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连山雀相迎》京城宋十八

15、识破

　　玥禾宫外狂风骤起，白泽周身的温度，随着一股极冷的气压降到零点，就连路面的水坑，也都结上了一层薄冰。

　　朱世尘的周围妖气萦绕，乌黑的发丝在空中飞舞，皮肤煞白如纸，他的眼神邪魅，双瞳更是在月光下，范出噬魂般的光芒。

　　由黑影化做的蒙面人，此刻正站在白泽面前，他的双手摊开，掌心升起两团黑色瘴气，在反手之际，瘴气迅速化成了两把锋利的弯刀。

　　御影术！白泽心中惊呼不好，宫中竟然有影魔！

　　以前在昆仑，白泽曾看过一些关于影魔的记载，此类妖物最善幻化，依附其主，可以不死不灭，但这种妖兽已经消失近万年了，还未曾有人见过它的真实模样。

　　白泽来不及多想，影魔便已手握弯刀，身体再次幻化成无数黑影，从四面八方向白泽袭来，白泽赶紧闪身，艰难地躲过影魔的攻击。

　　夜晚正是影魔妖力最高强的时刻，并不适合正面迎战，白泽赶紧飞身跃上墙檐，向御花园方向跑去，凌轩台离御花园较近，那里草木繁多，花叶密集，出入口更是数不胜数，是一个躲避追捕的好地方。

　　白泽的轻功了得，即便没有法力的加持，一般妖物也很难追上他。

　　此时的御花园中，寂静无人，百花的香气混着园中池塘的水汽扑面而来，白泽浅浅地嗅着，这花香足以掩盖他身上的味道了。

　　半晌，一抹黑影在四处搜寻无果后，匆匆离开了御花园。白泽冷笑一声，从树梢跳下来，也跟着出了御花园。

　　回文星台的路并不远，可白泽却感觉漫长极了，刚一进屋，便重重地吐了口气，并将脸上的人皮面具一把扯下。

　　白泽此刻的表情十分凝重，因为凡人是驯化不了影魔的，方才那个满身妖冶的男子，显然不是凡人，更不可能是朱世尘，只是，白泽不知道他为何要化成朱世尘的样貌出入玥禾宫。

　　近来宫中诡异之事太多，白泽一向运筹帷幄，此刻却在屋内来回踱步，现在种种迹象都表明，结界中确实充满了妖邪。

　　想到这，白泽赶紧来到案前，提笔写下了一张字条。

　　夜深，影魔无功而返，他跪在锦衣男子身前，战战兢兢地说道：“主人，恕属下无能！”

　　男子眉头一皱：“哦？这金铄城中，居然还有你影魔追不上的人？”

　　“此人轻功了得，进入御花园后便没了踪影，他的气息本就与常人不同，再加上御花园花香味太浓，属下这才无法追踪他的去向！”

　　影魔最善追踪，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他追不上的人。

　　见男子不语，影魔继续说道：“此人周身并没有一般凡人的气息，但是却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有伤在身又轻功了得，这偌大的北宸，恐怕也就只有一人。”男子邪魅的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

　　影魔一听，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难道是那个镇远王？”

　　男子笑而不语，只是广袖一挥，遣走了影魔。

　　镇远王府中，朱雀正在睡觉，突然感觉有一丝凉意袭来，她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又将被子往上拉起了一些。

　　自从有了安魂香后，她再也没做过噩梦了，不过，今日的香气似乎比往日浓烈了许多，她嗅了嗅，倒是并没有在意。

　　很快，困意再次席卷而来，这次，她睡得异常香甜，以至于床边站了一个人都没有察觉到。

　　月光照在墨黑色的鲛丝锦衣上，床边的男子似是已经来了多时，他有着和朱世尘相同的面容，长发肆意地披散在身后，若有所思地看着床上女子恬静的睡颜，半晌，目光下移，停留在了她那洁白无瑕的手腕处。

　　男子手指微挑，隔空将女子的手腕抬起，霜仪宫中的那位，他已经确认过了，并非朱雀，而眼前的女子......他细细观察着，那皓腕同样也是白净如玉......

　　男子叹了口气，可惜，也不是他要找的人......

