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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破庙×山匪×桃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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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仲春，午后街道打着盹，静悄悄，偶尔一两声鸟叫。
临着河陶府里头却鸡飞狗跳。
少女一身烟青短打，在院里折腾大包小包，婆子们从屋里头还在不停地往外运箱笼。
搞烦了，叉着腰：“娘，走江湖不是大姑娘搬家，整这些做什么？”
刚喊完，身手矫健地接过从背后丢过来的布袋。
让她头昏脑涨的抱怨声随即从屋内响起：“嫌这嫌那，你倒是自己来收拾啊？多大个人了，还要你娘帮你操持。出去怎么办啊！”
陶宴喜自觉是一个爱抱怨的人，一度认为是遗传自她娘。
绕着成堆的杂物来回踱步，急促地跺脚。终于决定撂下烂摊子不管，快步窜到后院。
“哥！我哥呢？”
从小径走过，绕过造景的假山，面前豁然开朗。歇脚的鸟雀正互相贴着，被一阵动静惊飞。羽翅扑棱的声音响成一片。
略远处的小坡上，暖红色的亭子悬挂着，边上蜿蜒一条溪流，像条银带子披在不高的小山坡上。
院子主人似乎有意做成依山观澜的景致，只可惜现实拘束了他的创造力。
“你在躲懒呢？”定睛望去，略大些年岁的青年一身枣青色的长衫，正靠在凭栏上打盹。
“搞什么……”陶宴喜三两步爬上小丘，撑手借力翻进亭子里，一屁股坐下杵在他面前，“明天就要出门了，啥也没备也不见你急一下。”
青年单抬了抬眼皮，拿起边上巴掌大的喷壶，抱在怀里：“看不见呢？浇花。再说了你和娘不是备着呢。”
“哈？”陶宴喜被他的睁眼说瞎话气得嘴角控制不住歪斜。眼珠子一转，“多大个人了，还要你娘帮你操持。出去怎么办啊！”
见他死猪不怕开水烫地用手指掏掏耳朵，下一秒胳膊撑在凭栏上，从上至下怼着他哥的脑门就是一顿乱吼：“陶岁安！你真打算驮着一屋子的家伙什上路吗？多丢脸啊！你要是真带上，咱俩就此别过吧！江湖路远，顶峰相见！”
“噗呲——”
陶宴喜被喷壶滋了一脸水，“话本子看多了吧？说好了啊，我只送你到平江府，到时候求你别天天冲出去仗义执言，我可救不了你。”
这是江南陶府，陶夫人正在火急火燎地备着行李，为她的一双儿女入江湖。
等她从日出收拾到日落，一切处置妥当，差使婆子们找了一圈才发现，陶宴喜和陶岁安早跑没影了，除了钱啥都没带。
“这俩孩子！气死我了。”
陶老爷一回来就看到院子里，妻子跺着脚叨叨，边上堆满了打包好的箱包，了然：“别担心啦，没事的。他们有武艺傍身，足矣。”
陶夫人听了更来气：“就他俩？一个赤手空拳像个杂耍，一个拿着根棍搞戏法。还武艺傍身，我阿弥陀佛多念念求他们少去招惹人吧，免得竖着出去横着回来。”
陶老爷尴尬地摸摸鼻子赔笑：“岁安好歹出入江湖□□载了，有他在放心吧。”
而被指着名儿骂的两人，正骑着两头驴顺着官道一路向北走，天快黑了还晃晃悠悠一点儿不急。
陶岁安在前面打头。后边陶宴喜那头驴脖子上挂着个锅，里头是只拔了毛、放了血的歪脖子鸡。
“这驴是便宜哈，还稳。就是慢了点，去平江府三百里，得好几天。”陶宴喜嘴里嚼着根狗尾巴草。
“我们又不急，你再揉它屁股它也快不了。”
“哥，卖驴的说前头有座城隍庙，我们就宿那里怎么样？话本里都说了，这城隍庙是书生见女鬼，英雄救美人的好地方。”
“哥，你别不说话呀？”眼见逐渐暗下来的天色，“不知道今晚还能不能吃上炖鸡。”
“不会短了你的吃的。”
向前趴，伸手用长勺拨弄几下锅里的生鸡：“早知道多买几只了，吃完了我们吃啥？”
“吃驴。”
“…”
“…”
“你别说哈，好像跑快了不少。”
等两人两驴一只鸡一路晃到城隍庙，天已经黑透了，星子开始西斜。
面前的破庙里头别说城隍老爷了，空荡荡的啥都没有。但好歹有顶有门，给夜旅人躲躲风睡个觉足够了。
两头驴被拴在角落避风处啃果子，陶宴喜正点着搜罗出来的碎木炖鸡，眉开眼笑，嘴里不停：“王屠还是够意思哈，给咱料都加齐了。”
陶岁安歪在草垛子上用一根三指粗细的木棍戳着个大梨，嘴巴缓慢蠕动：“到平城得四五天，这顿好好吃，吃完好好睡，明天还没着落呢。”
陶宴喜见啥都新鲜，不舍得打火折，到处窜着凑近看边上上了灰的物什：“你别说，夜宿破庙还真有点侠客走江湖的意思了。”
