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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九霄凤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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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九霄凤落
傍晚,云家村。
几只鸡被“砰”的一声巨响吓得竟自飞了起来,扑棱扑棱的落了满地鸡毛。
“孽障!云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逆子!你滚,滚,再也别回来了!”门被大力甩上,一个包袱随着一个人被关在外面。
那人满头墨蓝色长发,只用一根发带随便系了,淡青色粗布短打,鹿皮长靴,约莫十五岁的样子,身材极精干。
那包袱正打在他胸口,他手忙脚乱抓住了,发现里面有他的全部家当,抬头望了望那牌匾,似乎清醒了些,摇头将脸前面的发丝甩开,露出一张清俊逸拔的脸来。
只是那双星眸中似有几分醉意未醒,他转身朝外走去,步子倒是一点也不踉跄。
这正是因偷喝了祭酒使得族长大怒而被逐出村子的云天青。
此刻已是黄昏,他提了那包袱朝村外走去,背影拉得长长的,颇有几分落拓萧索之气。走出村子,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便抬腿欲走。
眼前突然一晃,一道黑影窜了过去,饶是云天青眼神甚好,也没看清是谁甚或是个什么东西。
只见那黑影似乎慌不择路,“啊”的一声竟撞在了一棵大树之上,登时气血浮动,头晕眼花。云天青先是目瞪口呆,继而忍俊不禁,最终终于哈哈大笑。那黑影老羞成怒,冲天青吼了一声:
“笑什么笑!”颓然坐在地上,以手扶额,似乎有点肿了。
天青这时才看清那黑影的脸,原来是村里李铁匠的弟弟李寒空,也是个胡闹放诞的,不过是有个哥哥在上面管着,不像云天青自由罢了,便笑道:
“小李子?你半夜出门,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李寒空也看清了这人竟是村中一霸云天青,轻易也不敢惹恼了他,便只没好气的说:“没什么事。”
云天青见他包袱中露出几件衣服几两碎银,心念一转,想起前日李寒空的一件糗事来,便挑了眉,似笑非笑的道:
“那姑娘泼辣的紧,你小子有苦头吃喽!”
李寒空脸色大变,红一阵白一阵的,嗫嚅了半天才道:“你怎么知道?”
云天青见猜得不错,更是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得李寒空心里发毛,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原来李寒空喜欢铁家姑娘有些时日了,前日里见山花开得灿烂,便自作聪明的采了一大捧送到铁家姑娘手上,无奈那姑娘最是个泼辣爽利的,平日里便爱舞枪弄棒,不爱这些花啊粉啊,一扬手便打散了花束,更是指着李寒空骂:
“我最是看不起这甚也不会,就是游手好闲的,送上门来也大棒子打了出去!”
弄得李寒空很是郁懑,多半便是瞒了他哥哥偷偷出来,想要在江湖上闯出个名头,衣锦还乡以正那“游手好闲”之名,平时他也不是个太慌张的人,今日怕是第一次这么出格,竟在云天青面前直直撞到了树上。
云天青笑够了,伸手去拉他,被他哼了一声闪肩躲过,天青玩心忽起,右手变招去锁他咽喉,李寒空忙伸手来挡,两人你来我往,竟像模像样的“对拆”起来,直拆了有一刻钟,云天青才得手,制住了他手腕,李寒空见输得太惨,竟使出泼皮招数,脑袋直直便朝云天青撞了过去,逼得他撒了手。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云天青一抱拳:“承让承让。”
李寒空一愣,也抱拳道:“承让承让。”
天青又道:“对不住对不住,都怪为兄学艺太精,致使贤弟手腕被制,当罚,当罚!”
李寒空没他唇滑齿利,便摆出一副老大的架子来,道:“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就跟我混吧。”
云天青也是一愣,没想到还有比他更赖皮的,他玩心熄了,便也没了相争的劲头,挑眉笑了笑,没说什么。
李寒空只当他服软了,更是昂首阔步起来,只可惜在黑夜里也没人看得见。抬腿便走,两人就这么搭了伴,虽然两人都不知道具体要去什么地方。
两人远离了云家村,朝巢湖山走去。
又走了半里许,云天青只见李寒空突然停下了,徘徊了半天,才极为窘迫的问云天青道:“左边这条路是去寿阳的吧?”
