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今天也在努力工作》寄砚山秋

4、变小

　　天堂和地狱并不是一开始就打成这副不死不休的样子的，在第一次圣战爆发之前，双方有过一段难得的和平时期。

　　说是和平时期，其实更像是山雨欲来前短暂又难得的平静。

　　上帝建造了自己的神国后，又在凡间创造了四个种族——精灵族、人鱼族、矮人族、龙族。

　　天堂和凡间鸟语花香，山清水秀，地狱的四个大恶魔坐在第九层地狱荒凉的大地上面面相觑。

　　至于为什么是四个，因为大恶魔之一的梅菲斯特行踪诡谲，诞生第一天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后就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之后的几万年里，除非梅菲斯特主动现身，没人知道梅菲斯特在哪里，只有圣战和百年一次的大恶魔会议他会准时参加。

　　贝希摩斯将其称之为“地狱未解之谜：梅菲斯特去哪了”。

　　尤维亚望着地狱黑漆漆的夜幕，心想如果不是系统在，他肯定也会像梅菲斯特一样，在凡间被创造出来时立刻离开地狱。

　　脑海里的系统依旧在喋喋不休：【地狱一共有九层，第一层到第九层分别为灵薄狱、色/欲地狱、暴食地狱、贪婪地狱、愤怒地狱、异端地狱、施暴地狱、背叛地狱，每一层都各有其特点，你需要根据每一层的特点来建设地狱……】

　　这名字可真符合地狱特点，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

　　尤维亚打断了系统喋喋不休的话语：【你说的有道理，但我认为我需要有一个学习的过程。】

　　即使他是地狱第一个诞生的大恶魔，睁开双眼的刹那便被无尽深渊灌输了此世的常识，也不代表他一出生就精通建筑等复杂技术。

　　系统：【你想怎么学？】

　　尤维亚认真道：【精灵族的建筑和文化就很有特色，我去观摩一下。】

　　系统表示不信他的鬼话：【少来这一套，精灵族现在正在举办玫瑰花节，我看你就是嫌弃地狱，想去外面了。】

　　心思被系统点破，尤维亚显得很坦荡：【你说的对。】

　　热爱地狱的系统被他毫不掩饰的嫌弃气到了，没有再说话。

　　尤维亚乐得耳边清净，他离开地狱，片刻后便到达了凡间精灵族的领地。

　　除了地狱，恶魔不管走到哪都不受欢迎，在进入之前，尤维亚用魔法掩盖住了自己身上的恶魔气息并隐藏了身形。

　　精灵族热爱自然，喜爱诗歌、音乐和舞蹈，凭借着对自然的亲和力，精灵族很擅长培育各种各样的鲜花，同样也喜欢用鲜花来示爱，而在示爱的花束中，玫瑰脱颖而出。

　　这也是玫瑰花节的由来，这一节日既可以是普通的赏花节，也可以是精灵族的情人节。

　　街道两侧的房屋和商店门口都摆放了大量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经过时可以清晰地嗅到风中玫瑰花的清香。

　　临近中午的时候，一辆造型精美的花车缓缓驶过，车上站着几个玉雪可爱的精灵孩童，手里怀抱着一个木编的篮子，不停地将玫瑰花瓣与糖果撒向两侧的人群，偶尔会抛出几束被包扎好的花束。

　　尤维亚混在精灵群里，听到一旁精灵少年的话语：“我想接住那束花。”

　　“我的母亲告诉我，如果谁能接住花束，谁的恋途就能像玫瑰花般甜蜜。”

　　看来这是一种精灵族特殊的传统。

　　如玫瑰花般甜蜜的恋爱吗……虽然他对情情爱爱没什么兴趣，但听上去还挺有趣的。

　　被牛皮纸包扎好的花束正巧抛到他附近，精灵少年高兴地伸出手，正要接住时眼前却吹来一阵风，发丝挡住了他的视线，等他把头发拿下来时，那束花已经消失不见。

　　尤维亚拿着花，随手便把它扔进了储物空间。

　　拿到花束后，尤维亚又在精灵族逛了半天，偶尔停下来听听音乐，看看表演，一直到傍晚，落日西沉，他坐在一颗参天大树上，繁盛的绿叶遮挡住他的身影，不远处是一片白玫瑰花海，花朵在微风吹拂下轻轻摇曳。

　　一道小小的惊呼吸引了他的注意。

　　“阿斯蒙蒂斯殿下！”

