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场N520号》竹圭璧

5、生病

　　为什么觉得自己腹部有些疼痛呢？秦真又摸了摸肚子左侧，难道是姨妈后遗症。
　　秦真事务甚是繁杂。本来学业重，而且又是班委，很多大事小事班里同学总要找班委表达或要求班委传达信息。作为班委也不敢轻易将老师信息给别人，万一老师不愿意呢；信息安全随时促动着现代人的敏感神经。有人认为她谨慎得迂腐，说她想得太复杂，说她把什么都往坏处想，可俗话不是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吗？可无论她做得多好，总有人要抱怨，抱怨的人也不理解或不愿意去理解。她本就是个追求完美的人，为了能让大家都满意她经常对自己的工作吹毛求疵；虽然她不会对别人发脾气，但是对与她合作的人在做事细节上要求得很高，这让与她合作的人感觉压力很大，有时甚至怪她对他们的工作不尊重。别人和她也会闹脾气，但没什么大事，大家都是成年学生，大多人心也敞亮，话也说得开；即使是小吵小闹，过后还是能友好相处，有几个和她小吵过的妹子竟然和她成了很亲密的朋友。她真的觉得自己对每一件事都很是尽力了，能自己扛下来就尽量不去打扰别人，来了气要自己受着，并时刻告诫自己不要对别人发脾气，更不能对父母发脾气。自己受了伤吃了苦要自己咽下去，不要让千里之外的父母担心。与家人聊天时，偶尔控制不住对爸妈吼了一声，她挂了电话后要后悔半晌，然后再微信母亲道“对不起，刚刚不该对您们吼”。
　　身心俱疲，而且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疲惫。时刻都感觉自己身后拖着一块巨大的石头，课上了半小时后她就觉得自己想睡过去。她不想听课，周边同学大多埋头做自己的事情；老师也似乎也不是那么在乎自己的学生是否能听懂，要么沉浸在自己欢乐的演讲中，要么把幻灯片上的内容简略读一读，一节课也就那么过去了。秦真的神情一般是凝重的，来到她曾经梦寐以求的地方，原以为是天堂，现在看来，可能是地狱；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开心，她曾幻想的大讨论的课堂就是死气沉沉的填鸭工厂；她很努力的去发掘这里的好，想让自己开心起来，可是刚来一些希望就会被瓢泼大水给浇灭。她的发泄都给了篮球，她身材不高，体格较小，却喜欢篮球，运球技术还不错。一次她和大二的一个师弟一起打篮球，她师弟问：“师姐，吃了晚饭了吗？”
　　“吃了，你呢？”
　　“没吃，有啥好吃的？”
　　“我觉得还可以罢，那个一食堂香锅和二食堂的干锅挺不错的，还有食堂二楼的面。”
　　“啊，您确定吗师姐？我只要从家里回来，一下就能瘦10斤。”
　　“可能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吧，想不想去研究生院食堂走走，保证你觉得你们这方饮食就是天堂。”
　　“咳！师姐，您不是说您分数比录取线高了几十吗，咋想不开来我们这里？我们同学都这么说，因为自己高考没发挥好所以来了这儿。”
　　秦真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师弟的话，完全是透心凉，在原本伤痕累累的秦真的心上又抹了一层霜。
　　马上又是考试了，可她对考试科的内容一点感觉也没有。她发现她只喜欢一门课程，喜欢到只想学那一门而不想学其他任何课程的程度。虽然她在极力克制这种偏执，但是她一旦喜欢上一样东西（当然是好东西），就无法克制自己心中的热情。
