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少爷终于觉醒了》寒岁未雪

12、噻咯

　　“……看来我的感觉没错，你属于对套路一知半解的类型。”
　　经过一番交流后，陆敛画总结道。
　　“这样啊。”
　　季桢韶现在就是觉得麻，很麻。明明是来探听对方的秘密顺便嘴炮开导的，谁曾想自己的世界观反而先给干裂开了，秘密也给刨了个底儿掉。
　　“虽然你现在的状态比较特殊，但脑海出现文案这种事情，大概率是‘角色觉醒’的类型。然而这种类型下觉醒的通常是配角、反派和炮灰，你脑海中出现的应该是上一世作为炮灰男配的文案，而不是这个主角文案。从这一点或许能窥见些许bug所在……以及，如果你真的不想卷入豪门恩怨的话，咸鱼是一个非常错误的选择，因为必定触发‘有趣的男人’flag。”
　　卧槽！原来我的贞操竟曾如此岌岌可危吗？也是，这种文的逻辑，它不太一样啊，它流行的是“此子竟如此清新脱俗，和其他妖艳贱货完全不同”啊！
　　“这我之前还真没注意到。还有别的比较新的注意事项吗？”
　　“嗯……你这么问一时还真想不起来。以后遇到了我再提醒你吧。啊，对了，别进娱乐圈。”
　　“？为什么要说这个？怎么看我也不像是会去做那个的吧。”
　　“之后你就会懂了，这年头基本是个现代人就要去娱乐圈遛遛，不管是咸鱼线，复仇打脸线，事业线还是感情线，反正最后都要进娱乐圈的。大概是因为只有这个不需要什么高深的专业知识而且远离绝大多数读者的生活，所以谁都可以来掺和一脚吧。”
　　“……娱乐圈要人满为患了啦！就算这么说，我在唱歌跳舞演戏方面也完全没特长啊。”
　　“谁跟你说进娱乐圈需要那些了？唱歌有修音，演戏有替身、古偶和同行衬托，啥都不会还可以上综艺。对了，现在甚至都不用长得好看了，毕竟p图软件很强大，而且只要你营销够强就可以骗到一大票自带滤镜的粉丝，粉黑一套图可不是说说的。如果你不知道该怎么走事业线，那就进娱乐圈吧。”
　　“……娱乐圈是垃圾回收站吗？！”
　　“可能吧。总之这点必须注意，因为就算你不主动去，剧情一到，也会莫名其妙被人偶然拍到网上，然后因为‘小哥哥好帅’之类的原因上热搜出圈，接着一堆综艺来找你。只要你没能抵挡住金钱的诱惑，哪怕只是去综艺上打个酱油摆个烂，也会因为咸鱼人设爆火。哦，还有，远离影帝。”
　　“……这种东西更不用提醒了吧？！不如说我要怎样才能跟影帝混到一起去啊？！”
　　“你之前不是调查过我们圈子现状吗，看到那个影帝率还不明白吗？我们这种文，影帝对象是标配，尤其是进了娱乐圈的。”
　　“……太泛滥了啊喂！影帝是宾馆前台盘子里找零用的糖果吗？！”
　　“谁知道呢。不过现在的影帝影后确实谁都能当，说是找零用糖果也没问题吧。”
　　“……好随便啊？！”
　　“没……”
　　就在这时，陆敛画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对季桢韶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而后接通了电话。
　　“……嗯，好，知道了。我会接待的。”
　　“是爸爸。”放下手机后，他告诉季桢韶，“杨阿姨的情况似乎不太好。她家里是单亲，有个在上高中的女儿，这份工作是全家唯一的收入来源。她女儿似乎打算辍学，想代替杨阿姨来工作，爸爸没同意。但对方没放弃，希望能跟爸爸面谈。人现在已经在门外了，爸爸还在忙，要过段时间才能赶回来，让我们先招待着。他觉得同龄人可能会好说话一点，让我们先劝劝。”
　　“……竟然是这样。”季桢韶沉默了片刻，“确实，从各种方面来说这样都不太妥当。但好像……都已经到了这等地步，本来也不存在什么妥当的做法了。”
　　“不论怎么说，爸爸的意思是不会接受未成年工，也不赞成辍学打工。”陆敛画拉开主屋的门，向大门走去，“我们就负责先招待着，别的等爸爸回来再说。”
　　二人走过花坛的拐角，迎面便看到院门外站着一个娇小的女孩，扎着利落的马尾辫，身上是一套浆得发白的校服。
　　还没等女孩看过来，季桢韶率先惊讶地出声道：
　　“杨梦琪？怎么是你？”
　　听闻他的声音，女孩转过头来，眼中也满是惊讶：
　　“季桢韶？虽然听说了你的事，但没想到就是这家，也太巧了。”
　　“也得亏是巧了，不然班长你怕是要不声不响地就辍学了啊？”既是熟人，季桢韶也便放开了许多，“班长，不是我说你，你这是多想不开啊。不管有什么困难，也不能拿自己前途开玩笑啊。你成绩那么好，考个A大都绰绰有余，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杨阿姨也不会赞同的！”
　　“那我能怎么办？我也没办法啊！竞赛班课程那么紧，马上又要高三，妈妈身边离不开人，治病也要很多钱……”杨梦琪的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哭腔，“不这么做的话，我又能怎么办啊？”
　　“哎，不管怎么说，现在我在这里，什么都好商量。”季桢韶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定会有办法的，别慌。”
　　嘴上说着别慌，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有些没底。但现在也只能先这么说了，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哪怕豁出脸去也得想办法帮上忙。