云天青立扑,惊散了一树飞鸟。
半晌才微弱的回答:“那边,是断魂崖……”
李寒空登时气焰熄了一半。
自从那次将脸丢尽后,李寒空再也不自作主张找路,他也甚为聪慧,发现云天青认路比他准得多,于是每每察言观色,言语试探,终于没再闹出那等笑话。
云天青将他窘状看在眼里心知肚明,在心中暗笑脸上却不动声色,他无处可去,也没什么称霸江湖的雄心壮志,自是不在乎在山野间多绕,于是经常暗暗露出端倪指些错路,又常称腿脚不好让李寒空去探路,七八日下来也不知累的小李子多走了多少冤枉路,对云天青指路的准确性不由得大为怀疑,倒是因着这跌打滚爬学了些山林间行走的法子技巧,虽然还比不上云天青自小到处瞎逛,却也是大有长进。
两人在山里七转八转,还是没绕出去,虽然每日里有野兔山鸡果腹,伙食一点不差,最先忍不住的倒是云天青,他肚中酒虫日日作祟,整的他每日看见野果也要喉头连动。
这日终于忍不住了,拉过李寒空在地上画出一幅地图道:“今日再抓两只兔子,明日按这条路走,不出四个时辰便可到达寿阳。然后我们就去阳春客栈歇一晚,要两壶蜜酒……”转眼一看李寒空缩了缩脖子,没精打采的把玩着一个青果子,一副完全不信的样子。
云天青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把将那果子囫囵塞进了李寒空嘴里,酸得他眼泪都流了出来。只是他这两日被云天青瞎指路成了心病,此刻说什么也不信天青会突然大发善心救他出去,于是他索性两眼一翻倒在一丛长草上装死。
云天青先捏他鼻子,又挠他痒痒,李寒空就跟入了定似的,左右不理,反倒是天青没了辙,看他一副好死不死赖在地上的样子,气的拿了包袱拔腿就走,李寒空全当没听见,听得那脚步远去依旧装死,他已经认定云天青也不认识路,想他用不了多少时间也就自己回来了。
没想到云天青真的认识路,此刻正走的呼呼生风,本来他脚程也就比李寒空快,更别说此刻正在气头上,连夜赶路连歇都未歇,天刚擦亮便到了寿阳城下,本来想带一壶蜜酒回去给李寒空看,却发现城门还未开,便靠在城墙上歇息想等城门开了再往回走。
没想到一夜奔波,腿早就软了,往城墙上一靠竟自睡着了,一睡便是三个多时辰,晌午时候,城门更是人来人往,偏生他那张脸又是个出众脱俗的,自然引来一干少女,少妇,大妈,大婶,三四岁女童乃至八十岁大娘的关注,有个大胆的姑娘还走近前去探他鼻息,发觉他只是熟睡刚缩手时云天青一睁眼笑道:“好白净的手。”那姑娘惊叫一声满面晕红,转身便走,腰身一扭,却不似平常女子柔软无力,反而有几分韧劲,走了几步又回头道:
“公子可别再在城外睡了,这两天不太平。”眼里闪现出寻常女子不及的豪爽来,跟这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也没太多扭捏。
云天青依旧笑道:“不太平?那姑娘怎么独自出来?难道是梦见我在城外特来相会的?”
那姑娘啐了他一口,双颊更红了,道:“好心提醒你,你,你——”拿起包袱来便要走。
云天青忙跳起来道:“多谢姑娘美意。在下云天青,请问怎么称呼?”
