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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小米糕×鲤鱼×善人 ...

  •   “扑通。”
      木签被丢进了许愿池里,溅起一个水花,很快沉了下去,覆在池底的铜板上。

      直到回客栈,钟流亭没说话一句话。站在房门前,犹疑地停下来,摩挲门框迟迟没有推开:“宴喜,我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

      “啊?”宴喜还沉浸在老和尚的玄妙功夫中,不明所以地点头,“哦。”

      “我不在的这几天,好好待在这里,哪儿都不要去。”
      钟流亭严肃地看着她,漆黑的瞳孔从上至下,透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你是说……”
      刚想开口迅速被打断:“我没有特指的地方,也请你收回不必要的好奇。”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断断续续惊醒,熬到了天亮。
      陶宴喜伸着懒腰走出房间。客栈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非凡,吵闹声上下楼层都隔不开,传进她的耳朵里。

      状似无意,宴喜瞥了眼隔壁、对面两间客房,如想象的一样房门紧闭。

      迈步走下楼梯,茶香、瓜子香里今天甚至有说书人在一楼扯着不知真假的故事。
      “你来!”招呼刚要跑上来的店小二,宴喜依靠在木扶手边。

      “我隔壁房没有新入住客人吗?”瞧着店小二警醒看变态的表情,宴喜笑了,“也不是打听别人。隔壁是和我一起来的客人,前天离开了。只是好奇怎么没见你们再迎客呢?”

      努努嘴,示意他看楼下柜台进出的商客:“看着你们也不缺客人呀?”

      “嗨!”店小二擦干手,把毛巾往肩头一甩,“这不是和您一起的两位客人都没退房嘛。怎的,他们没和您说?”

      看到对面姑娘意外的表情,自知失言。店小二装模作样赏了自己一个嘴巴子,一脸堆笑:“看我这说的。许是两位客人挂念小姐您一个人住,才没退房吧。平江府人来人往的鱼龙混杂,边上住的哪能知根知底,女娃一个人确实是不妥的。”

      宴喜皱眉将信将疑:“莫不是你瞎编的?”

      店小二马上抢过话头:“有的有的,我们也见得多了。像是府里小姐出行,门派师姐师妹们办事儿,长辈兄长的都这样。”
      看了看宴喜腰上别着的短剑:“走江湖的女娃,家里都稀罕。”

      宴喜看店小二老江湖的样子,伸手抛了几枚铜板:“谢了。”

      今日天气正好,天高云淡。软风吹过,带着一丝暖意。
      顺着门口的江水一直向东走,车夫、杂役、挑夫来来往往。和夜晚的平江府比,白日里的热闹更多了分讨生活的气息。

      咬着刚出蒸笼的小米糕,陶宴喜晃晃悠悠地走到一座桥边。桥下沿着岸特意留了几级台阶,伸入江水里。
      江南多雨,这样建造的台阶方便搓衣,也能借行人躲雨。

      此时这座桥下正蹲坐着一老一少两个乞丐,啃着馒头做中饭。

      “嘿!”宴喜伸手招呼,见两人望过来,弯起眼睛,嘴角粘着糕点屑,“天光好啊。”

      瘦猴一样的小乞丐探出脑袋,向上看看碧蓝的晴空,眼睛亮晶晶:“天光好啊,漂亮姐姐。”

      宴喜蹲在桥洞底下,手臂坠在膝盖上,指尖拨动着江水:“我昨天见了一个武功很厉害的怪和尚。”
      游过来一两尾鲤鱼,有节奏地啄食着她手上黏上的米糕屑

      “姑娘你说的是静云山寺的普玄大师吧。”老乞丐坐在地上,背靠着桥洞,半眯双眼,精神不济。

      “他是个好人。”瘦猴咬了口馒头,“每月十五后的第三天他总会施粥给我们。”

      老乞丐声音悠悠。
      “许是好事做得多,他的精神头一直不错。不像我老叫花子,做的是伸手从人兜里要钱的活计,招人嫌。”
      听老头这么说自己,瘦猴不乐意了:“你也是好人,你救了我。救了小哑巴。”

      说完,两人都沉默了。小哑巴跟了他们不久,但人越是活的艰难,今日不知明日,也就更珍惜当下。
      日子对他们来说太漫长了,长到一个月就像是熬了一辈子。

      告别他俩,宴喜在街上踌躇到日头快要西斜,才下定决心,转身向城郊的静云山寺赶,还是打算去看个究竟:“我偏要去看看你在整的是什么花样。”

      山寺的桃花林显眼,从山脚下就能看到。这回宴喜选择从静云山边上的姊妹峰偷摸着爬上去。远远选了块被树木遮挡的大山石。蹲坐在那儿,瞧着对面林间笔直的青烟。

      自这天起,每天她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反正一个人也没事干,干脆蹲守在那处连啃了三天的包子。

      但青烟袅袅,一直没有断,山洞和边上的木屋里,远远看去也始终没人出入。

      “奇怪了。”宴喜动了动酸麻的腿脚,也开始怀疑,“难不成,这个不佛不道的老和尚每天炼炼丹,不吃不喝真成神仙了?这真的是个老老实实的大善人?”