　　尤维亚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瞥去，一个挺拔优美的身影出现在了白玫瑰花海中，五六个精灵围在他身边，难掩激动地看着最中间的炽天使。

　　他穿着天堂独特样式的白袍，脊背挺直，带着一股难以言表的优雅，他逆光站立，落日的余晖照在他的身上，模糊了他的身影，让他看上去像是在发光。

　　浅金色的长发如流水，发尾与摇曳的白玫瑰纠缠在一起。

　　宁静，优雅，不染尘埃。

　　尤维亚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

　　消失了将近一天的系统突然出声：【他就是阿斯蒙蒂斯，上帝亲手创造的九位炽天使之一。】

　　【我知道，】尤维亚依旧在望着阿斯蒙蒂斯，没有分给系统半个眼神，【我听见那些精灵的话了。】

　　系统：【我要说的是，他是将来的七宗罪之一。】

　　尤维亚“嗯”了一声，并没有很惊讶。创世第七天的时候，系统就将“七宗罪来自天堂”这件事告诉了他。

　　系统继续补充：【是七宗罪中的“色/欲”。】

　　尤维亚：“……？”

　　这下他是真的惊讶了。

　　尤维亚看向被精灵包围在中央的炽天使，阿斯蒙蒂斯面对精灵们的热情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一个大胆的精灵少女踮起脚尖，将白玫瑰编成的花环戴在了阿斯蒙蒂斯头上。

　　也难怪精灵会对他如此热情，哪怕抛开炽天使的身份，阿斯蒙蒂斯也是极为出色的样貌，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像月光驻足在人间。

　　清冷又神圣，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跟“色/欲”沾边的天使。

　　尤维亚想象不出来阿斯蒙蒂斯成为色/欲之主后的模样，但那一定很美，或许会比现在更昳丽更惑人。

　　系统猜出了尤维亚的想法，它感叹道：【命运这种东西就是这样难以捉摸——你在做什么？】

　　它眼睁睁地看着尤维亚的身体变小，转眼间就从青年变成了只有十一二岁的俊俏少年。

　　少年有着一头漆黑如夜的长发，脸颊旁的碎发微微晃动，平添了几分灵动，听到系统惊讶的话，那双蓝宝石般的双眸中闪过狡黠的光。

　　【我喜欢他。】

　　系统：【？】

　　【一见钟情了。】

　　系统：【？？？】

　　系统：【你的感情也太突然了吧？情人节的恋爱氛围把你也迷住了吗？】

　　震惊之下，系统话都说不利索了。

　　尤维亚没有管震惊的系统，他的目光全部集中在花海中的炽天使上。

　　掩盖恶魔气息的魔法瞒不过身为炽天使的阿斯蒙蒂斯，贸然用原本的形象去接近也只会引起警惕，想到恶魔糟糕的外在形象，说不定还会引起对方的抵触和反感。

　　所以尤维亚选择变成了小孩子。

　　毕竟天使这种善良的种族都很关心小孩子嘛，哪怕是恶魔的小孩。

　　一个受了伤的、无依无靠又脆弱的孩子，他就不信阿斯蒙蒂斯会狠下心来拒绝。拒绝了也没关系，到时候再想另一个方案。

　　尤维亚从树上跳下来，稳稳地落在青草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慢慢靠近，走到花海边，将身体隐藏在粗壮的树干后，然后尤维亚把手放在自己左脚的脚踝处，轻轻一扭，那里立刻红肿了起来。

　　随后他撤去掩盖恶魔气息的魔法，并且主动将黑暗气息传递到花海中，魔法消失的一瞬间，恶魔的气息便吸引了花海中的精灵和阿斯蒙蒂斯的注意。

　　“是恶魔！”

　　精灵们顿时紧张起来。

　　尤维亚拖着自己扭伤的左脚，从树后探出半个身子。

　　他的声音颤抖，眼中迅速蒙上了一层水雾：“对不起，我不想吓到你们，我也不想给你们添麻烦，但我迷路了，脚也受了伤……”

　　系统目瞪口呆。

　　尤维亚从树后一瘸一拐地走出来。

　　花海中的精灵看到从树后出来的是一个受了伤的精致美少年，顿时放松了不少，但一想到少年是个来自地狱的恶魔，他们又犹豫起来，不知道是否该帮助这个看上去似乎很可怜的少年。

