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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糖葫芦×桥头×老乞丐 ...

  •   旁边的木门吱呀响起,陶岁安靠在门框上,语气不对付:“身体好了?钟大侠。”
      “托您的福。”钟流亭倒刺回去,“倒是陶少爷,听说打个山匪手还破了皮?”

      陶宴喜这才回过神来,兴奋地跑到钟流亭面前:“师兄!你没受伤吧。”

      “哼。”转身把门门甩上,“胳膊肘这就拐出去了。”

      宴喜赶过去敲敲:“哥?”

      “你哥姓钟。”
      透过门,陶岁安的声音悠悠传出。

      碰了一鼻子灰,陶宴喜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转头瞧钟流亭。几年过去,他更沉稳了,也更强了,站在那里,就有不自知的压迫感。

      背着手垫脚凑上去,眉眼弯弯:“正想出门看夜景,师兄,你去吗?”

      钟流亭不置可否,轻轻拽着她的辫子下楼:“就是在等你。”

      五彩的灯花开在树梢上,桥栏杆上,街边店铺的招牌上。

      流动夜摊集中在江边,上面多的是锉刀、剪子等家用物什。也有卖花茶的,看相算命的,做灯笼、布扎玩偶小孩生意的。

      夜游人凭着桥侧的栏杆,或指指点点,或在观看河中往来的船只。

      江中缓行着花船和游船,甚至在江上鬼斧神工似的摆了个戏台。
      台上袅娜的是个乾旦,浅粉色的绣花帔,下摆及膝,露出半截马面裙,咿咿呀呀地唱着。水钻头面下容貌娇媚。

      “茜衫儿,茜衫儿,艳晶晶——”
      边上尖利的声音吓了宴喜一跳,一颗草莓糖葫芦没咬住,滚落在地上,掉进江水里。

      钟流亭提着一个笼子走过来,里边是只披红戴绿的鹦哥儿。刚才的声音正是它发出来的。
      许是小贩天天在这里出摊,夜夜歌舞升平,连边上的鹦哥儿都会了几句牡丹亭。

      “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艳晶晶花簪八宝钿。”台上的戏词随着春风丝丝缕缕传来,和宴喜的哼唱声洽和在了一起。

      “江南真是,销金窟温柔乡啊。”

      咬下最后一口糖葫芦,攥住钟流亭的衣摆,快速追上去,嘴里还在使劲嚼着:“唔……去哪儿?”

      “陪我去打铁店逛逛吧。”

      “好吧……你的剑卷刃了?”想不明白钟流亭大晚上为什么要去打铁店,去瞧他腰间的佩剑,偷偷伸出手指。

      指尖刚要碰到,被钟流亭警惕地格挡。
      两只手指交碰了一瞬,钟流亭脸上闪过一丝错愕,迅速缩手别过脸去:“咳……”

      宴喜把手收回裙摆间,手指搓了搓,坠在钟流亭的身后。悄悄去碰自己的脸,是烫的。

      嘭——
      一个趔趄,宴喜重心不稳,一脑袋撞在了钟流亭的后背:“唉!”

      穿着邋遢的小孩侧身从她边上快速溜过,宴喜还没站稳,灵光一闪伸手去摸腰侧:“我的荷包!”

      腰间被扶住,抬头去看。
      钟流亭另一只手在身侧一拍,黑金色的长剑飞驰而出,剑柄精准地砸在十步外男孩的腿窝。

      钟流亭抽身脚踏虚影步,跟着剑飞驰的轨迹,在它落地前握住,归鞘。
      提着男孩的后脖颈衣领,一路拖行过来。

      “放开我!放开我!”用短剑拨开他脸上油糯打绺的碎发,男孩脸颊精瘦,眼睛乌溜溜的。

      笑眯眯地盯着他,用短剑伸进他打着补丁的衣领,往里一挑,再一抽。
      烟青色绣着竹叶的荷包抛到空中,被秀气雪白的手接住。

      男孩撅起嘴,表情有些狰狞地瞧着,拳头在身侧紧紧握着。

      “老实点。”脖颈还被提溜着,脑袋顶上传来男人略显不快的声音。

      和钟流亭对视一眼,宴喜绕着男孩踱步,放肆地上下打量:“怎么?偷人东西被抓还不服气了?”

      “噗嗤。”短剑细长的尖端顶住他的胸口,缓缓用力,“你这样的小孩是要被抓起来卖掉的。”

      “果然是你!”面前的男孩瞳孔骤然缩小,四肢发力,趁面前的少女不备,后背快速向后拱,用手臂打开面前的木棍。

      宴喜一时不察被他脱身,示意皱眉刚要劈出手刀的钟流亭停手。脚步拧转,如附骨之躯贴紧了男孩的后背,一手抓他的脖子,一手用短剑抵住他的后心。

      “住手!”不知哪里出现一个一身褴褛的老头,拄着拐杖,打着趔趄就冲着这边赶。

      陶宴喜瞥了一眼,手臂愈发加速发力向里刺,拇指和食指已经按在了旋钮上。准备在短剑侵入□□的瞬间爆开尖刺。

      “住手啊!”老头面色惨白,颤抖着就要向这边扑过来。

      刚要扎进去,手腕被一股大力握住,挣脱不开。陶宴喜惋惜地叹了口气,终是收回了春水催桃。

      钟流亭见她都不想正眼看自己,只斜眼一瞟就自顾自把短剑插回腰间。摸摸鼻子,自知理亏:“宴喜。”

      见她还沉默不语。一把将吓懵了的小乞丐抓过来,手刀劈晕,递给她。
      半蹲平视面前的女孩:“宴喜,你做的是对的。但是有我在身边,所有变故都不会影响你的决断。所以,愿意给他一点时间吗?”

