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殇印》牛恋

33、第 33 章

　　年幼的苍玉会为了逃避练功而扯住长老的袖子耍赖，正如年幼的炎伢一般。那个时候，他们都会用狡猾却清澈的眸子盯住长老，肆意的微笑和专注着瞎扯，希望以此来分散长老的注意力，手段拙劣得如出一辙。
　　这两个孩子都是长老一手带大的，现在却要为了后者与前者为敌，他该情何以堪？
　　苍玉手中的萧化成了一把冰剑，指着长老。
　　长老念了咒，在周身形成了护甲，以抵挡周围的寒气，但是心里却莫名冰冷。
　　他究竟在冰川里生存了多久？才能够形成如此巨大的寒气啊！

　　这样的寒冷，或许还不及他所承受的万分之一吧……
　　在冰川中，身体与之渐渐融合，每一个细胞都要感受从寒冷到颤栗到被吞噬的痛苦，无日无夜，几千年。
　　或许，他在迷霓把剑贯穿他胸口的那一刻，便不再痛苦了吧。幸福离痛苦，有时候，仅有一步之遥。

　　长老手中一根古老的法仗，散发出青铜的光泽。他知道对苍玉，只有使用最后一招，可胜，或可败皆在一举。
　　经历了寒噬的苍玉的实力，他不敢想象，意志力，他也不敢想象……
　　是什么信念可以让他坚持到如今，他钦佩，他心疼，却不得不战斗。
　　用生命去战斗。

　　长老手中的法仗，被称做伏魂之仗，上古圣器。长老以血味之，原本青铜的光泽呈现出了晕红，并逐渐扩大……
　　伏魂仗，以吞噬主人的力量来攻击敌人，给以致命一击，对敌人造成多少伤害，对主人也会产生多少的伤害，说到底，是看谁更能顶。长老心里清楚，他不如苍玉，所以他只有一次机会。
　　苍玉看着，垂下了手中的剑，画了一个圈，形成一个水晶冰壁。然后忧伤地看着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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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玉，你有没有听出来，你的音乐和苍紫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很久以前，在一个盛夏的葡萄藤下，长老曾经一边吃葡萄一边问小苍玉。
　　“有，我的音比苍紫的准！”小苍玉托着下巴鼓着嘴。
　　“错！”
　　“哪里有错啊老师！苍紫的明明听起来很奇怪！”小苍玉撒娇起来，皱紧了小眉头。
　　“你的确实比他准，但是他的曲子，带着他自己的感情。”长老台起头，看着远处坐在树下读书的苍紫。
　　“不是一样的曲子么？为什么会这样呢？”小苍玉还是不明白。
　　“声音，是可以传递感情，就像人的眼睛一样，看的出喜怒哀乐。”长老摸摸小苍玉柔软的发。据说，有柔软头发的人，一定有一颗柔软的心。
　　“哦，这样啊。”小苍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能打动人心的音乐，一定是富有感情的音乐，心中的力量，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
　　“这也算啊？那不是，我只要每天都想自己是最强的，就可以变强了？”小苍玉开心地大笑，并跑去跟坐在树下的苍紫说。
　　长老看着他的背影也笑了，轻声道，“有一种忧伤，可以让人心都碎掉，可以让死去的人，再活过来，让活着的人，无法再活。”

　　有一种忧伤，可以让人心都碎掉，可以让死去的人，再活过来，让活着的人，无法再活。
　　这种忧伤，正如苍玉的萧声。

　　越是亲的人，越是无法抗拒。长老握住伏魂仗的双手，因为萧声而颤抖了。他抬起眼，正好遇到苍玉凝视他的双眼。
　　让人心都可以碎掉的忧伤，可以让双眼变得湛蓝，那张脸，那个眼神，似乎又回到了千年前的清澈透亮。

　　苍玉静静地站在水晶冰壁之后吹萧，无限忧伤地望着长老。空气中的水分凝结成细碎的冰，漂浮在苍玉的身侧，反射着湛蓝的天空，竟然是冰一样的蓝。
　　这是献给伏魂的蓝色安魂曲……

　　只因为长老的这一个恍惚，伏魂仗击出的时候并没有命中苍玉的要害，被水晶冰壁一挡，一道青光向苍玉的顶上喷薄而出，天地间如腾飞出了一条巨龙，在空中绕了一圈，重新向苍玉袭来。
　　苍玉跃起，在空中用旋律控制着蓝色碎冰，迎向俯视而来的青龙。
　　接着，天地间一声巨响，天崩地裂……
　　然而如此强烈的声音依然没法掩盖住苍玉的萧声，那空灵幽静的曲调仿佛自心中而来，徘徊不去。

　　伏魂仗瞬时发出一道令人眩目的青光，如同烟花最后美丽的绽放……苍玉知道，那是长老的□□。
　　长老，他的老师，便是以自己的生命来取他的命。
　　萧声陡然高亢，青光与蓝光像两条龙在空中纠缠，爆炸！天空出现了一朵玫瑰般的云，接着消散，一切沉寂下来。

