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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紧握刀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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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周游挠挠头:“你做gay的时间比较长嘛。”
波澜不惊只因过尽千帆神马的。
“不好意思要让你失望了。”从开窍起就围着一个人打转,到现在了还要被质疑满腹痴心,石逐星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相处的时间越长,他越发不爱在周游面前掩饰。其中一部分就是因为这人惯爱装傻,践踏真心。
意识到情况不妙的周游赶紧凑上前,挽回道:“哥错了哥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哈。”
本以为伏低做小几句,石逐星就会像之前那样揭过不提,没想到这一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周游这才慌起来,靠在餐桌旁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正想再多解释几句,石逐星直接站起来走了,走到一半硬邦邦地扔下一句:“等我平复下来咱们再谈。”
连发脾气都这么周到,周游一时更内疚了。
孟岛一间露天咖啡厅里,撂下周游出门的石逐星正和工作室的同事们开会。
“星哥,这两天你们真的就哪儿也没去啊?”有人八卦道。
石逐星“嗯”了一声。
对面立刻响起一段此起彼伏但毫无意义的兴奋杂音。
“那咱姐姐那边就都如实说了?”在一众女同事鸡飞狗跳的背景音下,面无表情的秦飞晃着手机确认道。
石逐星的个人工作室成立也有四年了。四年来,工作室的规模慢慢变大,表姐兼经纪人刘元却始终保持着绝对的话语权。
巨细靡遗,无有疏漏。
她把这个小她十几岁的表弟当儿子一样养,至今也没有结婚。
说起来,刘元才是家里那个最早想做明星的人。
她在念大学的时候就有校花之称,后来又误打误撞进了娱乐圈。自觉长得漂亮演技也不差,无论如何都能混出个名堂,只可惜临近毕业的时候还是五十八线。家里同她分析利弊——想闯荡可以,钱是一分没有的,自己看着办吧。刘元挣扎了半学期之后无奈投降了。不是因为没钱花,而是接不到戏,靠拍杂志、走台赚些辛苦钱压根不是她想要的。她好歹也是名校毕业,怎能终日与野鸡为伍!
退圈以后刘元短暂地在大厂实习过,没有被工作强度打垮,但也对日复一日的枯燥重复提不起任何兴趣。家里人劝她考公务员,过安生日子。那可比在大厂做螺丝钉难捱多了。
于是刘元决定考研,再博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可是,一个野惯了的人怎么才能静下心来读书呢?
这个问题,反正二十二岁的刘元是没想明白。
一次家宴上,她听小叔吐槽自家儿子继早熟之后又喜迎叛逆期,学了七八年眼看要考到十级的钢琴不想学了,要去弹吉他,最好还能学编曲,如果能上音乐附中就更好了。
因为常年在外读书,刘元对这个表弟印象并不深刻。
只听说他很懂事、成绩好。相处下来,会觉得他比同龄咋咋呼呼的男孩子们都要成熟,话不多,但也绝不是内向的性子。没听说哪个内向的小孩后边跟着一群喊“大哥”的兄弟们。
“小屁孩还挺酷。”刘元想摸一下弟弟的毛寸,他一偏头躲开了,倒也没有像一般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嘟嘟囔囔一大堆。
就这宠辱不惊的样子,还挺适合当明星的。
“最近不是有个什么‘校园之星’的选秀节目吗?让他去,先让评委看看资质先。”石妈妈是很开明的,作为老师,她更明白,有很多东西比成绩更重要。
素质教育在成绩为王的年代慢慢崛起,不少开明的家长决定放过孩子、也放过自己,转而培养孩子们的各种特长。文体艺科加分项目也应运而生,不少专门类的学校如音乐、舞蹈、美术附中等横空出世后经久不衰。
这类节目也是各类学校为自己正名的一大渠道。“不要让孩子奔跑在错误的赛道上”、“任何一个孩子只要被正确养育,都可以成为天才”、“给孩子一根杠杆、让他去撬动整个地球”成为校长们发言最喜欢提起的话。
石妈妈综合评估之后,觉得自家孩子还是具备走弯路的实力的,不管能不能实现弯道超车,趁着年纪小多见见市面总是可以的。“音乐附中你就不要想了,鱼龙混杂的,不要高估自己的适应能力。如果这次能考进实验班,这个暑假就当陪你社会实践了,看我们儿子到底有没有做明星的能耐。”