　　“哎呀！”秦真一大早从床上被痛醒，怎么整个肚子在往下坠呢？她一看时间，才五点半，但是肚子已经疼得不行了，她赶紧上了个厕所，肚子疼痛又一下减轻了。可是她不敢小看这种现象了，因为这种时不时的突发疼痛已经持续了三天，她赶紧拿着医疗卡等物件冲进了学校急诊室。
　　急诊科医生用手指在她肚子上弹了弹，发现她没啥反应，都觉得是吃坏了肚子，开了个促消化的药就打发秦真走了。秦真直觉不是肚子吃坏了，可是她此刻确实没有什么反应，虽还是隐隐觉得肚子疼痛，但也没办法。她学校医院的条件很简陋，即使病发了医生估计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今天是周六，上午还要开会，下周一上午考试。想到这里，秦真吃了个早饭，头晕目眩的去学校自习。一大早，自习室没几个人。秦真想睡觉，又怕错过了开会的时间，没敢睡。
　　晚上9点半，秦真还在复习考试科目，忽然肚子剧烈绞痛了起来，并不断往下坠。秦真双拳紧握，咬紧了牙冠，浑身颤抖着从椅子上站立起来，想到今早的经历，或许她再上个厕所就能完事。她躬身进入厕所，发现蹲都不能蹲下去，肚子反倒是更疼了，只好站起身来冲回了宿舍。那个疼简直钻心剜骨，她无法起身，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跪倒在地的一瞬，她呼吸困难，一口气难以吸入，她以为自己要休克了，攥紧的拳头攥得更紧了，额头上冒出了冷汗。梁晴泊正好洗澡回屋，秦真赶紧对梁晴泊说道：“晴泊，麻烦——带我——带我去趟——校医院！”梁晴泊见秦真跪在地上，一手撑着地，一手捂着肚子，面色发白，她目瞪口呆，呆了几秒，然后立刻说：“好，你等我穿个衣服。”
　　秦真吸了口气，疼得无法站立，但她硬撑着椅子和桌子收拾好了钱包钥匙和医疗卡，穿了件黑色长衣，然后梁晴泊把她连拖带拉得扶着走。路上正遇着胡芯炎，胡芯炎一看秦真痛苦神情也是一懵，便也帮忙扶着秦真并用滴滴叫了出租。
　　进了最近的区中医院急诊室，医生听说是肚子疼赶紧叫送医院大门口的内科腹泻发烧室。秦真又被梁晴泊和胡芯炎扶到了内科，内科值班医生问道：“吐吗？！”
　　秦真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不吐。”
　　梁晴泊回复说：“她不吐！”
　　值班医生大吼道：“我们这儿是腹泻，你们看清楚了，去外科看看！”
　　秦真又被拉到外科室，外科医生在她肚子上弹了弹、按了按，秦真总喊疼，而且是整个肚子开始疼。医生不明所以，喃喃道：“按压也疼，反跳也疼，可怎么全都疼？”医生问：“有男朋友吗？”
　　秦真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个跟肚子疼有关系吗”，而且自己上大学后唯独感情没有着落，连恋爱都没有过，读研后家里人更是催得慌，因而最不喜听见有人问她“有没有男朋友”。此时她疼得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话来道：“没——有。”
　　医生眼神一转，一脸怀疑，但没有发表什么评论，只说：“你们去一趟妇科看看，我觉得不像外科的事。”
　　秦真又只好从病榻上痛苦地慢腾腾地下来，外科医生见秦真很是难受，便说：“待会儿你们借一个轮椅，方便些，只是我们外科这里没有，你们问问妇科有没有。”
　　秦真被梁晴泊和胡芯炎拉到了妇科急诊室，妇科值班医生和她的助手见秦真老喊肚子疼都一脸愣，值班医生问：
　　“吃坏东西了吧？”
　　秦真有气无力地回复道：“不——不是——”话音刚落，不知是不是因为吸了口寒气，秦真忽然反胃作呕，医生见了赶紧向梁晴泊叫道：“快！你们赶紧去买个兜！”
　　梁晴泊和胡芯炎也一脸懵，医生说：“隔壁屋里有一个你先拿来，这个要付钱的。”然后转头对秦真道：“你别吐在这里啊。”
