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格格不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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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游简直要崩溃了！我叫你哥行吗？！还我转移话题，你怎么就不听听自己说的这是什么话呢？
初次见面，上来就表白，自曝性取向，还半强迫合作对象去自己家？
这不正是犯罪片前奏吗？
你还记得自己是根正苗红的少年偶像吗？
还记得这是现代社会，人们可以自由发声吗？
周游越来越怀疑石逐星是个包装完美的疯子，于是偷偷摸出手机，确认屏幕上的录音小圆点开始不断闪动，才张嘴套话道：“我转移什么话题了？”
石逐星干脆利落地发动车子，方向盘一转就驶出了停车场，抬头从后视镜里看着周游，重复道：“我们会被捉奸在床吗？”
周游翻个白眼：“绝对不会。”
“我也这么想的，正当关系，何来‘奸’字？”
“不是！”周游觉得他怎么都说不明白了：“哪来的正常关系？”
“你说我们什么关系？”
“同事！敬业友善的好同事！”
石逐星“哦”了一声：“这么说，你是还想要‘陈思’这个角色了？”陈思正是电影里那个渔村少年的名字。
废话！这是周游十年来第二次有机会实现心底的那个小愿望，他怎么会轻易放弃？但是，和这人沟通起来怎么就这么费劲呢？
就这样一直到小区停车场，石逐星都在绕圈子，嘴里一句准话都没有。说到最后，周游麻了——这人再怎么红，也不过是个小屁孩，能红还有天时地利的成分，还不知天高地厚地把这么大个把柄送到了自己手里，他哪来的底气？！再说，公司高层也没有姓石的呀！
想到这里，周游又抖擞了起来：这家门，他还就不进去了！
毕竟，这世上有多少人只是看着正常，内里龌龊得很，他还没活够，可不想拿自己去赌。
于是车子熄火以后，周游也不解安全带，就这么直直望着石逐星，然后把正在录音的手机举了起来：“行了，这里没人，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说完了他好打车回家。
对面二十二岁的青年人轮廓尚且青涩，唇边却噙着一抹凛冽的笑意，眼睛里带着天真的残忍，他再一次问周游：“那‘陈思’，你到底要是不要？”
还没等周游回答，石逐星就微微一笑，刚刚的气势迫人仿佛只是错觉：“游哥……其实，公司最早考虑的人是叶菓。”
听到这里，周游诧异地瞪大眼睛。怎么会？完全没听人说过。
“纯粹的文艺电影，哪怕魏导和苏编想拍，也不愿承担这么大的风险，这样的一笔开支，必须要有出品方投入。企业家不会平白做慈善，必然有所图，所以他们选中了我。只是，我的演技不足以撑起‘谢子航’，我需要一个能带我入戏的搭档。但我说，叶菓不行。”
话说到这里，周游也明白了。导演和编剧要的，石逐星演不出来，以他的水平，只能靠和人假戏真做。他拒绝了公司推荐的叶菓，选择了周游。
那么，眼下这份看似“唐突”的邀约，是不是早就预谋已久？
石逐星指定周游，真的是因为他“经验丰富、可以带戏”吗？
一时间车里无人开口，落针可闻。
下午两三点正是热的时候，偌大的车库空荡荡，幽黑的深处仿佛有一张大开的口，周游不愿看窗外，只好把目光又放回石逐星身上。
石逐星说的那个圈子，周游不敢进，因为他知道，世上没有秘密。所以哪怕平日里再是营销卖腐、打擦边球，有些事，他绝不会做。因为心知没有回头路，一旦掉下去，不带着满身脏污是爬不出来的，又甚至，再也爬出不来。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一个胆小怯懦、安分守己的人。
长年混娱乐圈的，骨子里多少有几分疯狂。
他也扯出一抹笑来，问道：“所以，你这是什么意思？”
“游哥，交个朋友，‘陈思’还是你的。”
最终，周游还是坐在了石逐星家的客厅里。
石逐星家也在新区，离周游租的房子倒是不太远。不是传说中的别墅，也是一处公寓，不过这地段要更贵点。房子面积不小，目测大概有个三百平。虽然装修走得是简约路线，但看得出花了不少巧思，一看，就不是租的。
“还完贷款了？”周游酸溜溜地问。
“这套还没有。”
行吧！要不人家是太子爷呢？
周游刚坐在沙发上，就听石逐星招呼道：“来点饮料？”
抬眼一看，这哪里是什么饮料啊，他接过来说：“年纪轻轻，花样不少啊？”Moscato d’Asti的甜白起泡酒，度数不高，果味清新，酸甜平衡，口感上佳。
“你不是喜欢喝吗？”
说来惭愧，周游爱喝酒，但纯属人菜瘾大。没来帝都之前，他不觉得自己酒量差，海边长大、成日里在烧烤摊子聚会，白的，他能喝两斤。没想到，和其他人比起来，还是小了。这两年，连叶菓都后来居上了。
而且他喝酒，说实话，品不出什么滋味，只是乐于尝试各种漂亮的液体。但他向来只和熟人组局，也从来没在外面说过自己爱喝酒，也不知道这小子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周游接过酒杯，长腿一伸，交叠着翘在茶几上：“行了，你丫说话别老耍花枪了，听得人发毛。说得好像很了解我，该不会是变态吧。”
说完又觉得不对，连忙补充道：“那种不叫变态！”有问题的不是石逐星的性取向，而是他这个人。
一时间，偌大的客厅安安静静，时钟的滴答声轻轻响起。