　　尤维亚眼含泪光，看着面前的精灵和炽天使——准确的说是看着阿斯蒙蒂斯，旁边的精灵是顺带的。

　　阿斯蒙蒂斯在这样的目光下动摇了。

　　他离开精灵的环绕，走到尤维亚面前，蹲下身和他平视。

　　阿斯蒙蒂斯把手放在尤维亚受伤的左脚脚踝处，治愈的圣光从他掌心中浮现，不消片刻便治好了尤维亚自己弄伤的脚踝。

　　“好了。”

　　阿斯蒙蒂斯准备起身，眼前的少年却突然扑进他怀里：“谢谢天使殿下。”

　　“举手之劳罢了，不必道谢。”

　　阿斯蒙蒂斯摸了摸少年的黑发，他想起身离开，但少年却紧紧抱住他的脖颈不撒手，让他动弹不得。

　　“我能跟着您吗？”少年小声道，“我没有住的地方，大家都讨厌我。”

　　“为什么不回地狱？那里才是你应该在的地方。”

　　提到地狱，少年原本平稳的语调又颤抖了起来：“我害怕……”

　　“地狱里有很多不好的恶魔，我害怕他们……”

　　阿斯蒙蒂斯放在少年背后的手瞬间紧了一下，想到地狱糟糕的环境，他想到了很多事。

　　这下他定然不会让眼前的小恶魔回地狱了，连自己脚踝受伤都治不好，这个孩子的魔力恐怕很低微，一个长得好看、偏偏又魔力低微的少年在地狱通常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倘若有财富或权势傍身，美丽就是一柄无往不利的利剑，但如果空有美丽，没有保护美丽的武器，等来的只会是伤害。

　　但偏偏他是个恶魔，凡间的生灵相当厌恶地狱，恐怕不会接纳他。

　　就像刚才，明明这个少年的魔力低微到无法伤害他人，但精灵却还是在犹豫是否伸出援手。

　　阿斯蒙蒂斯在心里轻叹，他原本计划今晚就返回天堂，现在看来，要多停留一会了。

　　“好，我们不回地狱，”阿斯蒙蒂斯望着眼前少年清澈剔透的蓝色双眸，“我名为阿斯蒙蒂斯，你叫什么？”

　　“亚蒙，”少年笑起来，“阿斯蒙蒂斯殿下，我叫亚蒙。”

　　说完，尤维亚亲了一下阿斯蒙蒂斯的侧脸。

　　远处的精灵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恶魔胆子也太大了！

　　系统：【诡计多端的恶魔。】

　　被评价为诡计多端的尤维亚此刻心情很好，权当系统在夸他。

　　阿斯蒙蒂斯站起身后，牵起尤维亚的手，对身后的精灵道：“我要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麻烦你们为我准备房间了。”

　　他又补充道：“亚蒙与我住在一起。”

　　尤维亚顿时收到了精灵们羡慕的目光。

　　虽然嫉妒亚蒙能和阿斯蒙蒂斯同住，但知道阿斯蒙蒂斯要多留几天的精灵们依然很高兴。

　　尤维亚在被阿斯蒙蒂斯牵着回住处的路上，看到旁边的任务面板上又多了一个长期任务。

　　【长期任务：加快七宗罪堕落进度（未完成）。】

　　他点开这个长期任务，底下又分成了七个更具体的任务。

　　【傲慢：路西菲尔（进度0%）。】
　　【愤怒：萨麦尔（进度0%）。】
　　【嫉妒：利维坦（进度0%）。】
　　【色/欲：阿斯蒙蒂斯（进度0%）。】
　　【暴食：别西卜（进度0%）。】
　　【贪婪：玛门（进度0%）。】
　　【怠惰：贝利尔（进度0%）。】

　　“到了。”

　　没等他仔细思索，阿斯蒙蒂斯就停了下来。

　　他将尤维亚带到隔壁房间：“这段时间你就在这里休息。”

　　尤维亚乖巧地点点头，笑道：“阿斯蒙蒂斯殿下，能给我一个晚安吻吗？”

　　“别的孩子在睡前都会得到一个晚安吻，”尤维亚又开始卖惨装可怜，“但我从来没有过。”

　　真是个黏人的孩子，天堂的小天使也不像他这般大胆。

　　阿斯蒙蒂斯无奈地想，他蹲下身，亲吻了一下亚蒙的额头。

　　一触即分，像羽毛轻抚过皮肤。

　　“晚安，亚蒙。”

　　尤维亚弯起唇角：“晚安，阿斯蒙蒂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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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亚蒙：72魔神之一，授予召唤者知识与情爱之秘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