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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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净眠吃到了番茄牛腩汤，宋莱快乐地啃着他的秋葵。
他十七岁时也那么想过，那时候宋莱十八岁，他扮着无家可归的穷小子挤进了帝国的贫民窟13区，哄骗宋莱给他吃又给他喝，有那么一瞬间，他荒诞地幻想过和这个智力低下的omega平凡的未来。
但是如果可以，他希望宋莱永远不要想起那些灰暗又痛苦的过去，被联盟警卫押送到帝国法庭的那一刹那，法院中央的屏幕上清晰地映出他和被打了码的宋莱的照片，那些哭的，笑的，狼狈的与幸福的，都一一暴露在众人的眼前。
“被告人方净眠，宋先生的代理机构omega保护者联盟指认你十五项罪名，分别是故意伤害罪，暴行恐吓罪，故意□□罪……”
那一瞬间，他双手颤抖，目眦欲裂，他敢恨，又不敢恨。
他无从辩驳，宋莱温热的鲜血和哭吼还在他耳边历历在目，但他也无法不恨，因为另一个无辜者的鲜血，也曾迸溅在这法庭上每一位站在道德制高点的审判者身上。
十二年岁月如流，那些曾经刻骨铭心的记忆在他脑中慢慢淡去，他逐渐意识到在那场他对宋莱单纯的报复与被报复之中，有一只大手在背后默默操控着一切，他的恨不应源自无辜的宋莱，但在这盘根错节之间，宋莱被紧紧包裹在这蛛网之中，无法挣脱。
他内心的占有欲在这十二年间日益旺盛，他不在乎这一切，只要宋莱在他身边。
刚吃过午饭，方净眠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他在国内上私立时的朋友，名字叫李辛奇，因为家里有个哥哥，他也无心继承公司，于是去国外混了个学历以后回国一直无所事事的享乐。
方净眠小时候混，是个二世祖，但他是独生子，没混几年就被他老爹方徽宁送到了国外受苦去，十几年下来完全变了一个人。
李辛奇打电话就一个事：“顾渝今天上午回国了。”
顾渝同样也是他中学时期的好朋友，在方净眠和李辛奇当二世祖混日子泡omega那些年，他完完全全是别人家的孩子，受正统精英教育长大。
顾渝和方净眠在做同学时关系一般，顾渝性子冷，方净眠贴了几年冷屁股也就不自讨没趣了，在国外读书工作那些年了解他不少事，反倒熟悉起来，如果说方净眠唯一能贴的冷屁股，那也就是唯顾渝一人了。
方净眠站在窗前，笑了一声：“那得约啊，晚上我定？”
“哪用得着你啊，”李辛奇道，“去我家会所。”
李辛奇是什么人，他开的会所也就是什么德行，方净眠对他做的灰色行业有所了解，提醒他小心点：“那你可搞得干净点，我和你渝哥眼里都见不得这些。”
“我可太知道了，你们俩一个omega过敏，一个全人类都过敏，俩奇葩，放心吧，我这局纯素的！”
外面飘起了点雪花，宋莱趴在窗户前小声地用气音说：“我可不可以去看雪。”
方净眠把电话拿远了一些说：“等会我带你去，穿厚点。”
李辛奇声音一顿，他耳朵在这种事情上格外敏锐，兴致勃勃地打听：“这小声挺可爱啊，谁啊？怎么着啊，有人了？听着不像alpha啊，beta吗？”
方净眠模棱两可的“嗯”了一声，想了想：“等会带过去。”
“那行，我也带个人陪他？仨alpha给人吓坏了可不好。”
方净眠挂了电话，宋莱已经穿戴整齐地在门口等着他了，他带着厚厚的毛线帽。一抬头帽子上挂着的毛线球一摇一摆，方净眠又回房间拿了条自己的围巾给他系上。
宋莱深深嗅了一口：“有你的味道。”
天空飘着零星的小雪，一落到人的手掌上便迅速的融化掉。
宋莱带着不分指的毛线手套，雪花落在上面，他就瞪大了眼睛仔细地看。
“方先生，这个雪花有七瓣！”
方净眠望着远处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宋莱的话，笑着说：“你数错了，雪花没有七瓣。”
“是真的！”
宋莱举着手让方净眠也数一数，但是还没等举到他眼前，雪花便被他的体温融化，消失不见了。
宋莱着急地跺脚：“是真的！真的有七瓣！”
方净眠把他揽在怀里说：“我相信你，可能真的有七瓣。”
他为方净眠没能和他一起看到七瓣雪而耿耿于怀，一连接了几个，却怎么数都是六瓣了。
在外面呆了一会，宋莱的脸蛋和鼻子就被冻得通红，方净眠以感冒为由把他强硬地拽回了家，宋莱有点意犹未尽：“我还没找到七瓣的雪。”
“可能一辈子只能看见一次，”方净眠糊弄他，“阿莱，晚上可不可以跟我去个地方。”
宋莱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了：“去哪里？”
“我想带你去见见我的朋友，把他们介绍给你。”
宋莱眼神一亮：“我……我可以吗？”
没过两秒，宋莱又开始紧张：“我会不会给你丢脸？”
方净眠哭笑不得：“这是什么话，我的人要管他们怎么想？”
