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第九十三章 所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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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一直沉默的人突然袒露了心扉那样，曾经需要言语和画面来表述的东西统统简化为任何人都能读取的信息，平和而稳定的流淌过来。
哪怕无咎已经一言不发，但纲吉却读到了更多。
之前断断续续画面之中潜在的信息，那些复杂的、距离他太远，以至于难以理解的事物，亦或者是无咎的思绪和心情……
大概也因为不再遮掩，他听到了那些流淌的信息之中的杂音。
比在继承仪式之中听到的哀嚎更嘈杂、更痛苦的声音。
那是世界终末的残响。
是无咎毁灭的。
被击溃了基石的世界，因为用于回收的兵器而溃散成纯粹的、不会再增长和变化的信息。
真正意义的静止，无可辩驳的死亡。
只有意识到这一刻的灵魂残留了绝对静止之前的悲号。
这只是无咎‘这一次’储存的记忆。
被融化褪去的‘记忆’还有很多很多，因为那时候无法连贯思考，所以他自己亦无法计数。
身旁的人静默着，但是令人痛苦到忍不住心焦、愤怒、悲伤、绝望的杂音逐渐消泯下去。
最终，他伸手，如同一个人类那样，擦掉了少年脸上的泪。
“外面……有人在找你了。”
他捧着阿纲的脸颊，轻柔地落下一吻，隔着额发落在额心。
“去吧。”
……
如同从冗长而光怪陆离的梦中醒来那样，纲吉懵懵懂懂地眨了眨眼睛，下一刻就听见了山本的声音。
“阿纲，你还在睡吗？京子和小春叫我们吃饭了。”
狱寺和了平理所当然也在他旁边。
“你稍微小声一点儿，十代目一定很累了，还是让他好好休……”
“沢田！极限地起床吃饭吧！”
“喂！草坪头你！”
他一抬头就看到吵吵闹闹的男孩子们从门口挤进来，但除了他的朋友们，还有另一个人靠在房间的门边。
依旧是那身熟悉的衬衣西裤加围裙的料理店主打扮。
他看着那个人睁眼，将视线投注而来。
四目相对。
于是光怪的梦变化成了实沉沉的石头，坚硬的堵在心口，提示那绝不是朦胧虚幻的梦境。
大概是他脸上的神情太过明显，视线的主人很快偏移了视线，与身旁的男孩子们打过招呼之后，立刻从他们中间穿了过去，退出了房间。
等到纲吉回神的时候，已经连对方的背影都看不见了。
“怎么，阿纲你和无咎吵架了吗？”
“不，没有吵架。”
他一边回答山本的问题，一边掀开被子，抓着梯子往下爬，结果差点因为手掌湿热的汗而摔下来，好在训练切实有用，在摔下来之前，他就牢牢用手肘扣住了楼梯，稳住了身体。
“十代目！您没事吧！”
狱寺自然是第一个跑过来的人。
“嗯，我没事。”他稳稳地落在地面上，“谢谢你们来找我，我们快走吧，不要让京子和小春等急了。”
一如往常地与大家一起在厨房吃饭，意外地接到了前来支援的巴吉尔，和碧洋琪说好带京子和小春到地面上……
明明危险已经暂时过去，但京子和小春最终去到的，只是空荡荡的家。
不止是家，还有同样变得陌生的学校。
置物柜换了名字，桌椅变了新旧，教室也换了装饰。
在这种熟悉又陌生的空间里，大家还是如往常那样，不自觉找到了自己常坐的位置。
无论是谁都露出了怀念又放松的神态。
但这里并不是他们熟悉的地方。
他必须带他们回去。
这是他的责任。
同样的，他也不该一直逃避另一件事。
就像无咎曾经给他告白那次一样。
无论如何，都应当给予回答。
所以，在返回基地的路上，他向一直没有凑到他身边的人搭话。
“无咎。”他说。
“陪我到商店街走走吧？”
如果说商店街有什么必须去看看的地方，那也只有那里了。
