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业》悄悄敲峭

24、营业法则

　　虽然《为你深潜》的拍摄是件大事，整个团队也很上心，但石逐星新音综的细节亦已敲定，新专辑也在筹备阶段，可以无缝衔接，他其实没有多少和周游相处的时间。而且，这两项工作都需要全程保密，所以工作室还要储备一些物料用来安抚粉丝。
　　这些是周游没有意识到的。
　　此时，他正和石逐星在海上“冲浪”。
　　可能那些真正脑子好的人就算是面对体育项目也是信手拈来的吧。同样听教练讲解，石逐星听一遍就试着上手了，周游这边还在教练的帮助下驯服自己的四肢。
　　终于，他申请十分钟无干扰时间消化吸收。
　　过度热情的教练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开，石逐星却从另一边走过来，把周游又送上冲浪板，两只手握住他的，示意冲浪时的手部动作。
　　“我这样很难露出潇洒的表情……”周游低声说，又把刚刚教练教学时他的痛点通通讲了一遍。他对这项运动本身没有任何兴趣，他只想要好看照片。
　　石逐星哦了一声，心想原来是因为这个分了心，于是在脑内构思起来，只是还没想好就听周游夸道：“你好厉害啊，学什么都快。”
　　听到如此直白的夸奖，石逐星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沉默了一会儿，他安慰周游：“这些都不是必要镜头。脚本上不是说了吗，带着墨镜在海滩上走一走就行了，怎么取景怎么调度都是高一达的事情。你要是不想学，不学也可以。”
　　“可以吗？”周游是真的不爱运动，平时能躺着绝不坐着，更别说室外活动了。所有运动里面，他也就对篮球、游泳、羽毛球和骑自行车有点兴趣。
　　跟高一达确认，这家伙直接说：“本来想公器私用，送你一套大片。谁知道，就有享不了的福！”真正有质感的照片摆拍可出不来。
　　对着高一达，周游可一点不怵，立刻反唇相讥：“是啊！比如说‘打是亲骂是爱’这种福气。”高一达热血上涌回家出柜被老爸痛打一顿结果上了社会新闻。幸好作为幕后工作者的他没有那么出名，不然肯定要挂上热搜招摇几天。
　　不过这已经是高一达的一干损友最爱提及的段子了，到现在早已脱敏，闻言也只是翻了个大白眼以示回应。
　　周游还想说什么，就看高一达露出一个标准微笑，擦着镜头说：“高清镜头下拍出来的片子怎么总有印子，是不是哪里脏了啊？”
　　“哪里脏了？”周游凑上前去，发现是锁骨下面的一抹暗影。他嘴硬道：“光影变化知道吗？”