那姑娘站住了,回头笑道:“我叫朱心蕾。”
“心蕾,心蕾,好名字,多谢姑娘今番提醒,在下先告辞了。”想起李寒空那傻小子还在林中,天青也顾不上买什么蜜酒,若真是有妖怪害了李寒空,虽不是己之过错,却也间接是因为自己瞎指路又扔下他一个在林中之过。便拔腿就走,昨日一番折腾已是不轻,今日甫迈了几步,便有些腿软,此刻却也顾不得了。
朱心蕾看他匆匆而去的背影,以手握脸呆了半晌,才惊醒提了包袱快步走入城中。想了想,又先去阳春客栈买了一坛蜜酒,才匆匆回了家将酒埋在树下。
天青又足花了四五个时辰才奔回林中,发现林中空无一人,他如五雷轰顶一般睁大了眼睛,茫然四顾,心中反复想着:“真是妖怪来过了?怎么办?怎么办?”
足有半刻钟才冷静下来,又仔细探察一番,没发现血迹,也没发现骨头,便又忖道:“没血迹,也没骨头,定是这小子躲了起来开我玩笑。”心里登时释然,便靠着树坐了下来,想等李寒空自投罗网。
等了半个多时辰,李寒空依然不见踪影,云天青渐渐又焦急起来,不知这小李子到底去了哪里,周围三里搜了个遍,也还是没找到半片衣角,他回到原处,终于又想到一个可能,猜这小子是扔下自己先跑了,便决定再等三天,如若没来,便当他自己走了,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云天青便又在这林中住了三天,心中希望也渐渐息了,第四天早晨,他剥了块树皮,在那树干上写了个云字,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几百年前,寿阳曾是淮南王的行在,此地八公山上木变石石变木,正是“脱卸剥换”之势,加之又是龙脉余支,更是风水极好的地方,最后便做了淮南王的陵寝,如今此地乃是重地,一般人无法进入。
但云天青自小就在全村人的眼睛底下惹是生非,这种蒙骗守卫的小把戏不过是家常便饭,那两个愣头愣脑的门卫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倒在云天河的颈动脉侧切之下,三两个时辰是醒不过来了,云天青自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三日前他离开林中到了寿阳,进了阳春客栈才知道今年最后一坛蜜酒卖光了,原来那寿阳蜜酒并不以陈古为佳,反而是新酿者滋味更好,又是最挑时候,若是选米,封坛,下窖,开坛的时机错了半点,味道立刻就变,所以这老板每年都才等糯米一下来酿酒,便是那么几百坛,若是卖光了,便只好等来年了。
云天青徒呼倒霉,只好在堂上闷闷的坐了,要了一坛平平无奇的寻常酒酿稍解酒虫之困
他身旁没了熟人,这么个热闹的性子本是最耐不住的,更强迫自己别去想李寒空到底是被妖怪吃了还是自己走了,这酒也就喝得郁懑不已,最后,号称海量的云天青竟然醉倒了。
模模糊糊的时候似乎看到有人拖着自己不知去哪里,他心头一急,本来要强克酒意起来问话的,却突然心生倦意,随便他拖去那里吧,反正自己不也无处可去?
竟自又睡了去。那人拖着他没几两肉的身子似也颇为费力,走得极慢。似乎很久之后才停了下来。
接着就是一杯凉水泼在他脸上。
一个激灵醒了来,见是一张女子的俏脸,再定睛看去,竟是朱心蕾,不知为何,她脸上竟有薄怒和几分羞涩,明亮的眼睛闪着聪慧和灵气,却是有几分水气。
他一惊,不由扫视自己全身,见衣衫整齐没什么异状,才放下心来探看四周,见是一间颇为简朴的屋子,似乎只是单进,墙上挂了刀剑各几副,又有一堆止血草鼠儿果之类堆在桌上。
却看这床铺是单人的,眼睛眨了一眨,便问道:“你一个人住么?”
朱心蕾却是奇怪,这人不问这是哪里,更不问自己为何在这里,开口便是毫无相干的事,也算是特殊,却答道:“是啊,我爹娘过世已久,只余我一个。”
云天青不禁黯然,想起自己也是如此,又不禁问道:“你一个女孩子,岂不是太过危险了?”
