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8那个糊咖赵云》乐正雨枫

4、第 4 章

　　距离止痛药完全失效还有32分钟。
　　赵云在心中默默回忆着自己服药的时间和药效维持时长，下了舞台便立刻回到个人化妆间，加快速度卸妆换装，收拾东西。待一切准备就绪时，已是晚上11点28分。
　　他昨晚擦伤的手肘隐隐开始刺痛，活动过度的脚踝更是刀割般灼痛，就连简单的站立都成了问题。
　　赵云走不动路，只好暂时留在化妆间，拿出手机在五人团的群里发了条消息，询问谁有空帮自己买两个冰袋回来。
　　他中午12点吃的止痛药，换好了服装就赶去打理发型、化妆，然后到演出场地彩排，确认舞台灯光、特效、背景音乐、麦克风、耳返、机位等方面没有问题，再草草吃顿晚餐，演唱会已经准备开始了。
　　流程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因为时间太过紧迫，容不得他有丝毫的懈怠。如今一放松下来，身体的疲惫感和疼痛就如排山倒海般袭来，难以遏制。

　　“叩叩叩。”
　　马超带着一大捧鲜花来到赵云的化妆间前，轻轻敲了敲门。他安静等候了一阵，才听见赵云低哑的嗓音从里面传来：“请进。”
　　应答的一瞬，马超敏锐地察觉赵云的声音有点虚弱，猜测他可能是太累了，也没多想，直接推门而入。
　　化妆间内只有赵云一人。他疲惫地倚坐在椅子上，见马超进来，下意识挺直了腰背，微微笑道：“马先生？谢谢你今天前来捧场。”
　　他的脸色有些发白，原本柔顺的栗色刘海已被汗水浸透，湿漉漉地贴在额上，勾勒出花叶般凌乱的弧度。
　　除此之外，马超还注意到，赵云说话时夹杂着隐忍的喘息，仿佛在极力压抑着某种痛楚。
　　“子龙，你叫我孟起就好。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你坐吧。”
　　赵云扶着墙壁起身，想要接过马超递来的捧花。他的脚尖刚踏上地面，就感觉脚踝的疼痛瞬间炸开，忍不住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往旁边倒去。
　　“你受伤了？坐着别动，我帮你看看。”
　　马超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赵云，把他按回去坐下，见他英眉紧蹙，冷汗淋漓，痛得唇色泛白，越发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放下花束，蹲下来检查了一下赵云的左脚，发现脚踝肿得不成样子，左手的手肘也有一处擦伤，正往外渗着血，顿时急了。“都这样了还逞什么能！来，我背你出去吧。”
　　赵云摇首。“不用麻烦了，我休息一会就能自己回去。”
　　“子龙，你快点上来。”马超背对着赵云蹲下，示意他攀上来。“我的车就停在外面，先送你回去。”
　　“我自己能走。”赵云担心自己离开后，买冰袋回来的李白和韩信找不到人，于是坚持拒绝。
　　马超回过头，见赵云不顾脚伤又要下地行走，一着急就直接把人抱了起来，往外面的通道走去。
　　“抱歉，你的伤不能再走路了，我先送你回家。”

　　“……孟起！”
　　赵云冷不防被他抱起，下意识低呼一声，随后不再乱动，以免不小心摔下去。他知道马超是在担心自己，也没有责备对方鲁莽，只是有些顾虑，待会该如何和其他人解释。
　　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这样暧昧的画面，怎么想都很……
　　马超抱着赵云走了一段路，正巧遇上了被粉丝围追堵截、不顾形象狂奔回来的李白和韩信。四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赵云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太白，信……咳，这位是马超先生，之前跟你们提过的。”
　　“哦，原来是马先生！久仰久仰。”李白脸上露出营业式假笑，以掩饰内心的震惊。“你们这是……”
　　“你们好，我是马孟起。子龙受伤走不动路，我先送他回家休息。”马超礼貌地朝两人点了点头。
　　李白韩信两人看了赵云一眼，只见他神色赧然，垂首不语，似乎是默认了马超的说法，心中的八卦之魂开始熊熊燃烧。
　　——了不得！感觉自己似乎撞破了队长不为人知的……

