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13章 焚尸案（十二） ...
-
很多事情，是谢雷故意不去想的。
那些和依赖与感情有关的回忆，更像是一根如影随形的针，只会把他弄痛。
可是这一次，这一封信有些激怒他了。
他想不到艾伦会有危险，确切地说，他并没有真的认为艾伦会成为下一个目标。
如果是那个人，这是不应该的。
艾伦并不在药物管戒中心他的房间里。谢雷在门廊里找到了他。他在休息室的门边注视着里面的一群男孩。
休息室的电视机放的震天响。
管戒中心的负责人训斥的声音不绝于耳。真的算不上什么美妙的地方。
谢雷悄悄地走过去，故意不打扰艾伦，他发现艾伦正盯着一个又胖又丑的男人。那男人的肚皮上和背上都有脏兮兮的纹身。
艾伦不知道在想什么，想的很出神。眼睛竟慢慢地变得晶莹，他转身走开时就看到了谢雷。曾一瞬间，也许是没有想到会有人关注他，眼睛里的情绪还来不及掩饰。然而也是一瞬间那情绪就缩进他的壳里了，继续留给谢雷一个钢铁外表。
“你认识他？”谢雷先开口，打量了一下那个丑男人。
艾伦不跟他说话，转身就走。谢雷叹了一口气，让自己耐住性子，跟在他身后。
艾伦走的很快，显然对于谢雷白天时离开他，他理解为是抛弃的一种方式。
刚刚有点进展的信任关系，又不复存在了。
他们一起进入房间，艾伦并没有把谢雷推出门去，这一点还有些让谢雷意外。艾伦把他的夹克脱下去，甩在床上，然后面对小窗子站立。他身上穿着明显太小的T恤，没有遮住他的肚脐和腰部，谢雷看到他的腰上有一个纹身。
“那个家伙是……干那个的。”艾伦忽然开口。
“什么？”
“那个又胖又丑的家伙！他说他是干那个的。这里的好多人都是干那事的！”艾伦猛地转回头来看着谢雷。“而你把我关在这里！”
“这里不全是那样的人。”谢雷说，歉意如潮水般淹没他。“再说那个家伙……女人们会花钱给他吗？”
“他和男人干！”艾伦说，转身坐到床上去，“就像你一样，你也和男人，我知道。”
“这不关你的事。”谢雷险些被激怒，向前靠近一步，耐着性子道歉：“对不起，艾伦。要知道我很生气，当你不肯合作，你就是在损害我们之间的信任。可我还是回来了，我相信你是有苦衷。”
艾伦咬住嘴唇，沉默了一小会儿，低声问：“你觉得我怎么样？”
“我能理解你。”谢雷停顿了一秒，“我曾经和你一样……可是当初没有人帮助我。现在我想帮助你。”
“你没有理由在乎我。无非就是想让我说出更多的东西。可你其实不愿意。就是这样。”艾伦从床上跳起来。“想和我变得亲近很容易。”
谢雷后退了一步，因为艾伦看起来是要扑到他的身上。
“那个电话留言里的人，你去见他了吗。”艾伦看似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他也是警察吗？”
谢雷惦量着这个问题，没有回答。
“和我说什么信任？”艾伦说，“你的事都不愿意告诉我。”
真是个难缠又可恶的家伙。谢雷努力甩掉心中那种越来越浓重的怀疑。“可是你又对我说过实话吗？我们可以来交换，彼此回答一个问题，必须讲实话，怎么样？”
艾伦点头，表示同意。“我的问题就是这个。”
“我是。”谢雷尽量看起来无所谓地回答。
“是什么？”艾伦明知故问，眼睛闪闪发光。“好。”他的嘴唇拧成一条线。“你和多少男人……”
谢雷打断他：“该我的问题……我知道你不是本地人，你从哪里来？”
“威斯康辛。”
“你的家里人……”
“到我提问！”艾伦也不客气地打断他。但没有立即说话，似乎在犹豫该不该问出下面的问题。谢雷示意他不管什么问题都可以问。
“可以带我走吗？让我和你在一起。”艾伦小声说。
“艾伦……”谢雷不解地望着他。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这样请求他了，很有些锲而不舍的架势。