陶岁安脑袋开始偏垂，手里的梨也已经晃悠起来，隐约听着，不走心地回：“少看些话本吧。你说接下来是什么？”
“唔……”陶宴喜手指戳着下巴，偏头，“那下一幕就是山匪提着大刀踹门进来了。”
啪！
木头年久变形，被强行扣住的庙门猛地被从外面推开，顺着夜半冷风一起进来的倒不是山匪，是一个俊秀的后生，身后还半拖半背着另一个。
“…”陶宴喜看了一眼早已清醒，一脸警惕的陶岁安，又看了眼摇摇欲坠的庙门，最后起身挪了个位置，背对炖鸡挡住冷风。
门口进来的青年看到庙里有人也愣了下，紧接着把背后不知死活的人放下，转身关紧庙门，把断成半截的木插销勉强塞好。
向着陶宴喜和陶岁安躬身行礼，歉意道：“在下卢先知，后面有山匪在追我们，怕是要连累两位少侠了。”
“…”
还没等到回答，刚被关好的门又被踹开了。这下插在上面的木条再也抗不出，彻底四分五裂。这次走进来的是三个提着大刀的壮汉，一脸凶相，脸上横七竖八好几道疤。
打头的胖子进来就盯着卢先知和地上昏迷的男人不放：“快把他交出来，老子蹲了这些天总算来了只肥羊，让你小子截胡了。这条道上敢从老子手里抢货，找死！”
也不多说废话，提起刀猛地朝呆愣着的青年砍下去。
眼见就要开瓢，刀刃强行改变了方向，胖子吃痛地甩了甩被震麻的手腕。一脸不善地看着面前向他出手的陶岁安。
正是他刚才用拳头砸向刀刃，胖子硬生生从他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出了一丝嘲讽。
脸色铁青，向两边下令：“都给我上！”
“哼哼。”两边的山匪狞笑地围过来，“让哥几个看看是你的拳头硬还是老子的刀硬。”
眼见她哥被围上，陶宴喜麻利地把卢先知逮到角落。等她转身把躺地上的人拖过来，看到他还一脸搞不清状况的表情，咧着嘴笑了，“放心吧！我哥很厉害的。”
青年闻言，脸上透出一丝劫后余生，凑近陶宴喜，“他有多厉害？”
“唔……比我厉害！比我见过的江湖人都厉害。”
笑容僵在脸上：“你见过哪些江湖人？”
“我哥和你。”
说完，嫌弃地离他远点。到刚才陶岁安躺过的阴影处拿出一把细长的短剑。
卢先知像是认命了，瞟了一眼女孩，唠起了嗑，“木棍？”
“短剑！”陶宴喜面露不喜，宝贝地摩挲着手里的棍子。
它长得像一根树枝，棕色的粗糙树皮包裹着，一端细，一端稍粗一些。
“它叫什么？”
面前的女孩闻言转眼就笑了，露出几粒白牙，弯着月牙眼，好看极了。
卢先知嘀咕，师兄弟们说得果然不错，女孩子的心思比丹炉里的药还难琢磨，完全估摸不准。
“我知道江湖的规矩。”声音清脆好听，“话本里都说了，每个有头有脸的侠客都有一个叫得出名儿的武器。这是他们的身份象征。”
是，是吗？卢先知开始怀疑自己闯荡江湖的这三年，至少他的炉子没有名字。
“嘭！嘭！”眼见两个山匪被打出去，狠狠摔在了远处，陶岁安游刃有余地和这一小队的山匪头目缠斗。
本应昏死过去的一名独眼山匪一脸难以明说的表情，用唯一一只没有断的手臂，艰难伸进衣服前襟。
他要做坏事！陶宴喜一点不怀疑自己的直觉，窜上去半蹲，狠狠把手里的木棍插进他的手腕里。
独眼意外地看了一眼她，“哼”，不怕疼似的，手里抓着一包不知道什么东西就要抽出来。
“小木棍？”
“闪开！是火药！”卢先知从小炼丹药，对这个东西比面前的女孩熟悉多了。脸色煞白，就要来拉陶宴喜，“从进来就闻到了，还以为闻错了，竟然在这里！”
陶宴喜却一点不慌。
“嗷！！”一阵杀猪般的叫声从独眼嘴里冒出，他的手臂骤然从骨肉里插出密密麻麻的尖刺，戳破皮肉，带着血钻出来。
陶宴喜冲他咧嘴，露出明晃晃的白牙。用力把棍子的底部一转。
皮肉撕裂的疼痛，让独眼山匪的手掌彻底松开，火药包掉落在地上，被陶宴喜抬脚踢开。
见目的达到，宴喜用力把木棍从他手腕里抽出，众人这才见了它的原貌。
这是一根金属棍，被木头包裹，作成木棍的模样。棍身上四面八方扎出几十根长长短短带着倒钩的枝丫，上面正黏连着碎肉和血迹。
陶宴喜转头冲着卢先知展示，手指一动，再次转动那根利器。枝丫上的倒刺就在那瞬间如春风忽到，吹开了一树金属色的小花。
这个棍子不知是经哪位大师之手，花朵纹理细致。血迹蜿蜒而下，粘在花朵的经脉上，一丝一缕被浸润，红色里透着金属特有的光泽。凌冽又艳绯之致
“我也给它起了个生机盎然的好名字，春水催桃。”
女孩声音明明带着笑意，却让卢先知无端打了个冷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