来遛遛腿。

　　赤兔见轻书走近，一下子脱了缰，直奔她去。

　　只见她一个纵身，跃然马上，众人齐呼好身手。

　　赤兔驮着它的主子在马场上飞奔，轻书在马背上纵情肆意，如坠云端。

　　“小姐，让奴婢去为你出一口气。”小枝是养马匠的女儿，马术不凡，廖清霜的马术往日里在京城也数得着的，今日无论如何不能让南轻书凭着赤兔马占尽了风头。

　　于是小枝乃去换了一身马服，挑了一匹纯熟的大马，闯进了靶场。

　　朱桓桉和几位亲王正看这赤兔入神，见场上又多出一匹马儿，热闹起来：“好啊，咱们也来出个彩头，福寿，去取朕的飞龙鞍来，谁先夺得那边观景塔上的彩旗，这飞龙鞍就是谁的了。”

　　福寿道：“圣上，这飞龙鞍是您最常用的马鞍，蚕丝攘就，这皮革也是头层耗牛皮，又稳又软，您用惯了的，不如换点别的彩头。”

　　朱桓桉一摆手：“哎~若不是这样的彩头，他们如何肯拿出真本事来？今日难得有这样的兴致，咱们男儿家也不要扭扭捏捏，去选一匹好马，这彩头人人有份。”

　　“是。”众人纷纷下马场。

　　赵王的丧事过后，秦王等几位亲王上书，要回封地，折子递到乾清宫，却迟迟没有回音。

　　离开了封地的藩王，就像折了翅膀的老鹰，斩了利爪的笼中虎，任人宰割。

　　翻过了一个小小的陡坡，约摸朱桓桉看不到了，轻书故意放缓了赤兔，悠闲地等着后面的人。

　　秦王的马从身后追上来：“南才人好身手！这马也是匹难得的好马，可惜用得不是地方。”

　　轻书笑道：“天生我材必有用，用在哪里不是用呢？三皇叔你可要让着我些，这飞龙鞍我志在必得。”

　　“南才人想要这飞龙鞍，须得拿出真本事来。”秦王的眼睛没有离开过赤兔马的身影。

　　他勒住了马和轻书齐头并进。

　　“这马儿此刻的心已经飞到天山了，三皇叔又何尝不是？”

　　秦王拿眼刮她：一身青色马服，勾出她无与伦比的身条，白皙修长的颈项掩藏在方胜纹的斜襟里，薄薄的肩背下，一抹好看的曲线勾勒出她的陡峭，令人心跳加速。

　　秦王语气怪异，说道：“和南才人这样的人聊天，其乐无穷。更何况，又是这样的绝世姿容，难怪七弟折在你手里。”

　　轻书假装错愕：“三皇叔竟也如此揣测？圣上已经因此事疏离我好些日子了，想来其他皇叔也是这样认为吧？”

　　秦王摇头：“别人怎么认为本王无需理会，本王只知道你表面像个纯良无害的小白兔，背地里却搬弄是非、翻搅风云，试图离间我们叔侄。”

　　轻书伸手递给他一卷明黄的纸：“是不是我搬弄是非，三皇叔一看便知。”

　　秦王只扫了一眼书信，面色骤变：“我不信！你从哪里得来的？”

　　轻书趁他不备，夺回书信，走出去几步，又回头对他莞尔一笑，留下秦王在原地如同五雷轰顶。

　　轻书回到马厩，看见众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调侃道：“怎么，你们也要来比试比试？我的赤兔跑了半日了，你们这样算不算欺负人？”

　　说罢已经勒住缰绳立住，她轻松跳下马来，让茉茉又拿来一把青苗喂了赤兔。

　　“倘若赤兔不跑这半日，你才是欺负人。”七殿下自然知道赤兔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