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里寻你》华莎

9、第 9 章

　　直到沈风给程懿要了车钥匙，让程懿上车程懿才反应过来，沈风给程万里制造了他要在总公司待着的假象，然后直接带着程懿离开了总公司，也就等于避开了程万里所有的眼线。
　　程懿：“这不是往分公司走的路。”
　　沈风：“我们不去分公司。”
　　程懿看着沈风胸有成竹的样子，她陷入了沉思。
　　今天上午的一切，从始至终沈风都好似有备而来一般，而且一切都像是计算好的一样。无论是和程万里的接触，开会时和吃饭时的话语，以及现在万无一失的安排，沈风披着一张初来乍到的皮，但却仅用一上午的时间将所有人都带入了他的节奏。
　　若不是程懿习惯于将自己抽身事外，她也看不出沈风的手段，难道是小姨的安排？
　　程懿：“沈叔叔经常跟你提鼎华吗？”
　　沈风：“最近经常。”
　　程懿：“内部调查也是沈叔叔的意思？”
　　沈风：“已经得到他的许可了。”
　　程懿：“沈叔叔如今不在国内，你想开展内部调查恐怕很难，不过可以先从我们分公司开始。”
　　沈风：“程总这么有信心？”
　　程懿：“分公司一直是我和陈晓管理的，我们两个人之间关于公事都是公开透明的，况且我本身就是公司股东，也不会为了个人利益出卖公司利益。”
　　沈风：“所以你才掌握着鼎华最赚钱但又最轻松的销售线。”
　　沈风这句话算是说到了点上，程懿掌管的分公司正是鼎华企业的销售分部，是鼎华只会进钱不会出钱的地方，也是程懿的父亲希望程懿坐的位置。
　　程懿手下的分公司有鼎华所有地产、楼盘的代理权和售卖权，虽然大头全部都进了总公司的账用于日常经营，但也同时帮助程懿用干净的销售路线洗清了属于分公司的账目。
　　所以程懿手下的分公司就如同沈风所说的，占据着最优渥的土地，结着最漂亮的果实，在外界看来只不过是销售，但实际上却是整个公司最无风险的肥差。
　　程懿：“既然沈律师这么了解，想必也知道我们分公司有底气让你随便调查。”
　　虽然沈风一语道破，但这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只要是聪明人都能看出来，程懿也没什么好隐藏的，就如她自己所说，作为鼎盛最大的股东她没什么好再从公司刮油水的道理。
　　沈风：“我想程总还是先看了这份合同再下定论不迟。”
　　随着沈风的话落，车停在了M事务所，也就是沈风父亲创立的事务所门口，这地方程懿跟着小姨来过，不过由于程懿见沈叔叔都是在鼎华所以只来过这里一次。
　　程懿随着沈风进入事务所，事务所的人都认识沈风，并且沈风带着程懿直奔自己父亲的办公室，程懿刚坐下，便有沈叔叔的助理过来找沈风签字。
　　程懿在沙发上观察着沈风和沈叔叔助理互动的样子，看起来沈风不仅仅是要接手沈叔叔在鼎华的位子，更是连事务所都已经在掌握之中了。
　　程懿虽然只来过一次，但她还是一眼便找到了沈风身后书架上沈叔叔和自己父亲的合照，合照的位置仿佛从未动过，程懿也不自觉地有种熟悉感。
　　沈风：“在想什么？”
　　沈风的话打断了程懿的思绪，不过沈风并没有随着程懿的视线看过去。
　　程懿：“在想你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这么像沈叔叔过。”
　　沈风：“是因为我坐在了我父亲的位子？”
　　程懿：“大概是吧，你刚才说的合同是什么？”
　　程懿看到沈风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自己。程懿记得这份合同，这是鼎华在京北郊区的项目，之前因为合作伙伴的原因项目停期了两年，而后找到了新的合作伙伴才继续推进。
　　程懿：“这份合同有什么问题吗？这合同也是总公司法务部经手过的。”
　　沈风：“合同没问题，项目有问题。”
　　沈风的话让程懿摸不到头脑，项目上的事程懿是不过问的，这一点基于沈风这么了解程懿的公司他应该也会知道。
　　程懿：“项目的问题你应该去问我叔叔，我的手里不经过项目。”
　　程懿将合同放在桌子上，一副与自己无关的样子。
　　沈风：“这合同是什么时候到你手上的？”
　　程懿：“一个月前，陈晓去公司开会然后带回来的，不过叔叔也提前和我打过招呼了，一切合规合法，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沈风：“你了解这个项目吗？”
　　程懿：“陈晓拿过来的项目基本资料里，提到了是个延期项目，所以叔叔也给我打过招呼让我尽快安排销售，用最快的时间收尾。”
