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元》大柚小西

11、颜家家主颜如小姨

　　第二天，何晨枫和含元还未碰到面，两个人都有事被耽搁了。
　　含元刚准备下楼吃早饭，便收到颜西荣拿过来的书信。
　　一看这精致别样的信封，含元微微一愣，半响叹了口气，打开里面的信。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信上是她的小姨，颜家现任族长颜如，颜轻的孪生妹妹。颜家的两姐妹走向两条不同的道路，颜轻成了宫里身份尊贵的皇妃，颜如代替姐姐，成为颜家的继承人，完成姐姐应该完成的使命和婚约。是的，颜如现任丈夫是另一个武林世家，按道理是颜轻的未婚夫，但颜轻认识了微服出巡的辰瀚帝，逃避了婚约，还胆大妄为，瞒着家人生了女儿。最后只能亲妹妹继承颜家并完成婚约。
　　信上颜如小姨表达了浓浓的思念之情，希望可以见见含元和小望。信里的最后一句，让含元看了十几下。
　　“含元，不管你做什么决定，要和小姨商量。颜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是她的后盾还是她人生的指挥官？含元不知道何姑姑受命于哪位颜家人，但颜如小姨是最值得怀疑的。她经历上辈子的杀伐果断，感情越来越冷淡。
　　颜西荣守候在一边，不声不响，给少主端茶彻水。
　　“准备回小镇。”把信封交给颜西荣，含元喝了一口龙井茶。偷闲躲静久了，现在还是要回归现实。
　　“现在就回吗？”颜西荣接过信封，马上用手里的蜡烛把信给烧掉。
　　说走就走，含元的行动力超强。颜西荣都怀疑少主是没心的。昨天喝醉酒后还和何将军亲亲我我，今天说离开就离开，一点离别的心酸都没有。
　　含元倒是习惯了，她和何晨枫过去也是两人各忙各的。有一段时间，何晨枫确实是又气又恼，埋怨含元做什么都自主主张，没有商量。甚至吵了一架，冷战了一阵子。当时朝堂上下皆知长公主殿下和何将军闹矛盾，两个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谁都不敢上前劝和。含元向来独来独往，想做什么事情，自己就解决了。何晨枫上赶着去帮忙，却得不到什么好脸色，还要被嫌弃多管闲事，每每气得暴跳如雷，拂袖而去，但后来又自己主动找上门求和。
　　“少主，不用和何将军打声招呼吗？何将军昨晚留了话给你，说他早上去马将军府上一趟，晚点回来。”颜西荣瞧着这少主，没心没肺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好不容易有个好的对象，怎么这般不好好珍惜。少主今年都二十了，那以前的竹马林先生都成亲生子了。
　　“不用。”含元摇摇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去了马府，马将军那热情好客的个性，还不留何晨枫吃饭喝酒？何晨枫今天晚上都不见得能回来。
　　“那要不要留个口信给何将军？”颜西荣忍住跳脚的冲动。这次一回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这上好的一段姻缘，要珍惜才对。
　　“你紧张什么？”含元撇了眼七上八下的颜西荣，笑逐颜开。“和他见面的机会多的是，又不是以后见不了。”
　　话虽如此，颜西荣心想，这样不告而别，属实过分了。少主平时都不是这样做事的，为何在何将军面前总是特别地放纵不拘。
　　马将军的府上，马老将军、马老夫人、马怡、马辉等人都坐在了大厅，围绕着何晨枫，问东问西。尤其是马老夫人，拉着何晨枫，一直追问个不停。
　　“晨枫阿，你今年二十二还是二十三了？”马老夫人看着这风度翩翩，差点成为她孙女婿的何将军，一脸和蔼可亲。
　　“二十三了，老夫人。”何晨枫点点头，有些招架不住，求救似地看向一边看好戏的马老将军。这老头，他都说不来马府，非要让他来。
　　“二十三该成婚了。”马老将军非但不救，反而帮着“落井下石”。
　　“晨枫呀，你的婚事，可让我惦记着！”马老太太感慨万分，然后状似不经意地说道。“怡儿今年多大了？”看向身旁娇嫩的宝贝孙女，春风满面。
　　“怡儿今年十七了，祖母。”笑容可掬的马怡回答完以后，如惊弓之鸟，坐立不安，紧张地偷看着何将军的反应。
　　何晨枫面不改色，转移了话题。“劳烦老太太担心了，家里已有安排。”
　　听到这个回复，众人都大失所望。尤其是马怡，愁眉不展，闷闷不乐，一副潸然泪下的样子。
　　马辉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把她挡在了身后。“大家来敬何将军一杯。”