“为什么不能……你说过在乎我……我就知道是假的。”
谢雷有那么一瞬间动摇了，艾伦让他产生一种想爱护他的冲动。可他不能带他走，这和他的意愿无关，他不能随便把证人带到别的地方过夜。
……
谢雷黑着脸回到了实验室，独自一人坐在休息室里喝降暑的冰水。
Greg（小G）手中高举着那张画师的画像冲进来，那副样子似乎是想把谢雷吞下去。
“难道你看不出他在耍我们？这个画像上的凶手竟然戴着一幅太阳镜？在三更半夜戴着太阳镜？”
谢雷甩开Greg的手。接过Greg手中的画像，顿时感觉怒火冲天，但他还是选择为艾伦辩护：“他的内心有恐惧。这个恐惧扰乱他的记忆。所以这个画像……”
“看看这张脸，胡子占了一大半，脸上是一副飞行员的大墨镜，连帽衫的帽子戴在头上，连头发的颜色都不知道。这根本就是无名氏。”
“我和画师明天再和他努力一次，画一张没胡子的。”谢雷面无表情地说，他似乎是连愤怒都懒得了。“也许他的记忆会因为……因为一些奖赏，而大有改善。”
“什么！”
“他听说昆尼尔给提供线索的人奖金什么的。”
“你难道没有给他讲，奖金是要定罪之后才能颁发？如果抓不到凶手，定不了罪，就永远不会有什么奖金。如果他不告诉我们凶手长什么样，我们就很难抓到凶手……”
“我知道。不要和我讲大道理。我也警告你，不要对艾伦讲大道理。不要让他觉得他被当成罪犯看，他仍然处于防御状态，我们随时可能失去他。”谢雷说。
“多么美妙的主意啊。”Greg懒洋洋地说，“艾伦殿下还有其它的要求吗？”
“不要对我冷嘲热讽。”谢雷下命令，“我们是一伙的。也不要在我面前这样踱来踱去，你已经让我感到昏头转向了。”
Greg深吸一口气，停下脚步面对谢雷。用手搓着自己的脸。“谢雷，我对这个案子有不祥的预感。”他老老实实地说。“所有人都不对劲，包括你。”
……
那幅凶手画像同样惹怒了市检查官罗伊，他暴跳如雷地把谢雷和霍格叫到了办公室。
让人想不到的是，昆尼尔的律师拉斐尔也在场。
“我们会成为别人的笑柄，假如我们发布这样一副画像！”罗伊在他的办公桌后面走来走出，生气的样子活像一个两岁儿童，和他平时的老成世故形成奇怪的对比。
“我倒看不出这事能影响你的形象。”谢雷说。
罗伊的脸色更加阴沉了，他看了一眼谢雷说：“我知道这是谁的错。”
“您不能怪证人。”谢雷说，心中很清楚罗伊要怪的其实是他。
“我听说他不十分合作。”拉斐尔不无忧虑的加入谈话。
谢雷狠狠地盯着他。这个律师的权限实在是太宽了，他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儿，只因为他是昆尼尔的律师，借着他的主子，行使着特权。
谢雷无不鄙夷地看着他：“是啊。这种事情总是难免。”嘲讽的语气只不过是轻描淡写，却立即激怒敏感的律师。
拉斐尔在椅子里挺直身子，目光变的冰冷。
霍格急忙像和事佬那样走到他们中间，露出一副拍马屁的神情：“谢雷的意思是说，证人看到犯罪的过程之后会受到刺激，变得犹豫不决，其实并不是什么不寻常的事。”
罗伊发火了：“他提起赏金的时候可没有犹豫不决。”
“赏金必须等到定罪之后才能发放。”律师提醒他们。
“这个办公室不是用来收买证人的。”罗伊怒吼，“我跟你说过要好好地对付他，谢雷！”
“我一直在对付他。”
“那为什么他晚上没有呆在监狱里？我说过要你们吓唬吓唬他！”
谢雷有点摸不着头脑，正要说什么，霍格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目光：“我想谢雷是想先试一下药物管戒中心，看看能不能让那个男孩软化下来。我相信你就是这么想的，是不是，谢雷？”
谢雷盯着他的上司，嘴巴都张大了。他真想跳起来去掐住他的脖子。明明是霍格转交给他一张纸条，说罗伊批准把艾伦送到药物管戒中心。原来竟是假的！
罗伊仍然绷着脸生气：“这副合成画像变成一场惨败。”
