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今天也在努力工作》寄砚山秋

3、停战协议

　　这几位炽天使都不是很会演戏的类型，即使强行压抑住厌恶的情绪，眼神中还是透出锐利的冰冷。

　　贝希摩斯又躁动起来：“臭鸟人拽个屁。”

　　尤维亚眼疾手快地捏住魔龙的嘴，手动静音，但在场众人全都听力出众，贝希摩斯的话已经一字不落地飘进了众人的耳朵，米迦勒抽了抽嘴角：“这头龙好像有话要讲。”

　　“不，他没有。”尤维亚即答。

　　“我也听到了一些声音。”加百列冷冷道。她微微眯起眼睛，娇艳的面容上显出一丝恼怒。

　　“你听错了。”尤维亚真诚道。

　　加百列对他的好感度最低，并不想就此放过他们，她还想说些什么，军团长米迦勒便抬手制止了她：“就当是这样吧。”

　　“……是。”

　　经过这么一打岔，双方都没了虚伪寒暄的兴致，开门见山地讲起了谈判事宜。

　　尤维亚对此早有准备，他亲自拟定了协议，用带有魔力的文字撰写在羊皮纸上，制作成魔法卷轴，只等天堂一方签字，协议便会生效。

　　米迦勒带着最挑剔的态度研读，最后却没能挑出任何一点错误。

　　他深吸一口气，不甘不愿地签字，笔锋凌厉如剑。

　　“对了，”他忽然意有所指道，“这份契约的内容里并不包含私人恩怨。”

　　他没说是谁有私人恩怨，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尤维亚。恶魔怔了一瞬，不禁失笑：“当然。”

　　这副游刃有余的姿态，无异于火上浇油。

　　尤维亚却无所谓，他怕麻烦，但绝不会为了避免麻烦而卑躬屈膝，做出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傲慢始终深深扎根在恶魔的心底，成为支撑他行走的一部分。

　　何况，太多人跟他有私人恩怨了。处理得多了，尤维亚已经有了足够的经验去应付。

　　“有胆量，”米迦勒冷硬道，“该你签字了。”

　　尤维亚爽快地落笔，完成协议的最后一部分。羽毛笔还没来得及收起来，三位炽天使就要走，好像多待一秒就会被地狱的空气污染。

　　“阿斯蒙蒂斯，过来，”米迦勒检查他有没有受伤，或者遭受虐待，“抱歉，我们来晚了。”

　　加百列心疼道：“你受苦了。”

　　阿斯蒙蒂斯：“……嗯。”

　　他有些心虚。这段时间他的吃穿用度都和尤维亚一个规格，甚至比在天堂时还要奢靡，和同伴们想象的水深火热的生活完全不一样，但他知道无论怎么解释，天使们都不会相信尤维亚的“好意”，反而会提醒他不要被糖衣炮弹所蛊惑。

　　临走前，阿斯蒙蒂斯下意识回头，对上尤维亚的视线。恶魔静静地望着他，唇角微弯：“我会想你的，阿斯。”

　　“你喊谁阿斯呢？”加百列觉得他在挑衅，皱了皱眉，“你再想也没有用，阿斯不可能再见你。”

　　阿斯蒙蒂斯：“……嗯。”

　　他又心虚了。

　　炽天使们走远后，系统慢悠悠地提示：【米迦勒好感度-5，目前好感度-35。】

　　【加百列好感度-7，目前好感度-41。】

　　【乌列好感度-2，目前好感度-13。】

　　尤维亚：【阿斯蒙蒂斯呢？】

　　系统：【没有变化。】

　　尤维亚了然地微笑。这么多年的朋友，可不是白当的，对于阿斯蒙蒂斯别扭的心理，他多少有些了解。

　　至于另外几个炽天使的态度，他不在乎。

　　系统：【主线任务：用最小的代价取得第21次圣战的胜利（已完成）。】

　　【新的支线任务已发布，请注意查阅。】

　　尤维亚：【我现在不想看。】

　　系统无视抗议：【支线任务：地狱的矿藏要溢出啦！】

　　【详情提示：第四层贪婪地狱拥有众多矿脉，种类丰富，涵盖了三界近98%的矿石品种，其中很多还是地狱特产。数万年开采下来，地狱市场供大于求，矿石堆积在角落好可怜啊，快帮它们找个工作岗位发光发热吧！】