某个人的料理店铺。
朋友们默契地向他们告别，于是道路上，很快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纲吉看着仍然离他有一段距离的人，略有些迟疑地走到了对方身边，深吸一口气之后握住了对方的手，牵着他往熟悉的方向迈步。
被牵住的人低垂着眼眸，跟着他往前，“这样好吗？阿纲。”
“我，不知道。”
“太困难的事情，我想不清楚。”
这是他的真心话。
“我不懂太多的道理，当然……我也知道了，无咎你真的做了很多很糟糕的事情。”
“我并不是觉得，你没有错，也不是说要代替别人说什么原谅的话。”
“我知道的事情很简单。”
“我从一开始所知道的无咎，就是很温柔的人。”
“就算会说什么嫉妒、讨厌，把对方揍一顿之类的话，看上去好像很习惯用暴力的手段，但其实打从心底就没有真的想过要伤害别人。”
“只要给你选择，你就绝不会去选会真的伤害到别人的选项。”
这个想法大概太过主观，但他控制不住自己。
“我只知道，我认识的无咎是这样的！”
纲吉认认真真地牵着他，“我没那么聪明，我只能从自己知道的东西判断。”
虽然他还有太多太多没有想清楚的部分，但如果抛开所有，只是遵循内心的话……
他将给予的答案大抵只有不够正确，糟糕透顶的那一个。
他好像是比自己想象的更坏的人。
“我，不讨厌无咎。”
“没办法讨厌无咎。”
“无咎是……”
他的话没有讲完，因为有吻落下来了。
和小心翼翼，一触及分的吻不同，是热烈的、像是炸开的烟花那样四处飞溅燃烧，令人几乎要窒息的吻。
是温无咎在脑海里想过千百次，但从来没有实施过的吻。
纲吉不知道，他曾经的‘朋友’被接触时的反应从来不是害羞。
那是因为接触而翻卷上来的、大量的有关人类本能的信息。
信息的表象被融化了，但本能刚好比表层要更深一层，所以残余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数量。
那种‘害羞’，是他的‘朋友’正在依照前辈给予的‘常识’修正那些不合时宜的反应。
再到后来，这些反应渐渐脱离了不合时宜的范畴，但他已经准备离开。
就算是他这样的机器也明白，终将离开的人，不该做那样的事，所以这些翻卷的信息被塞进了更深的底层。
可是，怎么可能忍得住。
此刻怎么可能忍得住！
哪怕直至窒息。
他紧紧拥搂住怀里的人，不肯松手，也没有给对方松手的机会。
他唤他的名字。
“阿纲。”
青涩的少年仍然没有缓过气，所以没法用言语回答，但他认真地弯起了尾指，勾了勾手边的尾指。
嗯。
他在这里的。
会一直在这里的。
……
“居然夜不归宿，妈妈我真的很痛心啊，阿纲。”
完全没有伪装可穿的里包恩仍然穿着常规的黑西装，但却做出了一副老母亲垂泪的神态，“你还是个孩子啊！”
“别闹里包恩，我们只是因为在镇子上闲逛得太晚了，所以暂时住在店里了！根本没有发生你想象的那种事！”
“这种行为就叫做不打自招。”垂泪的‘老母亲’毫不客气飞起一脚，冲着弟子……旁边的家伙。
并不怎么心虚的家伙当然接下了这一招，将有些怒气的老师好好放回到座位上，“真的什么都没有。”
毕竟阿纲还小。
里包恩将自己的腿从无咎的手里抽出来，用没什么变化的小黑豆豆眼上下打量了一下某个很可能不行的料理店主，最终还是略过了这个话题，“算了，我们还是来讨论一下choice战的事情吧。”
“关于这个，我有另外的提案。”
无咎握了一下阿纲的手。
“对付白兰这件事，还是让我一个人去吧。”
……
作者有话说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所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