　　这时，一阵秋风从半掩着的窗户吹了进来，男子转身欲离开，突然闻到一股浓艳的脂粉味，他停下脚步，看向床上的女子。

　　一瞬间，他好像想到了些什么，顿时眉头紧蹙，迅速抬起指尖汲取了几滴茶水，滴在女子的腕间。

　　随着茶水一滴滴地落下，一条黑色的印记逐渐显露了出来。

　　男子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影魔！”

　　“主人。”影魔闻言，赶紧现身，他顺着男子的目光看去，惊讶道：“这小护卫，居然就是朱雀！”

　　男子显然也是十分震惊，不过片刻后又恢复了镇定：“看来结界已经引起了天界的怀疑。”

　　“朱雀现在法力全无，咱们不如赶紧除掉她！”影魔眼中充满了杀气，徒手幻化出一把匕首，径直朝朱雀扑了过去。

　　男子皱了皱眉，广袖一挥，影魔在毫无防备下被击中，连连向后退去，硬生生地撞在了旁边的衣柜上，发出一声巨响。

　　嘭！

　　朱世尘此时正巧从门外路过，他听见连山雀屋内有异响，顿时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进来。

　　连山雀的房间很宽敞，平日里做护卫总是素面朝天，所以不似别的女子那般爱好胭脂水粉，屋内除了日常的装束以外，几乎就没有什么东西了，显得格外冷清。

　　难道是自己幻听了？

　　朱世尘又仔细地观察了一遍，可是除了躺在床上异常安静的连山雀以外，屋内确实没有其他人了。

　　他走到连山雀的床边坐下，见她的手腕处一片潮湿，顿时一种愧疚感油然而生，之前提及她手腕胎记之事，她一定是不高兴了，毕竟女孩子家，应该比较在意这些。

　　想到这，朱世尘从怀中抽出一块手帕，替她轻轻擦拭起来，没过多久，粉膏就被尽数去除，那黑线暴露在月光下，却是一点也不像胎记。

　　朱世尘叹了口气，温柔地将连山雀的袖子放下，又替她掖好被角，这才放心地起身离开，待朱世尘走远后，屋内忽然被一团瘴气萦绕，那主仆二人的身影又出现在了朱雀屋内。

　　影魔因为挨了一掌，胸口隐隐作痛，他不解地问道：“主人，今晚和我交手的绝对是朱世尘，他和朱雀肯定是一伙儿的，您若想一统三界，就不该拦我！”

　　“你以为就凭你，能杀死朱雀吗？”男子冷哼一声。

　　影魔看着床上的朱雀，问道：“她现在是凡人，有何不可？”

　　“身死不代表神灭，现在杀她只会徒增烦恼。”男子皱着眉说道。

　　“那怎么办？”

　　面对影魔的疑问，男子突然笑了起来，其实刚才朱世尘进来的时候，他就在想，朱雀入这镇远王府，到底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男子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他突然想到了一个特别有趣的主意：“既然她已经自断羽翼，那咱们不如就把她永远留在红尘，以后这世间，就再也没有赤羽神鸟了。”

　　若这个世间只能有一个神鸟，那便让她有来无回吧！

　　翌日清晨，宫中密探一大早便来镇远王府报信，说舒贵妃昨夜突然身体不适，今日一早以静养为由，把宫中的下人全都遣散了。

　　“这舒晓玥又闹什么幺蛾子？”朱世尘听到消息后感觉脑袋都大了。

　　萧穆也十分不解地说道：“是呀，按理说华沙散三日后才会起作用，她为何昨日就开始身体不适？难道是有所发现？”

　　“那又如何，华沙散没有解药。”朱世尘眉头紧锁，突然说道：“连山雀呢？”

　　“刚才经过没听到动静，可能还没起呢。”萧穆揉了揉太阳穴，连山雀赖床的毛病真是一绝。

　　“把她给本王叫来。”

　　昨日连山雀在宫中逗留许久才回来，现在离宫门打开还有些时间，朱世尘打算在入宫前，确定舒晓玥到底有没有喝下华沙散。

　　半晌，朱雀跟着萧穆来到了朱世尘的房间，朱世尘此时已经换好了朝服，静静地站在窗前等着，他的侧脸很俊朗，鼻梁高挺，唇色绯然。

　　“殿下，您找我？”

　　朱雀的声音依旧悦耳动听，可朱世尘并没有看她，只是严肃地问道：“你把昨日宫中的事情仔细说与我听。”

　　朱雀闻言，将舒贵妃造访霜仪宫之事的始末，全部说了出来，但是巧妙略过了舒贵妃探查萱姬手腕印记之事。

　　朱世尘听完疑惑地问道：“你亲眼看见她把茶水喝下了吗？”

　　“是的！亲眼所见！”朱雀回答得十分笃定，因为华沙散中混着赤炼，她心中盘算着时间，若舒贵妃是妖，这会儿怕是已经化成一摊血水了。

　　朱世尘点了点头，然后挥手示意她退下。

　　朱雀觉得今日的朱世尘怪怪的，好像在有意无意地避开自己的目光。

　　半晌，镇远王府的马车浩浩荡荡驶出了府邸，朱雀无聊地坐在房顶上思考着近日之事，若舒贵妃死了，展鸿图在宫中就没了靠山，那朱世尘的下一步计划，应该就是好好参他一本。

　　所以无论对天界还是人间，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要确定那妖妃是死是活。

　　朱雀从腰间掏出镇远王腰牌，紧紧握在了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