看周游眼底满是戒备，石逐星自觉坐远了一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说：“好了，不吓唬游哥了。我不是你的粉丝，但是你的听众。‘如果云知道’，是你吧？”
《如果云知道》是周游的个人播客，本身并不具备分享的属性，从一开始，就只是个记录平台，抒发那些周游收拾不来的情绪。这个播客，周游断断续续做了快十年，中途甚至平台都倒了，好在音频本身都有备份。发播客算是周游为数不多坚持下来的爱好了。
“那个播客……没什么人听的。你怎么知道是我？”
确实没什么人听，这许多年下来也只有一两千的听众。老听众们都知道这播客的主人是个明星，但从来没有人扒出周游的真实身份。这会儿却被圈子里的顶流戳破，周游也只能感叹一声命运的神奇。
“有段时间晚上睡不着，就会找东西来听。听歌越听越兴奋，那时播客刚刚兴起，我发现听人说话会好一些。听到你的声音是个偶然，你说在录节目，我觉得很新奇，还有明星开这种播客？再加上你不是很爱问问题吗？如果云知道，会怎样怎样。有一年，你在西瓜录综艺，我们住一个酒店，我正好看到你在自言自语……”
十七八岁是周游最快乐的日子，那个时候是没有烦恼的。穷人乍富，手里握着大把的零花钱。网络没有现在发达，粉丝传递出来的都是热情。他每天上上课，拍拍戏，趁着闲暇打游戏，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
可人一旦见得多了，野心也会随之膨胀。他自认没有太多读书的天分，按部就班的工作可能一辈子也就那样，于是索性继续做演员。但是和同性炒CP，其实在一开始不是他想要的。虽然最后他服从了公司的安排，心里却一直翻江倒海。
等到真正进了这个圈子，复杂程度那真是超乎想象。
周游青春期的时候，嘴比较碎，又爱嘚瑟，有时候为了博关注总喜欢乱说话，这样的大嘴巴看似其乐融融，但也容易得罪人。有一次，有个朋友直接跟他说：拿你当兄弟才跟你说，你他妈怎么什么都往外倒啊。
还有的时候，本身两个人都没有别的意思，粉丝过度解读搞得流言甚嚣尘上，也带来不少麻烦。
最后，就是那个圈子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周游特别受同性欢迎，明明只是说了几句话，穿了几件造型师推荐的衣服，就被人误以为有那方面意思，几次下来，很是尴尬。
如此两次三番，周游就选择凹个超级大直男人设，把细腻的表达都留在播客里，反复推敲，生活里三思而后行。
其实直到现在，周游也不觉得自己是同性恋，他只对一个男人动过心。但有些打擦边球的好处，他又舍不得不要。
看周游沉默不语，石逐星接着道：“其实我还和你互动过呢。”
从回忆中抽离，石逐星心想，就算是互动，那也肯定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他早就不玩播客了，于是索性糊弄道：“应该是刚开直播那会儿吧。”
《如果云知道》是周游留给自己的一片净土，是他在矛盾的自我拉扯中留有的一丝慰藉。无人知晓亦不被人糟践。他不希望任何一个认识他的人知道这件事。
直播上线后播客还出了一个新功能，可以自定义听众回复权限。那会儿网络上戾气已经比较重了，周游就设置了必须要关注满一年以上才能留言互动，如此一来清净不少。到后来频繁互动的，也都成熟人了。
也不知石逐星是哪一个？
周游心底发狠，找出来就把他拖进黑名单。
时间一晃已经入夜。这会儿天还短，只七八点室内就黑了下来。石逐星起身开灯，又打开电视，屏幕中继续播放的是《花漾青春》第二季。
“就在这一年你开始做播客，之前的内容我都当催眠曲听，见到你本人之后我又倒回去重新一一听过。”石逐星说着，把两人的杯子又一次斟满，五颜六色的酒瓶摆了一桌。
周游酒喝到位，话也变多了：“最开始就是玩玩，练练咬字发音什么的。你知道吗？林楚天这个角色本来是没有的，我和叶菓凑热闹去看人家拍戏，导演见到我就一拍大腿，说青春片里怎么能没有一个坏小子？得有一个‘校霸’类型的，肯定会让人又恨又爱。其实我们高中以学习为主，艺术生都在另一栋楼，学校里哪有什么校霸，这样的人也不会考上高中，至少不会来我们高中啊。剧里边的很多事情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做……”
“‘奉旨行凶’嘛！”
“对啊，他们都这么说。”
“其实，叶菓的演技比我好，你为什么不选他呢？他那么好……”叶菓客串过不少个性鲜明的角色，演技可圈可点。
石逐星当然不会说他现在的这个角色才是叶菓当初想要的，只移花接木道：“他会有更合适的资源，而我，只想要你。”
周游已经喝多了，面色酡红，嘴里喃喃着：“……是喜欢演戏的，就是太难了，出头太难了。”
石逐星望着他的脸，就那么望着。
这人一定以为自己拿他的播客打发时间，当催眠工具。只有石逐星自己知道，有那么一些难熬的漫长日夜，他什么也不做，就躺在地上，反反复复听这人说话，听他的少年心事，听他的野望与迷失。
或许，从第一次看到周游起，他就已经动心了。
不过，现在出手，倒也不晚。
看着周游的睡颜，那张脸褪去刻意的虚势与装傻，显得恬静乖巧，石逐星情不自禁凑上前：“都说我是真的喜欢你了。怎么面对告白，你总要装傻？”
然后一退十万八千里。
就那么……喜欢叶菓吗？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格格不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