　　这边周游和石逐星正拍着广告，一个名为《他俩不会是真的吧……》的帖子经过一夜发酵悄然爬上了热搜首页。
　　故事从周六二人同乘一班飞机讲起，一路跟到孟岛。期间最引人遐思的就是二人同住一处，将近两天都没有出过门。附送的一段视频有四分多钟，调了倍速，从白天到黑夜，包括了两人的助理从进门送饭到出门的全过程。
　　这个帖子最有心机的便是，两位主人公从头到尾，五十多张照片，一张正脸也没有。通篇口吻平铺直叙，遣词用句都很平直，除标题外，没有一处推测假定。
　　然而就是这样一篇帖子，阅读量在半夜两点悄然破了百万，直到早上增速才慢慢降了下来。
　　两人的工作团队里，最早发现端倪的是丸子。
　　这个00后的小助理一直以来驻扎在各大平台，将爱好发展成事业且越战越勇，一路把持着周游在微博、豆瓣、B站的各大账号，实现着稳中有进的增长。她的目标是成为巨星背后的女人，她要造星做女王！
　　凭着自身的敏锐，丸子几乎是一眼就能断定，这篇帖子的背后已经有了推手。不管发帖人是何居心，从发帖时间和行文组织就能看出这绝不是篇普通ky粉磕糖贴。
　　自立门户的好处就是一旦发现问题便能立刻解决问题。
　　当然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发现了问题，却解决不了问题。
　　于是丸子在第一时间将情况汇报给王芬芳，又简单分析了一下利弊。王芬芳向来欣赏她这一点，永远多走一步。
　　只是接下来如何去做，王芬芳也有些举棋不定。
　　作为一名经纪人，她更擅长与品牌方等甲方打交道，艺人自身品牌的运营确实不如年轻人专业。她欣赏的好的品质从道德层面讲绝对是没有瑕疵的，但一个“完美”的好人往往也无法成为一个“焦点人物”。
　　粗粗翻了几页回帖，王芬芳发现，与周游相比，回复里提及石逐星的人要多得多。
　　这样的热度，对周游来说，谈不上坏事。
　　在这个圈子，宁可轰轰烈烈的死，也不能悄无声息的活。
　　倒是太子爷，恐怕是第一次被卷入这样的舆论风波，王芬芳心里暗爽，刘元什么时候处理过这样的情况，等她发现恐怕早就难以收场了吧。
　　那到底什么时候通知她呢？是半夜扰人清梦还是明早看她力挽狂澜？
　　王芬芳还在犹豫，丸子的另一通电话又打了进来。
　　“芬芳姐，我觉得这个帖子有点妙诶！我刚刚试着发了一段孤儿言论，不到五分钟就被删了。这样的信息量，一般的自来水站在半夜是处理不完的，明显是有团队在运营。”
　　“确定不是机器人操作？”
　　“不会的。这个叫做‘我们都是磕学家’的小组出了名的开放又活跃，关键词非常多，很难设立敏感词筛选机制，买机器人会得不偿失的。”丸子接着补充说：“就这一会儿时间，游哥涨了两千多粉丝呢，我看了一下，都是活人。”
　　周游目前的粉丝数量是668万。自打他的粉丝超过六百万开始，增长的含水量就可以说是没有了。尤其是这段时间，每天维持着将近一万的增量，涨势喜人。
　　团队也深谙这些潜规则，一时间大家伙儿都干劲十足。很多开创性的事业板块也都是在近一年完成的，比如定期直播，录制vlog，开通工作室B站账号等等。私底下批皮运营的个站和同款博在内容上也实现了质的飞跃。
　　忙活了大半年，眼见着有腾飞的趋势，万不可行差踏错。王芬芳按下翻涌的心绪，有了猜测——要不人家被称为“刘总”，自己却只是个“姐”呢？
　　王芬芳又刷新了下帖子，发现刚刚看到的暗指叶菓的内容也消失不见了，于是心下便有数了。
　　她现在是真不想周游和叶菓再搅到一块去，人上头的时候是没有理智可言的。
　　前段时间那谁不就是被“粉丝”搞臭的吗？王芬芳可不想自己手下的人步这后尘。
　　“行了。咱们就洗洗睡吧。这事儿你也不用和周游提了，该知道的时候他自然就知道了。”
　　丸子冰雪聪明，脑内一联想也猜了个大概。
　　但是，这还睡什么睡啊？！
　　嗨起来！
　　秉持着有热度不蹭白不蹭的原则，她往各个平台里投递了一波新物料，又在各个小群里呼朋引伴，直到把所有人都躁了起来才安心睡去。
　　相比恰逢其会的丸子，另一波养精蓄锐的人，在这个夜晚，按部就班地走完了最后一步。

　　与颜值能打、配合度高、又有灵性的艺人合作是什么体验？
　　高一达表示：要升天了。
　　他预感今年自己要迎来个人事业的一波小高潮，全托眼前二位的福。
　　他与JG眼镜本身是合作关系，但这次品牌方给了摄影师极高的自由度，“只要我们家的产品显眼出镜，您怎么拍都行”。
　　于是一组情侣写真新鲜出炉。
　　啊，不是。
　　是时尚兄弟大片。
　　不是高一达自吹自擂，他真心觉得，这条TVC片子，绝了！
　　一天拍下来，累是累了点，但宾主尽欢的和乐场面多少驱散了些疲惫。收工之后，周游眼底的兴奋还没有散去。
　　说来有点上不得台面，但这确实是他有史以来层次最高的一个奢品广告。哪怕是合体广告，也具有里程碑的意义。
　　虽是一副白斩鸡的身材，周游的身体比例却好得很：小头宽肩，细腰长腿。在事业低迷期，他的一大部分收入都是靠小众设计师品牌的推广。要不是肢体实在不协调，周游自认是有闯荡T台圈的实力的。
　　“片子什么时候能修好啊？花絮先发我几张好吧？”先发到家庭群，让父老乡亲都瞻仰一下他的英姿。
　　“想要照片可以，把王远的微信推给我。”
　　周游啧啧两声：“到现在都没有人家的微信，高达战士，我认为这已经说明了问题。”
　　“说明了什么问题？”
　　“He’s out of your league.”
　　“说人话。”
　　“你配不上人家。”
　　高一达经过一番粗暴的亲情洗礼后，到底多了几分处变不惊的淡然和破罐子破摔的勇气：“你要是不给我，我就用小号带bed照话题发你和那谁裸照，保证P得惟妙惟肖、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闭嘴！”周游掏出手机，三秒之后,“发你了。”
　　高达也不傻，在旁边指点：“你再告诉王远，我加他微信了。不要拉黑我。”
　　嘿！这孙子考虑的倒是周全。
　　形势比人强。周游面上假装不情愿，实则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理给王远发了微信，还把现有局面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再三要求对方绝对不能随意删除高一达同志的微信，不然下半辈子就要王远负责。
　　三分钟之后，王远回复了个经典微笑表情。
　　于是高一达心满意足的抱着手机离开了。