　　梁晴泊速去速回，她拿来后秦真立刻吐了出来，医生赶紧叫道：“快接着，别漏了出来！”秦真把她晚上吃的面全吐了出来，梁晴泊帮忙接着。秦真心里特别愧疚：把她们拖到这么晚，还让她们见到我吐出来的秽物，真对不起。
　　医生一看秦真吐了便说：“这肯定是内科的事儿啊，怎么是妇科。你们赶紧去腹泻内科去。”
　　梁晴泊问：“有轮椅吗？她这样行动很是不便。”
　　妇科医生说：“我们这里也缺啊，就是缺轮椅呢。隔壁有个，不过你们要给我搁个证件。”梁晴泊和胡芯炎看了眼对方，梁晴泊忘记带学生卡了；胡芯炎往身上摸了摸，把证件往桌上狠狠一放，便去隔壁推着轮椅过来，秦真便坐在了轮椅上。此时胡芯炎接到了吴菲可的电话，胡芯炎把情况告诉了吴菲可，吴菲可过了会儿也到了医院。秦真见吴菲可来了，心里愧疚又增了大半，只想让她回去。
　　内科医生让秦真躺在病床上在她肚子上按了按又弹了弹，觉得不是腹泻，不像内科问题，还是建议到外科看一下，外科大夫见她们又来了，只好让秦真去做血液、尿液检测，并打了个CT。吴菲可帮忙给检验科递了尿液采集，并给秦真倒了些开水。
　　CT报告一出，外科医生发现了些端倪，认为还是妇科的问题，赶紧让转妇科。秦真最后仍然辗转回妇。妇科医生见她们又回来，一脸疑惑，问：“不是内科问题？”
　　胡芯炎吼道：“不是！内科说可能是外科，外科说应该是妇科，这是报告单！”
　　妇科医生一声长叹，打电话给B超室大夫，B超大夫正躺在床上，然后从家里飞奔至医院，给秦真做B超。吴菲可把秦真推到了B超室，梁晴泊后来赶到把秦真推到了医生办公室，胡芯炎在办公室里等着，拿着她的学生卡。秦真硬撑着从轮椅上起来，坐到了办公室椅子上。医生说：“轮椅用完了记得还到原处啊。”胡芯炎立刻把轮椅推了出去。
　　B超结果一出来，医生一脸惆怅，反复问了秦真很多次“有没有男朋友”。秦真真想对医生吼了可是吼不出来，医生喃喃道：“难道是扭转？可这到底是一个什么……”
　　秦真一听，心里一凉：“这到底是什么病啊医生？我生活一直很规律，饮食很讲究，怎么会——”话没说完，肚子又疼。秦真不能使力气说话，肚子疼一阵一阵地，她也完全不能伸展身体，只能躬着身子。
　　医生转头惆怅地看着秦真道：“这——这不好说啊，病要来谁也控制不了啊。”
　　“可是——我确实没有乱吃也从不熬夜——”
　　“唉，病来了没法啊，一些人从不做坏事儿还是得病啊。”
　　秦真伤心失落透顶，医生建议别回宿舍，便安排了办公室对面的一个床位给秦真，暂时观察。秦真躺下后，心里想着自己身体，有惦记着后天考试，又想着打扰了舍友休息，内心很是失落焦虑而无奈。吴菲可问：“秦真，你实在不舒服要不我陪你吧。”
　　秦真摆摆头道：“你——快回去——休息。”
　　胡芯炎说道：“有医生在这里你担心啥！”
　　医生把她们三个叫了出去，问道：“她的情况不太好，你们要不要谁留下来陪陪她？”
　　胡芯炎对医生吼叫道：“她情况不确定，我们待在这里有什么用？我们后天还要考试。让我们一晚上待在这里我们也累啊！”
　　胡芯炎的每一个字有如钢针一般扎在秦真心里，她在门外说的话秦真听得一清二楚，但是秦真毫无力气去伤心和愤怒，她心里只是冷笑：理解，哼，还真的把这种话说出来，哈哈。除了冷笑，还是冷笑。
　　接着她们三个进屋，向秦真道别。胡芯炎对她说：“秦真，你钱包里钱已经用完了。我身上没带钱，梁晴泊和吴菲可帮你垫了些钱，多少我忘了，你出院后可以问她们再还。”
　　秦真“嗯”了一声。
　　梁晴泊走之前向秦真包里塞了两百元，说：“真，你明天若医生开药，可以拿这个钱先去买药昂。我们先走了，你有啥事记得叫医生。”
　　秦真道了声“谢谢”，目送她们三人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