即便如此，宋莱还是精心打扮了一下，不过得天独厚的条件让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可发挥的余地，他本来还特地穿了白色的小西装，但方净眠以天气太冷为由硬生生地叫他换上了毛衣。
方净眠没叫司机，难得骚包一回，开了他车库里积灰的法拉利，宋莱是第一次做跑车，车子飞速疾驰在高架桥上，他显得有些慌张，一直叫方净眠“慢一点”。
李辛奇的私人会所建在外环的高级住宅区，没门面，也没招牌。
车子停在会所外面，这里从外观看起来就像是一座普通的居民区，但进了门，内里的装修却大有不同，会所是旧欧式的帝政风格，昏暗的灯光下，深红地毯绣着镶金丝的胜利女神像，墙壁则是仿古罗马的壁画，风格古朴沉郁。在联盟的今天，许多文明已然消逝，只余下众人的猜测与幻想。
方净眠到了门口，就有侍者来给他带路，宋莱并肩跟着方净眠，堪堪到他肩部。他手搭着omega的肩膀，被领着来到了走廊最深处的包间。
这是李辛奇专门给自己留的房间，专门会见狐朋狗友，不对外开放。侍者推开包厢门，入眼即是桃花心木和天鹅绒材质的长沙发组合，被颇有艺术感的围了起来，地毯变成了狮身人面像，墙壁正中，带翼斯芬克斯的雕像被固定在上面。
包间内倒是亮着强灯光，两侧的沙发上各坐着人，左边的黑发西装禁欲风，表情冷淡，就是他那归国好友冷屁股的顾渝，右边的黄毛搂着个娇小的omega，见方净眠进来了立马站起身来：“就你来的最晚！”
说完，李辛奇看见他身边的宋莱，打趣：“这就是你金屋藏的娇？”
眼神一转看又到他颈圈，李辛奇震惊了：“这……小美人是个omega？”
宋莱乖乖打招呼：“您好。”
他转头又看见沙发上另一位同样盯着他看的面色不善的黑衣男子，心里有些害怕，但还是又鞠了一躬：“您好。”
方净眠和顾渝的视线对上，那一刻，两个人的眼神中闪过很多东西。
半晌后，顾渝才朝他微微点头：“你好。”
李辛奇看着方净眠都带着omega了，还是觉得玄幻：“不是兄弟，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这么多年一个不找，一找就找出这么极品的，这……成年了没啊？”
宋莱小小声说：“我二十九岁了……”
方净眠拍了拍他：“你管呢，这是缘分。”
缘分二字用得很妙，让李辛奇重新审视了一下方净眠身边宋莱的身份，他看了一眼顾渝想交换一下情报，却发现那人眼睛整个都盯在宋莱的身上。
方净眠拉着宋莱坐下，两个人贴的很近，宋莱有点认生，一直揪着方净眠的袖子不放。
方净眠没说话，顾渝也没说话，李辛奇左看右看，觉得气氛有点不对，他给旁边的omega使了个眼色，那人收到指令，立即上去牵宋莱的手：“怎么酒水还没到，亲爱的，我们去催催酒。”
门口就有侍者，包间里面的暗门推开就是用餐的地方，酒水明明就摆在桌前，况且也没有客人刚来就被叫出去催酒的礼仪，但是坐在座位上的三个alpha都没表态，宋莱就这样被拉出了包间。
包间里只剩下alpha了，李辛奇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了这是，你们俩？”
他以为这俩人在国外闹了点什么矛盾，正想从中调和，顾渝就语出惊人：“方净眠，你疯了。”
方净眠顺起桌上的易拉罐，先把一罐扔给了李辛奇，又递给顾渝，顾渝没接，他也不恼，慢悠悠打开道：“我是疯了。”
李辛奇像吃不到瓜满地乱窜的猹：“怎么事儿怎么事儿啊，加密通话呢在这。”
“你也是有能耐，能让他再跟你一回。”
方净眠的语气轻飘飘：“他忘了。”
“那你也忘了吗？方净眠，你骗他回来，是在折磨谁？还是说，你又想报复他？”
方净眠捏紧手中的易拉罐：“我没有。”
李辛奇发蒙了：“这……这说的谁啊……”
顾渝紧皱着眉，看样子是真的有点发怒：“行，那你最好期待宋莱什么都想不起来，我真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
听到这个名字，李辛奇也愣住了。
宋莱。
混着血的灰土，夜晚的烂尾楼和凄厉的惨叫声。
这是他对这名字的全部印象。
十二年前，李辛奇接到方净眠的电话赶到废弃的烂尾楼时，方净眠手臂上的鲜血流淌下来，一滴一滴落在脏污的水泥地面上，信息素的味道冲的李辛奇不断干呕，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一堆不知名的alpha。
在空荡荡的窗台边缘裸露出的钢筋上，浸了血的绳子下绑着一个人，脚下就是十几米的高空，他几乎衣不蔽体，青紫和擦伤的痕迹数不胜数，浑身浴血，昏迷不醒。
那是他唯一一次看到方净眠流眼泪，他颤抖地跪在地上，哽咽地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我该怎么办。”
他说。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