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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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卡纪年，公元2355年，全世界督察官想进入的死者监察所里，一股河东狮吼正在监察组里响起。
“我们的洛大长官，洛清文长官去哪了！”林美怡颤抖的手里举着刚从洛清文桌面撕下的便利贴念道，“‘听说诺维尔市的布丁很好吃，我要去买一个。’谁知道这张便利贴什么时候贴的，他没上班多久了？”
“大概两天前？”左侧的同事刚好回到座位上，“他还像你一样高举着便利贴生怕没人知道一样。楚凌，你不是洛大的忠实粉丝吗，那天他说什么你还记得吗？”
右侧的同事收到指令后立刻抽出上锁抽屉里的记事本，翻到前两天写便利贴的时段：“他是这么说的‘这张便利贴我放桌面，到时候林美怡回来提醒她看’，我问了一句‘洛大，你接下来要去哪里’，他回复说‘去集中营打牌’。然后他就走了。”
两位同事云淡风轻的描述将林美怡的汗毛捋得绷直，她挤出一个微笑说了谢谢，转身迫不及待地挤出快关上的感应门。
死者监察所里无人不知洛清文。
洛清文从全国一流监察大学毕业后，直接被收进死者监察所，随后半工半读读上研究生，著有论文《监察死者管理法中的死囚犯情感问题研究》。但不代表他是个省事的料，隔差三五他会跑去集中营和囚犯聊天，一起打乒乓球，有人反映他还会帮忙通厕所。
明令规定监察官无权对囚犯进行亲密性的接触，他眼一亮，升上了督察，接着继续跑去集中营里头。被挤下位的林美怡从此多了个心眼，即使她无法阻止，也要站在集中营门口逮住他磨耳根子。
有些日子洛清文身影确实不再出现集中营门前，当她沾沾自喜时，却听见监控组的人说洛大督察管爬通风管去了。
“楚粤，帮我查一下洛清文的行踪。”
“什么时候你也成为了洛大的忠实粉丝——哦哟！”
“少废话。”
两天前。
“编号1041，走快点！”
（DIDIDI。）
忘了是多久以前存储进海马体的音符，大概是“是是是”的意思吧！感知到它的大意存在时便播放出来回应警卫，跟随大部队前进至三色食堂。
三色食堂座位呈扇形阶梯状，以最底下的半圆舞台为中心，均分划出红黄绿三种颜色区域。食堂本应叫那什么……新什么殿，只为好听和寓意起了难念的名字，还不如三色食堂上口。
积分排前的人位于最下方的绿色区域，积分排后的人位于最上方的红色区域。每到月末，集中营将挑选出一名幸运儿以生者的身份回到现世，经过陪同的监察官决定是否合格，合格者则获得重生的机会。
平日懒散度日的不容置疑地被划进红色区域，编号1041捋捋多日未洗的长发自觉朝角落走去。
她清楚得很，这是位于死者监察所下十五层关押轻生者的集中营，要想逃出去必须得通过重重关卡，先前逃跑过的人都被提溜去严刑拷打，半死不活丢回集中营继续过日子。
离开集中营的方法有两条，一是成为幸运嘉宾回到地面执行任务，二是申请完全死亡。前者靠劳动力获得高分却依旧抽不中奖券的大有人在，与其为渺茫的希望争取机会，还不如早点躺平。后者是她的夙愿，可笑的是她从来没排上第二条的队，仿佛每月交上去的都是废纸一张，逐渐因为再申请的程序很麻烦而放弃。
她从面包篓中随手拿出一个面包。
“现在，开始你们的进食，请抽到奖券的编号自觉上来。”
周遭响起饿狗吞食的声响，接着是空欢喜一场的哀鸣声。编号1041像以往一样小口咬着面包，在嘴里慢慢咀嚼。早餐只有一个面包，不细细咀嚼吞咽的话，肚子很快就会饿。
看样子今天的面包里放了美味的木鱼丝，嚼劲十足，舌齿并用也无法撕裂。编号1041对木鱼丝没有研究，咀嚼到最后嘴里发出异常大的摩擦声响。
趁没有工作人员注意她，她将双手藏在椅背后，尝试撕碎吐出的“木鱼丝”。“木鱼丝”被拉扯出皱纹，丝毫不影响辨别它的真身。发现努力不过是徒劳，编号1041打算将它塞进口袋，找其他时间丢掉，结果猛地被扯出座位。
杂兵将编号1041推揉至前，听完报告后台上的长官抽走票券：“我还是头一回看见不想出去的人。你们看过来！看看是谁拖慢了你们去工作的进度，可要好好谢谢这位幸运儿！”