　　“等等，你们先别出去！外面都是在蹲守的粉丝，现在出去肯定会被发现的，搞不好明天就得上热搜。”
　　韩信阻止了正要往外走的马超，顺便把刚才买来的冰袋和粥全塞进赵云怀里，叮嘱他拿稳了。
　　“那怎么办？子龙的伤不能耽搁……”李白看了看赵云和马超，又瞥了韩信一眼，突然心生一计。他朝韩信使了个眼色，随即跑向出口，高声喊道：“韩信！我们走这边！”
　　“卧槽李太白你想死吗？那边全是粉丝……”韩信骂到一半，猛然醒悟过来，跟着李白冲了出去。“走走走，我们去吃宵夜！饿死老子了！”
　　“快看那边！是韩信出来了！”“啊啊啊啊啊啊啊李白哥哥！”
　　两人以组合顶流的人气，顺利引走了浩浩荡荡的人群，隔着一条街都能听见粉丝们疯狂的尖叫声。马超听得心有余悸，确认周围安全之后，才抱着赵云继续离开，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子龙，你的朋友们对你真好。”
　　赵云欣然展颜，笑容中带着些许歉疚。“明明我才是队长，却总是给他们添麻烦。”
　　“你别自责了，这也不是你的错。”

　　马超带着赵云上了车，把他放在副驾的位置坐好，细心地系上安全带。“空调的温度合适吗？会不会太冷？”
　　“合适，我不冷。”赵云报了一个地址，“孟起，谢谢你送我回家。”
　　“客气什么。”马超目视前方，不时趁着停下来等红灯的间隙偷看赵云一眼，感觉心里异常满足。能为自己喜欢的人做点事，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对了，子龙……刚才我就想问你。你受了这样的伤，是怎么完成演出的？”
　　赵云略一犹豫，还是道出了实情。“我吃了止痛药。”
　　“真是乱来。”
　　赵云不必抬头去看，也能想象出马超如今不悦的神色。他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低声道：“我答应过你，会给你们一个惊喜……”
　　“那也不能这样。子龙，你对自己好一点不行吗？我想，那些真心喜欢你的人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胡闹的。”
　　马超薄唇微抿，脸色变得更加严肃。他面无表情的时候，颇有几分冷峻肃杀的味道，赵云却不怕他，只觉得心里难受。
　　“……对不起。”
　　他凝望着马超线条硬朗的侧脸，神智恍惚地想：他又让喜欢他的人担心了。

　　“子龙，我们到了。”
　　马超将汽车驶入小区，就近找了一个车位停下，去唤赵云时，发现他已经睡了过去。“子龙？你醒醒！”
　　赵云勉强撑开眼皮，感觉头痛欲裂，皱着眉解开了安全带，拿出钥匙握在手里。马超抱着赵云乘电梯上了楼，进屋打开门后，发现四周一片漆黑。“你家里没有人吗？”
　　“我平时都一个人住。最近为了筹备演唱会的事，才和队友一起住在公司提供的公寓里。”
　　赵云摸索着打开了客厅的灯。他在床上躺下时，背脊已被冷汗浸透，额角也开始一抽一抽地疼。他反思可能是化妆间的空调太冷了，之前又疼出一身汗来，一时没注意受了凉。
　　马超拿出冰袋敷在赵云受伤的脚踝上，又重新包扎好手肘的伤口，抬头时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对劲，伸手探了探额头，发觉滚烫。“子龙，你好像在发烧。要去医院吗？”
　　赵云阖上眼摇了摇头。“艺人不方便去医院……我桌下的药箱里有退烧药。”

　　马超照着赵云说的位置翻出了一盒退烧药，发现还没过期，于是拆开一包使用。他倒了杯温水，扶着赵云起身吃了点粥和药，又帮人换了一身干净的睡衣。
　　因为常年习武和练舞的缘故，赵云的身上有不少新旧伤痕。尽管他的身材很好，肤色是健康的白皙，肌肉线条流畅紧实，但面对此情此景，马超依然生不起半点旖旎的念头，只有满满的心疼。
　　赵云换好了衣服，蒙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双蓝眸，带着鼻音说道：“孟起，麻烦你了。我已经没事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我不放心，还是等你烧退了再走吧。”马超坐在赵云床边，用冷水打湿毛巾，敷在他额上降温。他看着赵云支撑不住渐渐昏睡过去，忽而百感交集。
　　以前他不在的时候，赵云生了病也是这样一个人在家里熬着吗？连医院都不能去……