      看钟流亭献宝似的做派,宴喜终究叹了口气,扶起面前摔倒的老人:“行吧。”

      “还我孩子!还我孩子啊!”被宴喜扶起,老人反而死死扒住她,面露憎恨,“你这该死的拐子,你到底把我孩子怎么了啊!”

      说着哭了起来。

      “我们今日才到平江府,你怎么就认定了我们拐了你的孩子?”钟流亭一掌打开他的手,皱眉。

      宴喜环顾一圈,四周已经围了不少人。似乎都有各自判断,不敢贸然上前:“该不是看我们是外乡人,讹上了吧。这就是八面商客皆不拒的平江府的风气吗?”

      宴喜适时露出失望的表情。听到边上的人群开始骚动。

      “我看到了!”稚嫩的声音轻轻说,是一个提着小兔子花灯,竖着羊角辫的女孩。此时她正用花灯柄指着一边晕过去的小乞丐:“是这个小哥哥偷了大姐姐的钱包。”

      有了人出头,边上也开始出现陆陆续续的声音:“我也看到了,还好两位少侠武艺高强。不然被真被偷了。”

      “真是贼喊捉贼啊!得送官府去。”

      “唉,那不是桥头老瘸子吗?听说他前阵子还真的丢了孩子。”

      “那个跟了他几月了的男娃娃吗?”

      “是啊,不过那个孩子来路也奇怪的很,我可不觉得老瘸子这把年纪了还能有五六岁的儿子。”

      “……”

      看着瘸子老乞丐,爬动着去扶失去了知觉的小乞丐。陶宴喜拍打衣袖的动作慢了下来。

      “别看了。”钟流亭挡住她的视线,示意她往人群外走。围观的群众自觉地向两边分开,方便他们离开。

      有了这回事儿,两人也没心情逛什么夜市了。宴喜坐在桥的最高处,靠在小石狮子上发呆。钟流亭站在一边,凭江往人群熙熙攘攘。

      夜已经深了,戏台上的乾旦早已退场,人群开始散去。岸边的铺面零零星星开始打烊。

      “跟那么久了,有事吗?”钟流亭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宴喜转头向下,看桥底扭捏走出的人影。

      两个乞丐,一个瘸子,一个小孩。

      “你们,真的不是人贩子吗?”走上桥,小男孩好奇地盯着女孩子瞧,“你真好看,像……。”

      男孩着急,挠头看看周围:“像静云山寺的桃花,像平江府春江跃潮的鲤鱼。”

      谁都爱听好听的话,陶宴喜笑了,弯起月牙般的眸子,露出几粒小米牙。

      钟流亭干咳一声,面向老乞丐:“有事吗?”

      一会儿不见,老乞丐像是更苍老了:“你们从城外来,有看到过我的孩子吗?”

      老乞丐姓高,早年流亡的时候摔断了腿,大伙都称他高瘸子。辗转来到平江府后,身边再没了亲人。逐渐连姓也被人省去了,只道是每天在桥头乞讨的老瘸子。

      老乞丐没亲人缘,家人走的走散的散。但又烂好心,经常捡孩子。边上的小乞丐就是他在雪地里捡起抱回来的,自此有他一口吃,就有孩子一口。

      两人相依,日子也算有了个盼头。就这样过了七年。

      就在月前雨天,老乞丐清早在挑能避雨的屋檐时,在弄堂里见到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娃。和他说话他不应,浑身脏兮兮的,衣服料子虽只是棉布,但没有一个补丁。
      老乞丐猜是谁家跑丢了的哑巴孩子。

      去府衙的路上,小哑巴像脚上长了钉,就是不走。只得就这样带了一个月,也没见有哪户人家贴告示,哪户人家丢孩子。

      老乞丐和小乞丐都以为就这样要一起过一辈子了,一天清早起来,小哑巴不见了。
      两人疯了似的一连找了几天,全不见踪影。

      平江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连年的走街串巷,两人就是活地图。
      但就是把这个城市翻过来,也没有找到一点小哑巴的踪迹。

      今天小乞丐自作主张,看到佩剑的生面孔,想打探一下。

      “所以,“宴喜回想着,“我说的话让你以为我就是那个拐了小哑巴的人贩子?”

      小乞丐挠挠头,有些害羞。
      “对不住二位了。”老乞丐作势要鞠躬,被钟流亭扶住。

      “他和你们相处了一月,你们知道他常去或者想去的地方吗?”

      听到钟流亭的疑问,小乞丐抢答:“他不会说话的!平常也就是缩在桥洞下,很少出来。嗯……他好像不太想和别人接触。”

      “哦?他就没有发出过一点声音吗?”

      “没有的。”老乞丐叹口气,“从来和他说话都不回。只点头和摇头。”

      “嗯……”
      看小乞丐有些欲言又止,宴喜学着钟流亭对她的样子,半蹲平视,鼓励得看着他:“有什么你都可以和大家说,说不定不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小乞丐点点头,顿了一会儿,组织好语言:“我起夜的时候听到过他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我不知道算不算是说话,我一个字都没有听懂。”

      老乞丐带着小乞丐终究还是落寞地回去了。

      “你在想什么?”宴喜走在钟流亭身边,似有所感。

      钟流亭侧目,惊讶她的敏锐:“镖局制式武器,消失的孩子。你说这之间会有什么关系?”

      宴喜明白了,如果当时钟流亭并没有晕过去的话,同样在官道上,他也一定会看见那个车队:“如果是没有线索的异想天开,我只能造句了。”

      “造句?”钟流亭似笑非笑,觉得有些意思,“你倒是说说。”

      “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个。”陶宴喜的眸子随即冷凝,“他们的货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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