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8那个糊咖赵云》乐正雨枫

3、第 3 章

　　四年以来，马超从来没有见过赵云落泪的模样。
　　无论是在镜头前，还是在朋友身边，或是面对粉丝时，他总是维持着礼貌而得体的笑容，光华内敛，不露锋芒。因此，他在拍摄MV时偶尔流露的坚毅眼神，便格外令人惊艳。
　　在打开那间关于赵云的收藏室之前，马超提前设想过偶像的种种反应——无非是惊喜，感动，或是别的什么，但他没想到赵云会侧过脸去，一言不发。
　　他小心翼翼地转过头看了看赵云，只见一行晶莹的清泪沿着他俊朗的脸庞滑落，淌过喉结，缓缓洇湿白色正装的领口。
　　“子龙你怎么了？你别哭啊！我、我不是故意的！”
　　马超一下子就慌了神。他慌乱无措地拿出纸巾递给赵云，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称呼过于亲昵，一时又顿住了动作。
　　“那个，我……我可以叫你子龙吗？”

　　我的天，我把一切都搞砸了。第一次正式见面，我竟然把自己的偶像弄哭了！我还在他面前手忙脚乱，一点也不成熟稳重！他会不会觉得我是个不靠谱的人？
　　“给子龙留下完美的第一印象”，计划彻底破裂。
　　马超懊恼地揪着自己的长发，突然感觉另一只手上握着的纸巾被人轻轻抽走。他抬起头，发现赵云已经用纸巾拭去眼角的泪痕，恢复了平常温和沉稳的容色。
　　“当然可以。抱歉，我刚才失态了。”他朝马超歉然一笑，“谢谢你。我只是……太高兴了。”
　　不，我并不介意。马超心道，也许有的粉丝会因为偶像的失态而感觉光环破碎，但我恰恰很愿意看到你在我面前失态的样子。
　　他凝视着赵云犹自泛红的眼眶，蓦地生出一种想要拥抱他的冲动。
　　“我觉得你可能会需要一个拥抱。”
　　赵云没有拒绝。他任由马超展开双臂拥抱着自己，感觉对方毛茸茸的银发蹭在他脸颊上，忍不住低声笑了笑。
　　他听着耳边强而有力的心跳声，默默地想道：他的心跳得真快。

　　赵云与西凉马氏集团的合作洽谈十分顺利。马超表示，他打算先为赵云量身定做几张专辑，如果档期方便，在无限王者团结束巡回演唱会的最后一场演出后，就可以开始着手准备了。
　　此时已是晚上11点，无限王者团队的练习室内依旧灯火通明。
　　“最后一次排练了，大家打起精神来！”
　　韩信解下了略显松散的发圈，重新扎好马尾，招呼大家继续练习。百里守约拧开矿泉水瓶盖，仰头喝了几口，随即走到镜子前站好位置，等待音乐响起。
　　这是无限王者团新专辑的主打歌，他们已经排练过不下五百次，但最近加入了一些全新的编舞元素，需要再次进行磨合。
　　赵云认真聆听着鼓点的节奏，待诸葛亮solo的部分过后，迅速踩点上前，助跑起跳，双手撑地，使出接连几个凌厉的前空翻——
　　“砰！”
　　完成最后一个前空翻落地时，赵云脚下猝然一滑，重重地摔在了练习室的木地板上，手肘着地，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子龙！”
　　“怎么了？没事吧？”
　　“你伤到哪里了？让我看看！”
　　排练陡然中断，李白、百里守约等人焦急地围了过去，蹲下来查看赵云的情况。
　　他疼得不住吸气，但硬是咬着牙没吭声，维持着半跪在地上的动作，低头将脸埋在臂弯处，不让队友看见自己痛苦的表情。
　　等到稍微缓过来后，赵云才抬头看向围在自己身边的队友，嘴角扯出一丝苍白的微笑。
　　“我还好，别担心。”
　　“站得起来吗？小心点啊。”韩信扶着赵云站起身，发现他的左脚颤了一颤，走路的姿势也有些怪异，蹙眉道：“你的脚怎么了？”
　　赵云没有回答。
　　他起身的时候就感觉脚踝有些疼痛，可能是刚才落地时不小心扭伤了。他既不想让队友担心，也不愿欺骗他们，只好保持缄默。
　　即使他明白，这种沉默在其他人看来，与默认无异。

