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成长小记》陈小晨

3、风云变幻

　　程若娴读书的时候，总是会有天马行空的想象浮现在脑海中，似乎每读到一个故事，都能浮现画面，感知当时的情境。她很想把这个感觉告诉别人，又担心别人不能理解。尤其是她的母亲林氏，一定会说她想多了。
　　而她的长姐程若岚总是那种大家闺秀的端庄模样，似乎一切事情都不会引起她内心的波澜，他们的父亲也经常说若娴还是欠缺一些沉稳的性格。
　　但有时也会对她能写出“浮世潇潇流云淡，暗香滔滔轻风闲”这样的句子表示夸赞。若娴清楚，她不是嫡女，所以必须有着让父亲眼前一亮的闪光点。而她的母亲却让她保持低调，不要过分外露，以免带来无妄之灾。
　　春闱之前，她本想送给几位哥哥护膝，但又觉得有点不合适，于是，给几位哥哥送了装文具的袋子。三个都是一模一样的花纹，也都是普通的如意纹饰。她也想过要不要送给小公爷不一样的东西，想想还是算了。小公爷和赵锦年按道理说，只是大夫人王氏的远亲，和她并没有亲属关系。她并不想惹事。
　　大姐程若岚也只是中规中矩地送了一人一副手套。其他的东西自有家长们准备着。春闱这天，贡院门口都是送考的家庭。看着各自的孩子进去考试之后，大家都象征性的打了招呼，回去默默忐忑。程章杰也很希望长子廷辉一举高中，那样家族中逐渐培育起科举入仕的子弟，三代之后，也算是构建夯实清贵人家的基础。
　　春闱这段时间天气乍暖还寒，程若娴每每天黑之后在园中摆起香案，祈求哥哥能圆了老父亲的期盼。春闱过后，若娴就要到及并之年，长姐也到了议亲的年纪。若媖仍然是和其他一些子弟跟着金安老读书，但若媖对读书并不感兴趣，她的刺绣和琴棋方面比较擅长，只是为了应付父亲的要求，天天去学堂。而且她觉得就是因为小了三岁，”轮到自己读书的时候，就没有姐姐若娴那么有趣了。
　　她其实也很仰慕小公爷，可惜，未能与小公爷有同窗之谊。她也知道自己庶出的身份，不能妄想国公府的门第。只是她觉得，即使和小公爷同过窗的时光也会是比较美好的回忆吧。她的心思，若娴是知道的，但是也没必要说破，对美好的人和事有仰慕之情也是人之常情。
　　春闱结束后，哥哥像被扒了一层皮。在家休息了两日，才正常给父母晨昏定省。
　　程章杰看着自己的儿子，突然感觉时间像从指缝中溜走一般，但同时也有一种成就感。
　　其实如果程章杰此时去给儿子打听一下成绩也不是不可能，毕竟顺天府尹与一般京官不一样。但程章杰觉得这样反而会遭非议，在官场就是这样，为别人打听事，转圜一些事比给自己办事容易。
　　于是大家都等着春闱结果出来。程若岚议亲也刚好在这段时间内。有些人家对程家还是很看好的，但程章杰还是想着春闱结果出来再议此事，要是廷辉被授了官，自然给若岚的地位予以提升。且现在也并没有特别合适的人家。王氏也不想轻易将若岚许了人家，毕竟只有这一个嫡女，总想相看几家再定。
　　春闱的结果果然是廷辉和小公爷榜上有名，赵锦年没有考上，他居然也能乐呵呵地到处玩，估计最后还是会求个荫官。
　　因此国公府和程家多有往来，谢师宴连开了三天，刚好也借此结交了一批权贵。后来发现有几家竟连络有亲，也算是收获吧。女眷的聚会里，程家三姐妹也各自结交了几个闺中密友。
　　正当谢师宴料理完毕，准备着手程若岚的议亲之事，大内此时却下了选秀的指令，要求正六品以上官员待嫁未定亲之女年龄13—17岁的，先参加海选，海选之后，未被指定进宫的再行婚嫁。
　　王氏得知此消息之后，对程章杰要春闱之后才给程若岚议亲的事颇有埋怨。她并不想自己的女儿参选进宫。
　　程家女儿都不想进宫，毕竟在自己家里或者以后嫁人了，都是主子。进了宫前途如何，谁也不知道，自古以来，深宫多怨。
　　本来此次选秀没有程若娴什么事，因为全国官员那么多，选秀有一条隐性规则，需是嫡女才有资格参选。
　　但中途发生了一件事，程若岚与母亲王氏去般若寺敬香之时，偶遇代王夫妇，代王是当今圣上的胞弟，他们一眼相中程若岚，想要给自己的小儿子求娶，于是趁着皇室家宴，看圣上高兴，要求赐婚。
　　但皇后却说，选秀已着内政司办了，朝廷没法朝令夕改。皇上也很为难，毕竟只有这一个同母胞弟，但圣旨已下，也是骑虎难下，但此事处理不好不光是皇家颜面的事，也会让顺天府尹和新晋的仕子们感觉扫了颜面。如果选了程若岚进宫，变成伯父与子侄争抢女子，若是海选刷下去，堂堂亲王府看上的儿媳人选还比不上山野小宦家庭的女子。
　　大家都为这个事头疼，但程若岚一向沉稳的性格，竟然擅自跑到皇家寺院出家为尼，表示不愿参与进漩涡里。
　　然而，她还是太年轻了，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别人传来传去不会说她思想高洁，有心之人只会说她藐视天家富贵。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穆国公和小公爷一起进宫面圣，不知私下对皇帝说了什么，最后变成程若岚忠诚孝顺，代表后妃为已故孝圣高皇后（当今天子的母亲）祈福。祈福三年后，再还俗由当今圣上赐婚。而赐婚的对象居然是国公的侄子赵锦年。于是所有传言在圣旨下达之后扭转了风向，认为程家还是比较忠心的，居然甘愿让一个妙龄待嫁女出家为尼三年，还嫁给一个勋爵人家的闲散宗室子，怎么看都没有那么实际的既得利益。
　　话说，程若岚虽然以为太后祈福的名义出家，然而此事还是让代王夫妇不满，于是代王给皇帝上奏，程家教女有方，可以再选一个进宫充为才人赞善，为太子公主等伴读。当今皇帝知道，这是代王在出气。他不好答应，也不好回绝，只能是批复三个字“知道了”。
　　程章杰自然知晓了其中个中缘由，他深知如若不让代王出这口恶气，自然不能善终，他和廷辉以后会更难。但他也无法对林氏开口，只有三个女儿，一个出了家，若要真选一个进宫，只有让若娴去，否则，以若媖的性子，在宫中说不定还活不过三天。若娴是他最看重的女儿，他本来想让王氏认了作嫡女，将来寻一门好亲，让她开开心心过完这一生。于是，他始终无法开口。
　　但代王却一直步步紧逼，把程章杰的女儿夸赞得天上有，地上无，意思只有这样金玉一般的人儿在太子公主身边陪着读书，才能督促太子学业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