　　马怡悄悄地退出大厅，整个人失魂落魄，怅然若失。家里已有安排，自然是何将军的推脱之词。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何将军的心上人正是昨天那位颜姑娘。昨天的饭桌上何将军全程视线都在颜姑娘身上，离开的时候还明显带着不悦之情。
　　马将军的热情款待让何晨枫难以脱身，心急如焚，如坐针毡。他有种预感，颜姑娘没有等到他就会离开。他虽然有给颜姑娘的手下留了口信。但总感觉心神不安。
　　再三推辞，何晨枫才从马将军府里走出，便赶紧回了来时的客栈。
　　“小二，那天字房的颜姑娘呢？”何晨枫跑到房间去，已经空空如也，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又回到柜台询问店小二。
　　“那两位姑娘已经退房了，今天早上都走了。”店小二对那两姑娘印象深刻，一下子就回答出来。
　　“那有没有留什么口信？”何晨枫满脸期待地问。或许颜姑娘有要事在身。何晨枫心里为她找着借口。
　　“没有哦，她们没说什么就走了。”店小二摇头。如果有的话，他肯定如实禀报。
　　“好。”何晨枫失望地握紧拳头，垂头丧气，黯然神伤。
　　这种心如刀割的感觉比他战争失败还要难受。他以为，颜姑娘昨天的行为是和他的一个美好的开始和延续。他以为，他们两个应该是有点关系。到头来，他还是被她给狠狠地上了一课。她终究还是他的陌生人，猜不透，摸不着。
　　上回小镇送她回颜府，她说话毫不客气，敌意不浅，对他说一路顺风。这次也是，离开地如此洒脱。颜姑娘，当真对他无情无爱。
　　何晨枫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后悔怎么会对只有几面之缘的颜姑娘生了情种，有了心思。那日，他对自己说，心若动了，平静下来，就好。但今天对自己说这话，却怎么也不甘愿。心若动了，哪能平静下来？
　　江南之行，来去匆匆。回到神女寺后，含元便让颜西荣张罗着和颜家族长颜如的见面事宜。含元让颜西荣把消息放出去，住在侧边院子的何姑姑听说颜族长要来，似乎也蠢蠢欲动。
　　颜如来的时候就几个人，她穿着一身黑色衣裳，整个人看起来清冷孤艳。虽然年近四十，但仍然美貌依旧，和颜皇妃的模样如出一辙。
　　仿佛看到了母妃回来，含元专注地看着颜姨，捏了捏了自己的手指，让自己浮动的心安稳下来。
　　反倒是颜如多日未见含元，情绪波动，悲喜交加。
　　“含元~~~”颜如不客气地把含元揽在自己怀里，怜惜地摸着含元的小脸。
　　“颜姨~~~”含元颇感不适和尴尬。上辈子，她成了辰皇朝的长公主，权倾朝野，一手遮天。辰高望是她扶持的新皇帝，又是亲弟弟，唯她为尊，她说什么是什么，朝廷上何将军是她的未婚夫，更是以她为中心，使得后期她的性格越来越自以为是，和颜姨更是经常因不同的观念而吵架。
　　“小望呢，我说了好几次要来看他，你怎么都不让我来？”颜如边说边拉着含元往院子里去。她心里可真是委屈。自己要见外甥，也被多次拒之门外。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得罪这外甥女了。
　　“母妃？小姨~~”小望是认识颜如的，一见面就扑了上来。他感觉是自己的母妃来了一样。
　　颜如把小望抱在怀里，心里百感交集。这是她最亲近的姐姐生的一对儿女。原以为姐姐成为尊贵的皇妃是件好事，万万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小望，长高了！”颜如拉着小望转着圈圈，东看看，西摸摸，百感交集。
　　“小姨，我最近学武，练了好几招厉害的招式，等会我练给你看看？”辰高望太久没有在大人面前撒娇了。阿姐经常忙碌外出，身边只有对自己恭恭敬敬的手下，只能装着老成、懂事的样子。
　　“好呀！”颜如开怀大笑，点点头，但眼珠子却不自然地流露出红色，显然是笑中带泪。
　　这时候，旁边有个人，一副想上前说话，又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地嘟囔着什么。
　　含元眼神轻轻地瞄了一眼，没什么反应。
　　倒是，颜如看了看旁边的人，当她看清那女子的样貌后，惊讶地说。“何姑姑！”
　　“二姑娘，我是！”何姑姑见颜如认出了自己，便上前行礼。
　　“何姑姑怎么在这里？”颜如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含元。她怎么感觉这次过来，含元的态度很可疑。