　　手受伤了其实还比较好办，尽量控制动作的幅度就行。但脚一旦受伤，不仅是舞步部分，就连平时的行走都会受到影响。
　　明天晚上就要演出了，由于时间紧迫，想要重新编排舞蹈然后熟练记忆，几乎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要不，我们就把那几个前空翻的动作删掉吧。”李白斟酌许久，提出了一个最稳妥的方案。他不清楚赵云的伤势究竟有多严重，但这种高难度动作还是尽量避免为上。
　　“我同意。”韩信、百里守约和诸葛亮都点了点头。
　　“我不同意，这是整首歌曲的点睛之笔，而且这是本次巡回演唱会的压轴戏。”
　　出人意料的是，一向性情随和的赵云提出了反对意见。
　　他不想破坏表演的完整性，不忍辜负那些喜欢他的人，更不愿毁掉他们所有人费尽心思编排舞蹈、日夜刻苦训练的心血。

　　“可是，除了你之外，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武术功底……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学会前空翻，还要保证演出时不出差错。”
　　百里守约低头看了看赵云红肿的脚踝，显然不赞成他的坚持。
　　很久以前，也曾有过某个团体的队员因为受伤无法跳舞，最终采取了让他站立唱歌，其他人在旁舞蹈的演出形式，粉丝也对此表示了理解。
　　毫无疑问，在这样的情况下，演出效果和整齐度肯定会大打折扣，但这确实是最安全的办法。
　　赵云和队友们对视一眼，沉吟片晌，毅然决定照常演出。
　　“舞蹈动作不需要任何删减。我以队长的身份保证，明天我会保持最好的状态上台。”

　　次日晚上八点，无限王者团巡回演唱会的最后一场演出正式开始。
　　赵云没有说谎。在上台之前，他的状态果然恢复如初，步伐稳健，活动自如。他像往常那样，微笑着挥手和粉丝打招呼，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除了那两个戴在手臂和脚踝上的深蓝色护腕。
　　为了配合赵云，让他的护手显得不那么引人注目，其他人也戴上了颜色各异的护腕，看着就像是事先设计好的服装一样。
　　作为第一批来到现场的观众之一，马超早早就入了场，在VIP观众席和其他粉丝一起举着灯牌和荧光棒，身体随着音乐节奏摇摆。
　　赵云曾经私下向他透露，在最后一场的压轴歌曲中，会为他们准备一个惊喜——他已经对此迫不及待了。

　　水蓝色的舞台灯光变幻照射，特效火焰映得整片场地亮如白昼，喝彩声震耳欲聋。诸葛亮solo结束后，背景音乐随之一变，肃杀的琵琶声倏然奏起，伴着厚重磅礴的战鼓擂鸣，扣人心弦。
　　一抹飒爽的白影箭步掠上，借助连续数个行云流水的前空翻登台，在观众的惊呼声中稳稳落地，身姿挺拔如竹。
　　赵云落地时特意用了巧劲，将大部分重心都落在了右脚上，借此减轻左脚的负担。虽然他现在暂时失去了痛觉，但还是必须尽量小心，以免脚伤恶化。
　　他迅速接过韩信抛来的那杆长枪，在半空划出半道圆弧，抬手挽了一个漂亮的枪花。银枪铮亮泛寒，舞得簌簌生风，犹如三冬梨花飘瑞雪，长虹贯空飞冷电。
　　低沉醇厚的嗓音透过耳麦传来，字正腔圆，丝毫不曾因为舞枪而导致气息不稳，只是换气的声音更明显了些。
　　“谁说赵云假唱的？人家明明没有啊……”
　　“对啊，假唱根本不可能会有这样的换气声。真把我们当傻子啊？”
　　坐在台下的几名粉丝低声嘀咕着，很快又被后续的表演动作分散了注意力，无心再去吐槽无良造谣的黑帖。

　　轮到赵云solo时，团里其他四人都下意识放缓了舞蹈的动作，情不自禁地朝舞台中央望去。在场的粉丝都以为他们是被赵云的表演吸引，殊不知那平静的表情下藏着深深的担忧。
　　——他受伤了，我明明应该阻止他的。
　　可是心底有一个更响亮的声音在呐喊：“让他去！他比谁都更需要这次机会证明自己！”
　　赵云的个人solo在逐渐低缓的音乐声中圆满结束。李白等人听着满场观众激动的尖叫声，回头迎上队长凛冽依旧的眼神，暗自叹了口气。
　　……还真是拿他没办法啊。

　　“赵云！赵云！赵云！”
　　马超坐在观众席上，跟着身旁的观众们高声呼喊，感觉自己周身的热血都要被这个舞台点燃了。
　　也许是因为最近趁机尬黑赵云的帖子和营销号实在太多，加上赵云本身的路人缘还不错，最终引起了反效果，令许多原本的纯路人对他转了粉。
　　这真是一场完美的演出，没有任何失误，帅裂苍穹。今天过后，估计粉上子龙的人会翻倍增长吧。
　　马超抬头看着自己手上高举的赵云灯牌，半是高兴半是心酸地想道。
　　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那几个精彩绝伦的前空翻和星移电掣的枪法，其实是赵云用一片止痛药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