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成冢》微瀾

14、相别是亘古不变的结局

　　玉无痕的死，加上伊人的离开，让瑾祺再也没了相争的兴趣，于是主动交出了手中的兵符，自请解去王爷的头衔做了个普通的老百姓。两兄弟在重华殿上有过这样一段对话。
　　“为什么？”瑾熙冷着脸问。
　　“因为伊人。”
　　“哼！本王说过不许妄想沾染本王的妃子！”
　　“她已经不是了。”
　　“你打算去哪里？”
　　“去找伊人，把欠她的承诺补上。”
　　“伊人？不是在揽月楼吗？”
　　“呵、、、你不配拥有她！”瑾祺讲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重华宫，开始了寻找伊人的路途。谁知这一找就是一个月！一个月，会发生很多事情，包括瑾熙的幡然醒悟和伊人的香消玉殒、、、
　　故事终于又回到了比翼山，伊人坐在思君台上，依然唱着那首月汐喜欢的歌谣：
　　“披芳草兮彼立山阿，处幽篁兮闻弦歌；思公子兮独坐幽窗，迎晨昏兮凭栏望。”
　　当瑾祺走进比翼山山谷的时候就听到了这首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的曲调，循着歌声，瑾祺看见了白色短衣青色罗裙的伊人，清雅得如同月华下盛开的莲花。瑾祺痴痴地看着，他想哪怕看一辈子都不够！
　　伊人停了歌声，也看着瑾祺，轻轻地叹：“瑾祺，我知道你会来。”然后把头转向山谷的另一边，“瑾熙，我知道你也会来。”
　　果然，玄色衣袍的瑾熙自荒草深处走了出来。正是二月时候，寒风依旧凛冽，万物还在沉睡，伊人却等不到和他们一一道别了。
　　伊人笑了笑，抬手抚摸锁骨间已然灰败的花朵，嗓音低哑而缓慢，“你们都以为这是曼陀罗，错了，这是伊人泪！而我，就是一株生长在思君台下的伊人泪。”
　　是的，伊人就是一株袅娜娉婷的伊人泪，月汐的眼泪浇灌她成长，月汐的鲜血帮助她蜕变，同时也将哀怨与恨意灌注进了她的身体。
　　月汐的死成就了伊人的生，月汐的结束标志着伊人的开始。
　　“草木本无心，原以为我伊人也是无心无情的。然而，当瑾祺的眼泪落在这朵伊人泪之上的时候，我才知道情根早已深种，那日溪边的相遇，竹林里的相知，都成了我最美好的回忆。奈何伊人命薄，不能兑现曾经的诺言了。”伊人站在高高的思君台上，狂风吹得她衣裙翩翩，看上去就似乎要迎风飞翔一般。
　　伊人站在风里笑着笑着，笑容越来越模糊，然后整个身体在风中散作无数的碎片：晶莹剔透的泪滴遇到冷空气幻化成洁白的雪花，一路纷飞；鲜红的血滴在风中幻化成一片一片的伊人泪花瓣。漫天的雪白与血红缠缠绕绕，绕着树飞绕着草飞，也绕着瑾祺飞，最后都飞到了山谷深处，慢慢地覆盖在月汐的孤冢之上，像极了一个温柔的拥抱、、、 、、、
　　瑾祺和瑾熙一直看着，没有流眼泪，没有再说话。忧伤，只适合静默地哀悼、、、 、、、
　　就算他们相遇相知又如何？就算他们相许相守又如何？须知相别，才是亘古不变的结局！相聚是刹那的欢喜，相恋是一时的缠绕，谁能如伊人这般让晶莹的泪与鲜红的血同时相携缱绻，漫舞满天？
　　月汐的七年，伊人只得到七个月，她的悲欢永远在短暂的时间里绽放，未及表达已然颓败，这一出折子戏，舞停歌歇，人去雁杳，曲终人散场、、、 、、、

　　谁的守候成就谁的命运？
　　谁的宽容才是谁的救赎？
　　谁输了？
　　谁赢了？
　　谁爱了？
　　谁伤了？
　　谁的执拗伤了谁的骄傲？
　　谁的煎熬抵了谁的忧伤？
　　谁哭了？
　　谁笑了？
　　谁来了？
　　谁走了？
　　谁把慌言当成了誓言？
　　谁把过客错认了归人？
　　这浮生一梦里，
　　还有多少落花成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