　　虽然程懿觉得沈风问项目的问题不应该问她，但她还是配合着沈风回答问题，程懿只当这是内部调查的一个环节，既然沈风今天正是入职鼎华，那么程懿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沈风：“‘空中华庭’项目，是当年政府的重点扶持项目，当时为了拿下这块地，鼎华投入了很多拆迁款。由于是政府扶持，本着推动京北周边地区发展的名义，也为了给政府吃一颗定心丸，鼎华选择了项目所在地的一家中小型企业合作。”
　　虽然沈风是在给程懿将自己公司的事情，但程懿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因为沈风直到此时此刻所表露出来的一切都很稳定可靠，所以程懿没有怀疑沈风说话的真实性。
　　沈风：“鼎华的做法得到了当地政府和人民的大力支持，因此虽然鼎华投入很大，但进度也十分迅速，从中标到正式进场仅仅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
　　程懿承认沈风是个很好的讲述者，像是在做这个项目的报告一般，如果沈风去做销售的话一定可以成为行业的佼佼者。
　　沈风：“可是越是顺利的项目，越是问题出现的十分低级，和我们合作的公司法人突然涉嫌诈骗被关了进去，公司也因为资金问题而直接倒闭，因此才将这么好的‘空中华庭’项目拖了一年的时间。”
　　程懿：“鼎华手下的工程很多，像这种拖一年的项目也不少，甚至因为合作伙伴跑路烂尾的项目都有，这没什么好稀奇的。”
　　沈风：“没错，在建筑业这些情况都很正常，但这个项目是政府重点扶持项目，无论是项目本身还是你们当时的合作伙伴都是过了上面的眼的。”
　　沈风的话点醒了程懿，她确实太久不关注项目了，所以这么重要的问题都没有察觉到，经过鼎华手里的政府项目多半都会提前或者至少如期完成。
　　这些项目通常都不会出问题，而且会给企业带来巨大的声誉，所以鼎华对于政府项目从来都是一切资源优先的状态。
　　程懿：“你的意思是，程万里故意将项目延期？”
　　程懿的话一出沈风也从原本身体前倾讲述的姿态，变回来向后靠进沙发里的放松姿态，沈风原本以为自己还要给程懿解释一番，没想到程懿直接略过了所有可能，给出了正确的答案。
　　沈风：“我还以为你这些年装作什么也不了解的样子，装的自己都习惯了。”
　　程懿看着沈风此时的样子才发觉自己刚才失言了，沈风说的没错，程懿一切小白兔的样子都是装的，由于有自己的小姨在，所以程懿这些年乐得清闲。
　　程懿：“沈风，你也并不像你说的那般，只是为了接手鼎华而已吧？”
　　既然狐狸都已经露出尾巴了，那么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了，沈风以为自己一句拆穿的话能打破程懿的心理防线，但程懿哪里会这么轻易地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她很快地同样抓住了沈风的漏洞，将他一军。
　　沈风：“那依你看我是为了什么？”
　　虽然刚才在鼎华的问题上程懿很快可以反映出来并且给出答案，但是关于沈风是如何想的程懿是真的没有思路。
　　一来是程懿对沈风了解实在太少，二来这次见到沈风以后程懿只觉得自己以前所了解的他还不过千分之一，就算是这样朝夕相处了两天时间，程懿依旧觉得这个人深不可测，就算你肯定他带着目的，你也根本没有任何思路。
　　程懿：“以我父亲和沈叔叔的交情，以及你这两天的所作所为来看，我只知道你应该不是针对我的，既然不是针对我那么站在我对面的就只有一个人了。”
　　虽然程懿的话看似是给了答案，但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这话有多么心虚，如果说刚才鼎华的事情程懿是直接给出答案的话，那么这句话其实她只给出了思路。
　　沈风：“如果真如你所说，你会怎么做？”
　　沈风的话让程懿从心虚变成了紧张，她看着面前的沈风，他们两个似乎总是在这种模糊不清的语境里说着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懂的话。
　　而这些话听起来似乎毫无重点，但只有他们彼此明白里面的暗流涌动，怎么会真如程懿自己所说呢？这么多年她之所以装的像小白兔一般，其实就是为了避免冲突，她觉得有些事情没有必要。
　　“嗡........”
　　程懿拿起震动的电话，看到了陈晓的名字，看了沈风一眼，沈风示意她接电话。
　　程懿：“喂？”
　　陈晓：“出事了，你赶快回公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