　　苍玉捂住胸口，血从嘴角流出，他抬起眼，微笑。
　　他挺直了背，把萧放在口边，重新吹奏起来。
　　曲声悠扬婉约，如某个娴静的午后师徒两人的对弈。一切都拖得太久了，结局早该来了却迟迟不至。
　　老师，我来送你最后一程。
　　湛蓝的冰沫围绕着长老，长老身体中不断散发出青铜的光，被伏魂仗吸收过去，他迷茫地睁开双眼，最后看一眼这个世界。
　　苍玉在微笑，尽管满身是血……
　　血顺着冰萧滴下，长老一窒，苍玉吹出的那个熟悉的旋律，是长老教给他的第一首曲子！那是一首吟唱了上万年的歌，名字就叫做《爱》。

　　花园里的花开了
　　树上的鸟儿在唱歌
　　我在雀桥上等着你的归来
　　我的英雄和英雄的宝剑

　　水魔界的龙姐姐有了宝宝
　　风魔界的飞兽长出了角
　　我和你的手紧紧牵牢
　　我们共同守卫着我们的家

　　用血书写的誓言
　　我们共同的血脉
　　爱和恨都如此坚定
　　坟墓上长出了青苔

　　我用生命维护我的誓言
　　你用宝剑冲破激流
　　天空总有一天会湛蓝
　　我让你从此不再有忧

　　原来心跳的
　　是我的爱
　　天地间从此不再有哭泣
　　阳光中我能懂
　　轻抚我的是你存留的温柔

　　原来你从来不曾离开
　　梦境里我们相互拥抱
　　若你悲伤我会用笑来为你改变
　　因为我每吸一口气
　　都能感受你的心跳和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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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泪水从长老步满皱纹的眼角淌下，他闭上了双眼。
　　临死前，他做了这一生最后的一次占卜，一刹那他看清了连接过去和未来的点，如此清晰明朗……
　　天地间飘散着白色的雪花，小苍玉在雪中跟长老招手。他的笑容胜过冬日里的阳光，柔软的发微微卷屈着贴在额前。
　　时光在记忆中停住了脚步，长老微笑着，死去。

　　苍玉放下萧，一步步向长老走来，身后拖了长长的一排血痕，赤裸的双足却越发苍白。
　　他在长老面前停下，抬起右手，长老的身体向上浮于空中。
　　倒映着天空颜色的碎冰在长老身边凝聚起来，形成了一坐水晶般的冰柩。这个魔界至高的尊者，就在这里沉睡了，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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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魔殿在一阵地动山摇后，火光冲天！
　　炎伢终于冲破了束缚，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却无力阻止，只能在内心怒吼撕叫。
　　长老死了，悦喜生命垂危……这个叫走苍玉的男人，不可原谅！

　　炎伢念咒，打开通往人间的通道，意外地在通道出口处见到被冰封的碧空。
　　同悦喜一样的情况，他不敢贸然以火烧，担心控制不好力量会伤害到冰内的人。但是可以轻易把碧空冰封起来的力量，跟他到底有多大的悬殊？
　　炎伢唤出赤月刀，刀身火光闪闪，映衬着他火一般的眸子。

　　苍玉带着长老的冰柩来到雪山深处，或许只有这片净土，才能给长老一个长眠的梦境。
　　他微笑着用雪覆盖住灵柩，他制造的冰，即便放于岩浆之中，也不会溶解！
　　“老师，不用多久，我就会去陪你了。”他轻声说，“不用多久……”

　　苍玉回到湖边，血还在流淌，染红了地上的霜，染红了苍白的皮肤，染红了他白色的袍……
　　炎伢站在他身后，他却像无人一般吹着萧，凄凉而美丽。
　　盛开的繁花，终有凋零的一天，温暖像个不可触摸的奢望，绝望之颠他像朵玫瑰般艳丽地开放了。
　　他转过身，对炎伢微笑。火一般灼烧的温暖和疼痛，只有那个人可以带给他，对他来说，那便是他的幸福。
　　苍玉看了炎伢一眼，摇摇头。
　　“封印还未完全打开。”他说。
　　边说着，他翻开手心，金色的光芒，在中间跳动。
　　“这是悦喜的灵魂，只要我轻轻一捏，她就魂飞魄散了。”苍玉说。
　　“你究竟想怎么样！？”炎伢用力捏住赤月刀，冷冷地盯住他。
　　“我要你解开封印，我要见迷霓。”说这话的时候，苍玉竟是一脸虔诚，“来，杀我，用你全部的力量！”
　　苍玉收紧了手，金色的灵魂在他掌中忽闪，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而悦喜本尊被封在不远处的冰里，生命气息微弱，如果身体死了，灵魂回去也是枉然了。
　　“杀了你吗……”炎伢慢慢抬起刀，周围的火焰随着涨大，地上的霜融化了，绿色的叶片渐渐焦黄，最后在火中成为灰烬飞散开，而炎伢周围的空气也因为灼热的火焰而晃动，摇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