　　尤维亚：【好恶心，别装可爱了。】

　　系统：【我在走亲民路线。】

　　尤维亚：【不需要，换回去。】

　　系统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乱码，愤而下线。

　　尤维亚休息了一会，开始不情不愿地思考：这个任务的最佳解决方案是打开外部市场，但实际执行难度很大，地狱名声太差，恶魔以不讲信用爱背刺闻名三界，再复杂精美的东西，也只能在内部流通。

　　凡间诸多种族中，人类还没有走出伊甸园；精灵偏爱自然，不喜过度加工；人鱼远在深海，有一套自给自足的体系；巨龙倒是喜欢宝石，但他们很早就占据了凡间的矿石山脉，不缺这些。

　　思来想去，还是热爱锻造却资源匮乏的矮人更有合作的机会。

　　那么，该怎么抵消矮人对地狱的戒备？

　　尤维亚拿出一份档案，上面记载着矮人族的近况：据说黄金龙一脉的老龙王去世，新任女王即将登基，为庆祝新王继位，长老向矮人族定制了一个象征王权的权杖，并附上了世代相传的龙晶。

　　龙晶没有实际作用，但象征意义很大，它是从创世神创造的龙族初代种的骸骨中凝聚而成的珍宝，通体呈现出近乎透明的淡金色，绚烂夺目。龙族居住在北海龙岛，王城背后的高地上至今还保留着初代种的龙骨，可见龙族对他和龙晶的重视。

　　倘若这么重要的东西在矮人手上丢了，而矮人交不出罪魁祸首，暴怒好斗的龙族兴许会与其开战。

　　尤维亚的指尖轻点桌面，心中渐渐有了想法。他准备派人去偷，再把东西还给矮人，挑拨两族之间的关系，顺势卖个情。

　　他不能用手下的恶魔，因为一旦败露或者留下痕迹，就会把火引到地狱。恰好，他有个合适的人选——一个熟悉人间、实力不俗、机警聪慧的天使。

　　他收起档案，孤身离开地狱，前往了凡间的伊甸园。

　　伊甸园遵从创世神的命令建造，用来保护刚诞生的人族，内部风景秀丽，外部戒备森严。

　　但这难不倒有内应的尤维亚，伊甸园的防卫系统熟悉得像恶魔的后花园，他轻巧地绕开守卫天使，踩着铺满了金银珠宝的小路，一路走到了伊甸园正中。

　　善恶树和生命树并排生长，郁郁葱葱的枝叶间，一只纤长白皙的手从树上垂下。

　　尤维亚轻轻扯了扯那只手：“玛门，醒醒。”

　　“唔……”

　　随着一个哈欠，金发齐肩的少年天使像条蛇一样从树上“滑”下来：“尤维亚大人，稀客啊。”

　　“找你有事。”尤维亚言简意赅。

　　“请说。”玛门也不热衷于客套。

　　“帮我去偷一件东西……”

　　“嗯嗯，懂了。”

　　离经叛道的智天使习惯了与恶魔交易，他不在乎危险，只在乎利益，因此在尤维亚说出将支付给他一间堆满了宝石的黄金屋后，玛门一口答应下来。

　　难以填满的欲望往往是天使堕落的开始，两人都深知这点，但没人点破。

　　“定金呢？”玛门伸手。

　　尤维亚随手丢给天使一块硕大的钻石，剔透的晶体在日光下折射出绚烂的色彩，耀眼夺目。

　　玛门满意地笑了：“保证完成任务。”

　　系统：【玛门好感度+13，目前好感度46。】

　　尤维亚：“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我想想，”玛门思考道，“五天后。精灵族的玫瑰花节就在五天后，伊甸园的守卫天使和矮人族也会有很多人参加，那时候守备松懈，少了一个我，也不会有人发现。”

　　尤维亚颔首。

　　离别之际，玛门忽然意识到不对劲：“恕我多嘴，明明您亲自动手才是最安全的，为什么偏要让我来？”

　　系统也纳闷道：【对啊，你怎么不自己去偷？】

　　尤维亚理直气壮：“我准备休息一段时间。”

　　——能推出去的工作一定要推给别人，这是尤维亚的人生信条之一。

　　他要好好休息几天，然后去参加玫瑰花节。

　　这个节日对他有特殊意义。

　　那是天堂和地狱尚未开战前，他第一次见到阿斯蒙蒂斯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