朱心蕾莞尔:“你看不出来么?”其实她本是练家子,无奈云天青根本不是什么习武之人,对身有武功之人的路数完全看不出来。
云天青转眼却又瞟见了那几副刀剑,已然明了,便转头笑道:“原来你竟是位女侠,失敬失敬。”
朱心蕾笑意更深,道:“哪里哪里,过奖过奖。”
云天青此时才问起自己为何在此,朱心蕾淡淡一说,又突然想起来什么,让他等一下,马上便回。云天青见她脚步匆匆出屋,铲子等物相撞之声响了半天,才见她抱了一坛物事进来。
云天青何等人物,马上便闻出那是蜜酒,又看到酒封上的尘土,不禁大笑,朱心蕾脸一红,道:“寿阳蜜酒,尝尝吧。”
云天青却问:“这是什么时候埋的?”
朱心蕾以为他嫌酒不够陈香,却也不想说谎,便道:“四日之前吧,唉,我没有什么陈酿好酒,这酒本来想几十年后留给儿女喝的。”
没想到云天青听了之后大喜,连忙拆了酒泥,道:“还好还好,还能来得及。”一边倒酒,一边解释这寿阳蜜酒的特性,朱心蕾又奇又喜,也与他一道痛饮起来。
酒坛见底,云天青站起来脚下还稳得很,朱心蕾却已微醺,模模糊糊的说:“唉,今天看见你真高兴,不过,还得几日自在呢?”
云天青见她说的奇怪,摇醒她问道:“什么还有几日?”
“离成亲的日子啊……下月初九,也是快了。”
“你定亲了?”
“是啊,爹在的时候便指腹为婚的,我家败了,他却也没有嫌弃。我左右也快十九了,也没什么心上人……”
“不喜欢他?”
“说不上来……似乎是不喜欢的……又似乎是喜欢的……跟他呆在一起不会特别的高兴,却也没什么不舒服……”
“那,你就这样了?”
“是啊,找不到自己喜欢的……只好嫁一个自己不讨厌的……也罢了。”
云天青见如此情形,便也不再问什么,干了最后一杯,坐在房外吹冷风。
他离家不过半月,也还没什么乡思,看着寿阳熙熙攘攘的人群,青墙白瓦,酒意上来,也自醉了。刚刚被泼了冷水的衣衫还未干透,凉风吹来,有几分凉意,他缩紧了手臂,着了。
跟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在云天青看来本是绝对不可接受的,可是今日看了朱心蕾这般淡然无所谓,他便又有些动摇,人世间,人与人之间相互扶持走到底,依靠的究竟是什么呢?
醒来便告辞,朱心蕾倒并未有什么不舍,送了他出来,送了他一柄铁剑,便默默无言,云天青背了包袱迈开腿走路,一会儿便消失了。
朱心蕾转眼看见空酒坛,心下黯然,想起婚期,虽觉心绪乱杂,她习武之人,倒没什么太多愁情怨意,况且那人虽未见得长于什么,待自己也还算好的,这一辈子,也就这样过了吧。
在六七年后云天青再次回到寿阳时,也还记得这个女子,只是她已绾了发,去了刀剑在身,手里也不再是蜜酒而是小儿的糖葫芦。
她眼里不复聪明豪爽,磨了灵气,连容貌似乎都不似当年那般俏丽脱俗,而变成了一个寻常人家的寻常女子,云天青虽暗暗可惜,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脸上,有一种尘俗无知而却真实的幸福,似乎是他后来所见那些天资甚好修为甚高的人们所永不能拥有的。
此刻他站在淮南王陵前,却对这高大巍峨的王陵犯了愁,他从未学过风水堪舆之术,对这陵墓哪里有机关哪里有通路完全不清楚,不过是在城中听人家讲几年前有个姓韩的人突然出现,散给穷人们好多金银珠宝,又告诉大家有条路从王陵直通陈州,大家久为官道的迂回曲折泥泞难行所苦,便有好多人从那里去往陈州做生意,官府知道了禁止大家再从那里走,才又在王陵添了许多守卫的。