认识集中营规矩有一年了，她没能有勇气当场反驳“这么想去我就跟你交换啊”，任得到“批准”宣泄的他们骂骂咧咧，声音伴随面包的碎屑喷去，呼得编号1041转脸抵住。长官见状打开身后的门，将她推进一条由蓝色的光缆照亮的笔直通道中。
“编号1041，请到沐浴间进行沐浴。”
幽蓝色的封闭空间中，挂在头顶的喇叭发出机械化的女声，一列电子箭头浮出漆黑的地板指引前行。当初她和同行者一起走过这条走廊进到集中营，如今她独身通过回到现世。
她“承蒙”长官们的期待成为一道光，这道光进入透明的盒子中，朝侍候沐浴的女性工作人员展示“光”的含义，抹上泡沫那一刻，光有了形状——肥胖，眼所见之处尽是肥胖，像是大型公鸡的肉裙一片片贴在肚子、手臂、大腿上。泡沫抹不均匀的地方，还能看见肩胛骨的皮肤皆是黑色麻点子。
清洗完毕，她生疏地换上初到集中营时的学生制服和白色帆布鞋，恍惚地尝试回味走路的滋味。
她推开门，猜想门外的男人应该是她的监察官。
男人一身银白色的长外套，外套领子遮住别在胸前的工牌。他关掉耳麦，淡褐色的眸子透过镜片温柔似水地看着编号1041，像是见到了熟悉的好友，扬手示意编号1041跟着前去。
在登录身份的界面，骨节分明的手指熟练地敲打虚拟键盘以键入信息，他唇角微微上扬：“我听说你想撕掉通行证。”
“因为我不想回去。”
“怎么说？”
“我觉得没意思。比起要处理人际关系才能养活自己的地方，这里好多了。”
“你才十七岁，养你的不还是你父母。”
“……我讨厌这个说法。”
“你是在逃避。”男人按下确认键后旁边电梯门应声打开，他回眸一笑，耸动清爽的黑色短发，“还记得自己名字吗？”
“如果不记得，你要用那把枪杀掉我吗？”
意识到口袋中的迷你枪被发现，洛清文勾指带出旋转一周握进手中，对着电梯内突然响起杂音的广播毫不犹豫开了一发。
“杀你不需要用到枪，惩罚的最好方法当然是将你送到生不如死的地方。譬如，干些搬抬巨石挨鞭子的苦活。”
“那还是饶了我吧。”
“集中营的一年生活没有改变你的性格，有这种坚定的信念想必完成任务的速度也能够很快。” 男人靠在电梯的墙壁上，抬臂看了看腕上的石英表。
“你认识我？”
洛清文勾嘴笑了起来。
洛清文笑起来好看，温柔至极，像是在进行洗礼仪式的神父，能带走人污秽的灵魂。隔着镜片去看被称为心灵之窗的双眸，一时半会却看不出个所以然，看不出存在感情的蛛丝马迹。
“我等你很久了，洛杏儿。”
电梯门打开，眼前状况让她下意识拉住洛清文外套的衣角，绝不是因为她被洛清文的笑容感染，毫不羞耻地黏着不放。
电梯门不远处，一排保安机器人举枪对准两人，眼睛亮起充满敌意的红光，齐刷刷横挡着外出的路。
“警告。洛清文长官，你私自夺取监察官权利，并且黑入公共系统。根据《监察死者管理法》，你已触犯两条，请立刻放下手中的枪械投降，归还死者。”
“你的意思？”洛清文把洛杏儿拽前去，勾搭上她的肩膀。
“啊？嗯？”
“要回去集中营过无聊的日子，还是和我——私奔？”
面前的冒牌监察官她只认识半天不到的时间，不清楚他的目的情况下，理应选择稳当的处理方式。洛杏儿脑瓜子一转，做出一个令日后的自己保证后悔的行为。
她猛地推开洛清文向后方遮蔽物跑去，大喊：“你们快搞定这个想带走我的男人！”
她紧张地躲在柱子后，祈祷着保安机器人能制止冒牌监察官，好让她回到日常生活中。而不是让那僵硬地扶正镜框，遮挡额头爆出青筋的怪人胜利。
保安机器人的喇叭中传出一个男声：“洛大长官，被女人抛弃的感觉如何啊？”
“谢谢你，让我认清这个女人。”
“所以，趁着林美怡没像个疯婆子似的冲去情报科赶紧回来吧。”
“看清之后发现更加有趣了，怎么能让给你们呢？”
“你！”
“再见了，替我向她问个好。”
洛清文掏出口袋中一颗电子屏蔽弹，拉出引子后悠悠扔到一个保安机器人脚下。一圈保安机器人接连中招，话筒里的声音瞬间变成了噪声。
洛杏儿头冒冷汗，脚直打颤，在思考之中失去了逃跑的机会。
“你还想逃吗？”
她只好木讷地摇头。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