　　马超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给赵云换湿毛巾了。他瞥了墙上的挂钟一眼，现在是凌晨4点45分。
　　“子龙，子龙？你一直不退烧，我们去医院好不好？”他低头在赵云耳边劝说，“是我家里开的医院，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赵云烧得神志不清，双眼紧闭，根本没意识到马超说了什么。马超看他难受地蹙紧眉头，面色酡红，睡得极不安稳，呼吸声也变得越发急促，急得眼睛都红了，感觉心都在滴血。
　　他又咬牙等了半个小时，实在忍不下去了，抱着赵云就往医院赶，连夜挂了急诊。医生诊断过后，说是赵云手肘上的伤口处理不当，在剧烈运动的情况下渗血又出汗，伤口发炎才会导致高烧不退。
　　值班护士给赵云处理好伤口，打针输液后，他的体温缓缓降了下来。马超坐在一旁，听着赵云慢慢平缓下来的呼吸声，这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哥，听保安说，你天没亮就抱着个人心急火燎往医院跑，这是怎么了？”
　　马岱推门进来的时候，马超正伏在床沿小憩。他懒洋洋地瞥了马岱一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提醒弟弟别打扰赵云休息。
　　马岱轻轻关上房门，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压低声音道：“这是……赵云？你泡到嫂子了？”
　　“你闭嘴。”
　　“哦，那就是还没追到。”
　　马岱无视了兄长的瞪视，小声嘀咕：“他昨晚不是还活蹦乱跳的吗？赵云舞枪都上热搜了，我还看了视频呢，帅得一批。怎么突然就进医院了？”
　　“他吃了止痛药上台的。”马超握着赵云不曾输液的那只手，感觉微微发凉，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心情。
　　“做明星也不容易啊。”马岱感慨了一句，见赵云没什么大碍，也不好意思留下来当电灯泡了，乖乖回到岗位上工作。

　　赵云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是早上9点14分。
　　映入眼帘的一片雪白和消毒水的味道让他本能地感觉有些不对。他试着抬了抬右手，旋即被手背上传来的刺痛感惊醒——
　　“别动！你在输液，把手放下。”
　　马超眼见血红的颜色从赵云手背上倒流回输液管中，登时吓得不轻，连忙按住了赵云的手。
　　赵云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轻声问道：“我怎么会在医院？”
　　“你昨晚一直发烧，我没办法，就把你送过来了。你放心，这是我家开的医院，不会泄露隐私。”
　　马超垂头看着赵云手肘上的纱布，皱眉道：“你的伤口有些发炎，医生已经处理过了。伤口愈合之前不能沾水，你要注意。”
　　“我知道了，谢谢你。”赵云注意到马超眼下淡淡的青黑色，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孟起，真是不好意思，辛苦你照顾我一整夜。那个，医药费我会……”
　　“再说吧，我不缺那点钱。还不如等你身体好了，请我吃顿饭。”马超不甚在意地笑着，拨弄头发的小动作却出卖了他此刻紧张的内心。
　　“好。”他听见赵云这样回答，霍然感觉自己听见了全世界的鲜花绽放的声音。
　　——他约到子龙吃饭了！

　　“子龙，我在外面买了粥，你吃一点吧。你昨天晚餐就没吃饱，又烧了一整夜，肯定饿坏了。”
　　马超打开外卖盒，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粥递给赵云。
　　“谢谢。”赵云接过热粥，抬眸注视着马超瞳中暖融融的笑意，再看看那头柔软蓬松的银色长发，最终忍住了抬手rua一把的冲动。
　　看起来毛茸茸的，发量惊人，似乎手感很好的样子。不过，贸然伸手还是太失礼了……
　　“你怎么知道我晚餐没吃饱？”
　　“你们忙着准备演唱会，哪有时间好好吃饭。你看，李白和韩信半夜出去吃宵夜，都被记者拍到，上了热搜呢。”
　　赵云望着马超递过来的手机屏幕，盯紧“李白韩信吃宵夜被粉丝围堵”这行标题，脸色变得有些凝重。“……热搜。”
　　“什么？”马超没听清楚赵云的话，又问了一遍。
　　“他们在帮我们……不，准确来说，是在帮我挡热搜。”

　　赵云刚喝完马超买回来的粥，就接到了韩信的电话。那边的声音像是还没睡醒，打着呵欠问道：“子龙，你好点了吗？守约说你昨晚没回公寓，现在是在家里吗？”
　　“……不是，我在医院。”赵云停顿了一下，看向印在床单上的医院标识。“扶风私立医院。”
　　“怎么进医院了？这么严重吗？”赵云在电话那头听见了诸葛亮的声音，“你把房号告诉我，我们待会过去看看。”
　　赵云听着他们讨论的声音，大致猜到了目前的情况——除了他以外，其他队友应该都在公寓。昨晚李白和韩信在外躲避粉丝，百里守约和诸葛亮回到公寓，是为了防止赵云独自回到公寓后没人照顾。
　　“扶风私立医院7楼，703号房。我没事，只是有点发烧。”赵云问道，“太白在你们旁边吗？”
　　“我在，怎么了？”李白接过了手机。
　　“太白，信，你们上热搜了。”
　　“我看见了。嗐，哥有事没事都上头条，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还不是韩信那小子跑得太慢，害我被记者拍到。”
　　“李太白你还有脸说！昨晚是谁抱着酒瓶喝得不肯放手？要不是因为你，我早走了！”
　　李白和韩信打着哈哈，两人都在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这个头条，怎么看都比“赵云深夜被不明男子抱走”要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