“这不是惨败。今天就不该给任何人看这副画像，”谢雷争辩，“我们不能给这个小孩施压，那样他就会跑掉，或忽然得了失忆症什么的。请相信我他一定会这么做。你也不能扣留他，他和这个案子并没有关系。如果失去了这个证人，你的处境就会更加糟糕了。”
霍格看着谢雷，那种表情好像是怀疑谢雷的脑子是不是出了问题。
谢雷也知道他不该逼罗伊，也许罗伊一怒之下就把他踢出这个案子。可是他知道如果他离开艾伦，就等于把艾伦扔给一群恶狼，他还记得艾伦在药特管戒心中的小房间里，忽然流下眼泪，问他能不能带他回家。
“我会竭尽所能从这个小孩那里得到真相。给我一个机会按照我自己的方式来做。”谢雷说，“生活对他很冷酷，所以他也变得冷酷。任何人的不耐烦，都只会让他封闭的更严，不会对我们的案子带来任何好处。”
律师得体的清了一下嗓子说：“催眠术怎么样？对他试一下。”
谢雷摇头：“催眠术需要信任，那个小孩现在根本不信任我们。”
罗伊从椅子上站起来，“我会再给你一点时间对付他，谢雷，”他的语气很不情愿似的。
“我会再让他和画师试一次。”谢雷说。
“不过我要求这一次让佟阵特工在场，”罗伊走到谢雷身边，把他的大手放在谢雷的肩膀上，“让他和你一起对付这个证人……”
谢雷浑身一激灵，好像罗伊的手上带电似的：“我看不出他对这件事会有什么帮助。”
“不，我要他参预，我们不能再失败了。而佟阵特工是个相当有策略的人。”
……
谢雷离开检察官办公室时，心中还在恼火，他不想现在就和佟阵一起工作。他还没有准备好平静地面对他。
“谢雷……”霍格压低声音，他也跟在谢雷的身后来到了走廊。
‘你这个混蛋！’谢雷在心中狠狠地咒骂，可是表面却只能阐述事实。“你让我把证人送到药物管戒中心，现在却让罗伊认为是我的自做主张！”
“我跟他提过管戒中心……”
“他根本就没批准？”
“是的。他没说‘好的’，他当时正专心地想着别的事。可我知道你一定也想那么做，谢雷。”
“不要设法把责任推到我身上，难道你连这一点责任都不敢承担？”
霍格显得太短的鼻子呼吸变得急促了，脸也涨的通红：“谢雷，难道你从来没有想到过我是你的上司吗？”
谢雷本想反驳，可是努力忍住了，做出了尊敬的样子：“很抱歉，我正在气头上。”
“我是你的老板。这里我说了算。”霍格的语气充满无奈和沮丧。
“我并不妒忌你的工作。”谢雷面无表情地说，“你可以调走我这个火药桶，不过我不想就这么撒手不管这个案子。”他说的倒是实话。
“你就是我找来应付这个证人的最佳人选，谢雷。”
“不好意思，可我并不想被人利用。”
“我们应该只关注结果。至少现在罗伊同意将证人安置在药物管戒中心了。”
是啊。你和罗伊的关系可是毫发无损。而我明显是越界了。给别人多么傲漫自大的印象。谢雷在心中咒骂。霍格看上去就像一个外交家，无论如何，达到目的就好，哪怕不择手段。
“我并不反对来一点诡计。”谢雷努力让自己这样想，可心里依然觉得很恼火。他非常非常希望把艾伦从罗伊的铁掌中夺出来，霍格其实是帮他实现了这一点，可是他十二万分的不愿意让霍格插手这个计划。他对这个上司的态度简直是恶劣到了极点。
“查到艾伦的真实情况了吗？”谢雷努力转移去想案子的事。
“还没有。”
“如果可以知道他到底是谁，该多好。现在我是蒙着眼睛工作。”
“我拿到了审讯艾伦的视频。”霍格说，双手叉腰，“我在想，如果我们一起坐下来好好看看，也许会有帮助。也许我们应该把佟阵特工也叫来一起看。我很想听听他的意见。”
谢雷应付着说：“是啊。你安排好了就叫我吧。”
他从霍格身边走开，一想到接下来无法避免要和佟阵面对面地工作，心中就很抓狂。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13章 焚尸案（十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