被繁多理论和考研政治折磨得几欲发狂的刘元终于找到了光明正大得以放弃的理由,在家里宣布道:“实话告诉你们吧,今年我死活都考不上了。还不如让我给家里做点贡献,我给我姑搭把手。”
自觉是自己把弟弟领上了这一条路,让一个原本能上清北的好苗子掉进了娱乐圈这个大染缸,刘元工作很是拼命,说话做事手段强硬、雷厉风行。
事实证明,她也确实适合做这一行。
石逐星成功出道之后,她用一个月时间考下了演出经纪人资格证书,应聘芭乐萌的艺人助理。熟知潜规则的她在最开始并没有跟在弟弟身边,而是多方尝试、积攒经验与人脉。她心眼活,脑子灵,又擅交际,很快就混出头来。
石逐星成名的前几年,因着是未成年人,整体的生活还是很平顺,作为艺人的活动并不会影响他的日常生活。
就这样过了两年,公司对Galaxy的规划产生了变动。
相比培训投入大、回报周期长的音乐团体,分而划之似乎更能实现利益最大化。
于是罗知杨、罗知柳这对双胞胎继续唱歌,石逐星和乔南被送去去演戏。
与适应良好的乔南不同,石逐星不喜欢演戏。他本是内敛的人,习惯将自己的情绪都收纳好,当着旁人的面又哭又笑属实难为他了。
相较演戏,石逐星更喜欢唱歌,或者说,他只喜欢唱歌。虽然Legend觉得石逐星有做歌手的潜力,但那一年,他们已经签了很多新人,石逐星的年龄太小,又处在前途未卜的变声期,最关键的是,歌手都要四处跑场,石逐星明显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刘元当然了解自己的弟弟,于是她说服了公司,用演戏置换一些音乐资源,勉强来个皆大欢喜。
大荧幕上的戏是可以一帧一帧反复琢磨的,褪了好几层皮后,石逐星的头上也多了一个“演技派”的光环。更让人欣喜的是,石逐星特别有观众缘。短短两年,他的粉丝以指数级向上增长,粉丝粘性也出奇的高。公司越发看重石逐星的潜力,这样一个谦和而清傲、内敛又豁达的男生,很有红的潜质,放他去当歌手,可惜了。
刘元变得越来越忙,也越来越有成就感。
她有了自己的团队,人们不再直呼她的姓名。她的手机里存着各方大佬的联系方式,在帝都、海城多地置业,父母都搬进了环境怡人的别墅区,再也没有人催她找个正经工作……
刘元的事业无疑是成功的。
可是,她与石逐星相处的时间却越来越少。
慢慢地,刘元发现这个弟弟的个性变得难以琢磨,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旁人都难以分辨是出于假意还是真心,整个人如同被罩上了一层虚幻的壳。
美则美矣,只教人看得心里发凉。
她试着去和石逐星沟通,却怎么也得不到有效回应。
石逐星出车祸那晚,她匆匆赶往医院,看到满身血迹的弟弟,只觉脑中一阵轰鸣。
石逐星伤得不重,麻烦的是被玻璃划到了脸,可能会留疤。
听到这个消息,刘元心痛难忍,回过头却发现弟弟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抹笑意。
那是一个极浅淡的笑容,平和又从容,却如同狂风暴雨般冲刷着刘元的心,她仿佛看到一艘在层层雨幕中无法返航的船,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驶向沉沦。
她不得不承认,她错了。
她利用了弟弟对自己的忍让与宽容,自欺欺人地陷阵冲锋,看似繁花似锦,实则满地狼藉。
石逐星的伤势并不严重,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这让打算全力支持弟弟做歌手的刘元又一次崩溃,与此同时,石逐星的各类商务纠纷也搞得她焦头烂额。
是石逐星请了秦飞做法律顾问,快刀斩乱麻。
那时刘元只庆幸,老天,哦不,是石逐星,最后又给她一次机会,也让从今以后的她再也不敢去赌。
只是她心里也清楚,从今以后,两人只能谈工作,再也说不上亲情。
石逐星觉得有必要让刘元认清自己的决心,于是就放任助理们打小报告。虽说工作室由刘元负责,但大家都知道,刘元一向尊重石逐星的意见。
石逐星走后,工作室的小伙伴们在一起继续开会。她们不止一次地认为自己就像是一支手拿地图的排爆小组,战战兢兢地走在雷区,走过的地方,背景是一片绚烂的烟花。
“也许下次一不小心就会踩到地雷,把我们炸得灰都不剩。”
“那怎样?你要走哦?”
“嘁!我才不走呢!‘隐秘而伟大’是我的座右铭。”把工作人员当人看的明星,圈里真的不多了好吧。
“所以,不再迷恋的最好方法就是给他当下属——”
“收拾烂摊子。”
“替他打圆场。”
“帮他追老婆。”
“嗯?是不是哪里不对?”
“有吗?”一个默默磕CP的小透明表示她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