　　含元没有吭声，辰高望先抢答了。“小姨，何姑姑是母妃让她带着我来找阿姐的。也是何姑姑救我从宫中出来，一路上死了很多人~~~”谈起往事，辰高望一时之间悲伤不已。
　　颜如摸了摸小望的头，把他揽在了怀里。郑重地和何姑姑道了声谢。“谢谢何姑姑，我替我姐谢谢你了。”
　　“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何姑姑用手绢擦了擦眼角边的泪水。何姑姑也是真实的泪水，她来到神女寺以后，吃喝无忧，大家也都尊重她。但她总感觉含元小姐对她抱着警惕性。她做事情都是天衣无缝的，为何含元小姐会对她如此？她百思不得其解。
　　含元一边冷冷地观察着颜如小姨和何姑姑的状态，小姨一副不知道何姑姑出现在神女寺的样子，倒不像是装出来、演出来的，好象真的很惊讶。神女寺后面发生的事情，她都让所有人保密了，颜如小姨对此确实应该不知情。那何姑姑究竟是不是颜如小姨的人？
　　何姑姑和其他人后面一一退下了，含元让辰高望先去上课，自己则和颜如小姨一起来到了书房。
　　颜如喝着绿茶，看着这宁静的氛围，含元不动场色地坐在那里，最后还是她自己按捺不住好奇，问了出来。
　　“这何姑姑是怎么回事？”颜如盯着含元平静的脸庞。
　　“何姑姑是母妃进宫后带的第一批宫人，会武功。”含元给颜如小姨添了添茶水。
　　“是。她是有什么问题吗？我总感觉你拿她在试探我。”不亏是颜家人，颜如敏锐地察觉到了。
　　“她还有什么身份吗？”含元眼神直白，直截了当地问。
　　“她是姐姐入宫后，你外公挑选给你母妃的第一批颜家人。”颜如犹豫了一下，还加了一句。“何姑姑迷恋你外公，差点成为他的第二任妻子。”
　　含元微微一愣，似乎很惊讶听到这个消息。这个，她上辈子都没听过。
　　“不过，你外公太喜欢你外婆了，所以在你外婆去世以后，对颜家的事情越来越提不起劲，后来就直接离家出走，到现在也找不到，不知道是生是死？”所以，有时候颜如不知道爱情究竟是让人幸福还是悲伤。
　　“她一直是听从外公的安排？”含元从小到大，只在她年纪很小的时候见过偷偷来看她的外公，所以对外公的印象几乎没有。
　　“爹走后，后面应该是听你母妃的安排。”颜如对这个何姑姑印象很深刻。当时何姑姑也是枚俏佳人，一直伺候着颜家家主，忠心不渝，对她们两姐妹也很听从和善良。
　　“京城的人，听谁的指令？”含元倒没有和小姨拐弯抹角。既然这次让小姨过来，就是为了搞清何姑姑的身份。虽说可能没有真正的危险，但自己身边的人竟然一直隐藏得这么深，着实让她心里不安。
　　颜如虎了她一脸。“当然是你母妃了。京城的人，都是听你母妃的调动。偶尔你母妃需要颜家人帮忙，便会提前书信我。”她是什么身份？她是妹妹，什么时候越过姐姐管理她的人了？
　　“你激动什么？”含元优雅地坐在凳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小姨，回忆起过去和小姨吵架，每次把她气得牙痒痒。
　　“你~~~”颜如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你是怀疑我什么？何姑姑不是我的人，当时朝中大乱，我只来得及派人过去，但为时已晚。”眼睁睁看着姐姐咽气，颜如握紧了拳头，暗自发誓，一定要为亲姐姐报仇雪恨。奈何那次过后，义王爷手下众多，一直难以下手。她又急忙追着小望的踪迹，后面知道是含元救下了小望，她才心里稍微定了点。后面她忙着调查，派人去义王爷身边想要寻找机会，但正是义王爷警惕性最强的时候，一点机会都没有。
　　“还有，小望你打算怎么办？”颜如看着这神女寺的环境，虽然空气清新，但是环境不知道比皇宫简陋了多少。也不知道小望能不能适应，实在不行，回颜家也比这里好呀。
　　“小望不可能长期生活在暗地里，我打算让他去书院。”含元眉目如画，从容自若。
　　前半句，颜如还在拼命点头表示同意，下半句就被吓到了。瞧着含元这波澜不惊的表情，颜如张口结舌。
　　“你~~~”把小望放书院，岂不是放到大家的眼前？这怎么可以，太危险了！
　　“小望是天之娇子，不能长期呆在一个暗地，我会保护好他的。”有她在，小望可以实现任何愿望。
　　“话虽如此，也太冒险了吧？”颜如坐立不安。义王爷现在作为摄政王，小望在书院的消息一但被他知道，小望那得处于什么危险处地？
　　“我自然有我打算。我答应了小望，要带他游览这大好江山。”含元从凳子上站起，推开书房的窗户，正对着神女寺的悬崖，遥望着山峰，身影变得飒爽英姿、仪态万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