　　两人拍广告的时候，团队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简单换了个外套，一行人就坐上了回程的船。
　　放眼望去，天空是漂亮的宝蓝色，夜幕低垂的地方亮起了一排排的街灯，如星光熠熠，细碎温柔。
　　周游掏出手机，从高一达发来的照片里选了一张看不出背景的单人照，又挑了几张自己拍的风景照，发给了王芬芳。
　　“今日OOTD，请查收。”
　　王芬芳秒回了个“OK”的手势，又紧跟着发来一句：“合影有吗？”
　　处在宣传期，是该刷一波亲密度。
　　“芳姐问我要照片，我发了啊？”他探头问石逐星。
　　石逐星“嗯”了一声，顺手点进周游的微博。上一条是三天前发的一组开工照片。
　　这一条微博的转评赞明显比之前热闹很多，看前排都是插科打诨抖机灵，石逐星又点进热搜，#他们不会是真的#热度已经降下来了，没有一直挂在上面。
　　倒是“繁星吟游”超话里面还有不少实时讨论，石逐星刷了一会儿，面上不辨喜怒，收起了手机。
　　“周游列国”公告结业之后，周游就把微博设置成了半年可见。他不想删掉以前发的微博，也懒得设置成仅自己可见。
　　于是，他的选择是把微博交给工作室。
　　——然后玩自己的小号。
　　此刻他正暗戳戳地往小号里传照片。
　　周游是个很有分享欲的人，有什么新鲜事都想让别人知道，也乐于享受吹捧与赞美。刚玩微博那会儿，他一天要发四五条，每天吃的什么都分享给粉丝。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微博的氛围开始变了，先是有一堆掐架的，然后就是公司买的一群水军控评。周游看着那些高度重合的评论都纳闷：这么明显的五毛发言，当别人都傻的吗？
　　什么“来啦来啦，新的一天继续和周游哥哥向新生活出发”、“新的一年继续携手同行（爱心）”、“每天都有好事发生，新生活与哥哥一路同行”，同一句话翻来覆去的说，可能是为了方便管理还带着他的名和姓……
　　他最讨厌浪费感情。
　　小号就不会有这种烦恼啦。
　　大概是天生丽质难自弃的原因，周游这个名为“_转悠”的小号之前还接到了微博红人的邀请，周游怕暴露就没理，内心还是很嘚瑟的。
　　小号的粉丝都是冲着周游的氛围感来的。虽然一直没有发过正脸，但是帅哥的气质是做不得假的。周游在里面暗戳戳分享了很多心机照片，有不少还被当成网红头像来用。
　　不过自打社交平台发帖显示IP属地之后，周游更新小号的频率也降低了。
　　因为，他发现，石逐星也玩微博小号，两个人还有过互动。既然他能发现那是石逐星，难保别人就不会发现。还是小心为妙。
　　海风吹拂，孟岛如同大海上的一粒明珠，身影渐渐远了、远了。
　　希望这里能如《桃源记》所想的那般，拥有不变的岁月静好。
　　此次一别，不知道下次相遇又会是何时。周游也无暇去想，因为接下来要面对的，还有疾风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