      念头刚起来,宴喜猛地晃脑袋:“哎呦,光是和尚炼丹就有够奇怪了好吧!”

      “唉!”动作太大,一不小心踩空,这里正是山巅,宴喜向下急行,险险稳住身体。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突然听到耳边有破空声从远即进。
      眯眼看去,一根木签如金如铁,迅疾地当面飞来,恨不得要把她的脑袋从脖子上削下来。

      “糟糕!被发现了。”陶宴喜错步躲过,闷头就往山下跑。
      耳边还是不停有木签飞速划过的声音。脚踩游龙步闪躲,调动起全身的劲气当做触觉的延伸。她脑子从未有过的清醒,身边木签的虚影仿佛都慢了不止一瞬。

      渐渐地扎过来的木签变少了,只有身体穿梭过树丛的摩擦声。气氛安静得让她更能感受到自己心跳如擂鼓。
      随着跑得越远,不知名的心慌却油然而起。

      说时迟那时快,一瞬间的感知紧绷,宴喜脑子还没来得及接收信号,身体已经提前做出了反应。单手撑地,躯体随即放矮,向边上一滚。

      一股气劲包裹着精瘦、苍老的手,作成刀刃状,在刚才她逃跑的方向横劈而过,削落一簇齐整的头发。

      陶宴喜警铃大作,两人的武功造诣深如鸿沟。她不敢不自量力去和这个老怪物互搏,双手紧紧护住脑袋,趁他还没收回招式,当机立断翻身倒在地上,借山势向下滚去。

      也不敢去自作聪明寻平坦的路线,单挑着最陡的,最快的滚。

      脑袋一阵发蒙,没到最后宴喜说不明白自己的判断是否足够准确。很快她就顾及不到有的没的了,身体像在被一群人拳打脚踢,无一处不是痛的。

      随着一路下落,聚集起来萦绕在身周保护自己的劲气也开始消散。她费力地把两条手臂和手指绞在一起,绷住劲,蜷缩着护住心脉和脆弱的五官。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不再下落。不敢停顿,软着腿从地上扒拉起来,花着眼睛晕眩着用飘落的阔叶和花瓣掩埋点滴血迹。转身向枝叶茂密处扒了个坑,躲藏起来,颤抖着把满地厚实的枯枝和落叶盖在身上。
      一时失去了知觉。

      等被鸟叫声惊醒,嘴唇已经干裂。宴喜伸出舌头费力地想要舔舐:“呸。”吃到一嘴树叶,连吐好几下吹出来。

      一动不动恢复着力气,才缓缓坐起来。周围静谧一片,早就没有了老和尚的身影。
      “命真大呀。” 勉强扯了扯嘴角,声音嘶哑。

      一路扶着树在野路走。刚出这座山,来到上静云山的必经之路,周围人影显然多了起来。
      未免吓到前来拜佛吃斋的乡民,宴喜小心地躲着。

      “回家咯,回家抱小孙孙。”
      “你可真有福气,儿子媳妇儿都对你好。哪像我,回家还得伺候他们。”
      两位老妇人穿着僧衣,抱着包裹,下山走过来,估摸是常住在静云山寺上吃斋礼佛的俗家。

      宴喜旋身躲到边上两人合抱的树后。心下起疑:“瘦猴不是说每月十五后寺庙就要施粥了吗?算算日子也该到了,怎的回的人却多了,来的人几乎绝迹?”

      “明天就是十五了,普玄大师又要出行了。咱也正好回家休整休整,好等他回来帮忙施粥。”
      “是说哇,普玄大师可真是平江府顶顶的大善人了,阿弥陀佛,有缘能来多听听佛法,也好为我的小孙孙积攒福德。”

      “出门了?”刚清醒,听声音还挺模糊。隐约抓取了关键信息;“不行,我得跟去看看。”
      垂头看看自己一身血迹,有些嫌弃:“啧,真没用。”

      待两人走远,提起一口气快步赶向客栈。小心地从后院翻进去。把外衣往屋里角落一甩,躺倒在了床上,一动不动。

      良久。
      “小二……来桶热水,来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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