　　见状，陆敛画却皱了皱眉头，将他往后带了一步，凑到他耳边道：
　　“她不会有事。”
　　“唉，谢……”
　　“我没有安慰你，只是在陈述事实。”陆敛画虚起眼道，“你对flag还是不太敏感。清纯秀气但不算太美的长相，勤奋善良、坚强勇敢的品性，多舛的身世与优异的成绩，还有卧病在床的唯一亲人……再加上前不久，遇到车祸却没出什么大事，她的身份已经显而易见了。”
　　“……啊？这些都是挺常见的事，也算不上什么决定性的证据吧。”季桢韶其实get到了，但却因为某种微妙的不爽有些不想承认，“那个，这个世界，确实是充满了各种套路没错啦，但毕竟是我们所生活的世界。总用那种上帝视觉来看待一切的话，总觉得……算了，没什么。”
　　他刚想说理，却又突然想起，陆敛画和它们所有人都不一样。那人已经在这样循环往复的命运和千篇一律的人群里，被困几万年了。仅仅是这种程度的冷漠而非疯狂，已经算得上是意志坚定了吧？他固然无论如何无法理解对方，对方又何尝不觉得他们就像一群一举一动都在设定之中、不值得浪费心思的机器人呢？隔阂早已根植于他们的经历之中。在这样的事上耗费口舌，是没有意义的。
　　陆敛画耸了耸肩，突然转向杨梦琪，脸上挂回了那种温和轻软的假笑，语气也一转温柔：
　　“杨小姐，听闻家兄说，你前些日子还不小心受了伤，如今身体可好些了？”
　　“啊、感谢关心。”面对陌生美少年温柔亲切的问候，杨梦琪莫名有些羞涩，“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崴了脚，养了几天便差不多好全了。”
　　“即便没出什么事，毕竟也是车祸，万幸杨小姐福泽深厚，不曾酿成大祸。那车主竟忍心让你这般可爱的小姐受伤，实在是恶劣至极。”
　　“啊，别提了！”想起那辆车和车主，杨梦琪面上便不由浮起一层薄怒，“那个车主也忒不讲理了！看着倒是文质彬彬很有教养，在学校附近开车也那么横。虽然我赶着上学没注意路况也有错，但我都道歉了，也说了不必赔了！非说我是碰瓷，要引起他的注意，还强行把我扣在医院，害得我不得不请假。有钱了不起啊，有钱也不能这么不讲理啊……啊，对不起，我是特指那个车主，没有说你们不好的意思。”
　　陆敛画斜了季桢韶一眼，露出一副“你看，果然如此”的表情。
　　季桢韶：“……”
　　他就说，班长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因为崴了脚就直接请这么多天假。以她的责任心，哪怕是运动会，也一定会来看着场子、做做文书工作的。
　　“……就算是真的，班长也只是个正处于人生关键时期的高中生呀。那样太丧心病狂了。”他嘟嘟囔囔道，“又不是所有人都甘心成为有钱人的宠物……要是被影响了学习，没能有个好前途，最后就只能沦为附庸，日后被随便一脚踢开都没办法。”
　　“那又如何？不论做什么也没用的。如果作者不在意学习这些旁枝末节，她马上就会和那个男人成为“真爱”放弃学业。到时候你有什么立场去干涉人家“天造地设”的一对？如果作者在乎学习，即便她把所有时间都拿去谈恋爱和玩耍，最后照样能考状元上a大。你又有什么可瞎操心的？”
　　有那么一瞬间，季桢韶突然深刻地理解了陆敛画眼中的世界究竟是何其可悲。所有的一切，不论幸运还是苦难，欣悦还是悲哀，都是从一开始就被安排好的。只要剧情需要，一个配角都能突然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到，一夜暴富。不论做什么都没有意义，挣扎努力也好，摆烂躺平也罢，都会被命运拖着在既定的轨道上奔驰而去。到最后鲜花和荆棘都会变得没有意义了吧。看着所有为命运波折牵动心神的人，也会觉得那些家伙连同曾经尚未麻木的自己，都是彻头彻尾的傻子。
　　“……那副表情做什么，我话还没说完。从前的话，确实是只能这样没错。”
　　“……啊？”
　　“我说，我们来改变这一切吧。”陆敛画看向季桢韶的双眼，眼中是锐利的冷光，“我刚告诉过你，虽然尚不明白原理，但在你身边，很多规则都是无法起效的。如果你参与的话，既定的命运不是没有改变的可能。我早就受够了，你也已经受够了吧？所以，以杨梦琪为对象，一起来做一场以你为核心、名为‘挑战命运’的实验吧！向这个垃圾一般的世界宣战！”
　　“……可恶，为什么反而是被你搞得热血沸腾起来了啊！没想到你这种家伙居然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因为你是中二晚期，而我只是选择了适合你的话术而已。”
　　“……不愧是你！但就算是抛开话术，也没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说‘不’吧！”
　　“不……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杨梦琪弱弱地插了进来，“感觉你们好像在说些什么听不懂又很重要的事，但还是容我打断一下。请问，我可以进去了吗？”
　　被唐突打断施法的季桢韶：“……”
　　直到这时他才突然想起，自己貌似原本是来招待客人的，结果却不知不觉就跟陆敛画旁若无人地自顾自聊了起来，还把人家姑娘晾在门口半天。
　　“十分抱歉，杨小姐。”嘴上说着抱歉，陆敛画却显然没有任何反省的意思，笑着作了一个“请”的姿势，“父亲还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还请你在会客室稍作等待。跟我们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