此刻他看来看去,还是不知道那所谓通路入口在哪儿,晌午闷热,他索性在一棵靠着王陵的大树下坐下,却不曾想一下坐空,从烂草堆中翻了下去。
那洞颇为悠长,却很是平缓,四壁平整,只是多了很多杂草,能看出来从前是有很多人走过的,如今荒弃了才变成这样。云天青站起身来,发现这洞颇为高广,以他身量,离洞顶尚有一人高,隔一段还有硬木支持洞壁不致倒塌,似乎倒是专门挖出来供人行走的。
他心下了然,知道这必是那姓韩的年轻人所说的近路,据说从此去陈州,不过两日半路程,若是走官道,怕不得七八日。
于是顺着那路走下去,洞中昏暗便晃亮火折,见洞壁上有前人留下火把,便拿了点上。
越往里越窄,人工痕迹也少了许多,似是以往之人害怕这洞中黑暗,有不少半路返回,才使得前段那般平整宽阔,而后段愈走愈艰。
他足走了有七八个时辰,才累得停下来休息,火把却不小心在地上沙土中灭了,登时一片漆黑,饶是他胆大包天,也不禁心中咯噔一下,连忙寻找,在怀中摸了半天,又在地上摸了半天才重新点起火把,这一闹却把累劲去了些,再也不想在这黑咕隆咚的地方呆下去,他便重新拔腿走起来。
这一走却是越走越奇怪,洞壁一点不平整,偶尔还有沙土从头顶落下,而且也没了硬木支持,更别说什么火把了,云天青心下打鼓,脚上却一刻不敢停留,直直向前冲去,他自小便知道,若是在原地逡巡,一会儿火把灭了,自己不知方位时间,很快便会焦急而乱,最终什么结果谁也说不清,倒不如拼一把,看看前方有什么。
如此走了小半个时辰,竟迎面撞在一片冰冷湿滑的墙上,天青站住了脚,用火把向前探去,只见那墙突然动了起来!
直直向洞壁中游去!有收有缩,如果不是委实太过巨大,倒真像是一条大蟒。
云天青惊得动弹不得,那墙渐渐细了,最终露出一个收梢来,竟真是一条放大数百倍的蛇尾!
那大蛇,不知该有多长?
蛇尾消失后,露出后面一条通路来,云天青足看了半刻钟,才敢再抬起脚来往前走,谁知这段路竟不断向上,不过走了几千步,便出了地底。过了一会,却听见洞中一阵轰隆隆的声音,沙石簌簌扑落,转眼间将山洞埋了一半。
出来一看,竟是个荒弃多年似的蛇洞。再四下一看,那风景竟是陈州碗丘山。
这说来也巧,那大蛇原是淮南王镇在陵寝下的凶兽,叫做黑水玄蛇,威力原是极大的,但最是怕火,淮南王便以长明灯点在它两眼之间,硬是封住了它,那姓韩的年轻人原是韩氏一族的陵墓大盗,挖那盗洞盗走明器之后便将盗洞改道通了陈州,以期为百姓谋些福利以补阴德,挖到玄蛇那里时便停住了,又另绕一条远路避过玄蛇才到了陈州,不然若是没那玄蛇当道,这路也就一天脚程。
玄蛇背后另一条路却是另外的盗墓贼所挖,同样没有挖通,今日却给云天青提供了条近路,其实也没那么巧两条路就接上了,只是这些年来长明灯渐暗,玄蛇开始活动才把两条路挤在了一处,云天青拿那火把一烧,玄蛇吃痛奋起神威,硬是从镇压了它几百年的王陵中挤了出去。
只是此刻云天青又哪里想得到这些?见山洞埋了一半,沙石还在不断滚落,他少年心性,倒开始惋惜了,只觉得不能再进去历险一番,真是大大的遗憾。
山洞中足走了一个白日还多,此刻天气渐暗,便举步往陈州赶去,陈州乃是商贸重邦,落门也比其他小城稍晚,虽然此刻已近黄昏,往来人群也还算多,云天青虽从未到过陈州,看了周遭景象,以他聪慧岂有猜不出来的道理。便慢慢走去。
回头一看,出来的那个洞在背阴处又有大树长草遮挡,竟极是隐秘,不过想来发现的人也不算少,只是走到玄蛇那里便无法前行,玄蛇还未解印时不过死物一条,前人们估计是以为此路不通,便也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