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弈大师》驰三野

20、突然到访

　　林思存把外套留给了那位老太太，启动车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走前他向老太太道了声谢，有那么一瞬他似乎动摇了，对他而言，霍孜是步步紧逼的黑子，还是站在某一个路口接应他的白子？

　　回到霍孜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庭院灯火通明，别墅所有的木窗格透出温暖明亮的光芒，林思存望着前景脚步稍一顿，看来是有客人来了？

　　龙二守在门口，看到他回来时表情没有多大变化，而是在林思存进入房子后淡淡撇头说了声：“您的父亲来了，正在客厅和少爷聊天。”

　　怕林思存误会，龙二补充了一句：“少爷并没有主动邀约。”

　　林思存看了龙二一眼，转身面容陷进阴影，让人无法窥见他的心绪。

　　没走几步客厅内的光景便一览无余地收进林思存的视线，他用几乎算得上是冷淡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父亲，冷声开口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林父感到有点尴尬，嘴角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只能僵硬地咧在那儿：“找、找霍总谈点事。”

　　林思存终于看向在场的另一位当事人。

　　霍孜穿着黑色的衬衫和西装裤靠在主沙发上，修长的双腿随意散漫地叠放，尾指夹着一根燃过半的细烟，桌上放着几叠白花花的文件和钢笔，听到他的声音，笑着转过头：“回来了？”

　　“你们在聊什么？”

　　霍孜腾出一个位置，向林思存招招手，示意他坐过来。

　　然后指了指桌上的文件：“今天和龙二一起去处理这些事情，原本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但既然今晚林叔叔来了，表示非常支持我们俩的感情，那就干脆表明我的诚意，现在这个惊喜也不算晚，你来瞧瞧。”

　　霍孜今儿叫上龙二办的事儿就是把家里的资产大大小小清算了个遍，顺便叫律师拟好财产赠与协议书，只要林思存在这上面签了字，那么就会成为林思存后半生最大的保障，没有人再敢看低他。即便霍孜意外死亡，这些财产最终归属也不会有任何变更。

　　当林思存坐下来拿起文件时眉头当即紧锁起来：“霍孜……”

　　霍孜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怎么样？愿不愿意嫁给我？”

　　林父在一旁陪着笑，小心翼翼地观察林思存的表情，果然，意料之中的，林思存将文件摔在桌上无法理解地冲霍孜吼道：“你他妈疯了吧？”

　　霍孜目光里的笑意陡然一僵，他没想到林思存的反应会这么大，态度会这么抗拒。

　　坐在旁边的林父拉住林思存的袖口：“怎么跟霍总说话的……”

　　林思存甩开他的手，冷冷地瞥向林父：“你觉得卖儿子是一种什么光荣的行为吗？只有没有能力的男人才会给自己找无数个理由，毫无廉耻地出卖自己的家人。”

　　“你！”

　　“没错，我也是这种人，或许这就是基因遗传，甘愿被包养就是因为我骨子里贱，为了所谓的一家人的幸福到处行骗，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我自作自受，是我道德败坏可耻活该。”林思存放在膝上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可是，你怎么能这么自私自利？我给你还了不少债，在看到自己儿子生活在水生火热中起码会感到良心不安，会有所收敛，如果还觉得自己是个父亲，就更应该抽身而退啊，为什么还会步步紧逼，恨不得把自己的儿子活生生逼死，毫无顾忌地把他的尊严全部踩碎！？”

　　霍孜猛地拉住林思存的手：“思存，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跟你好好在一起……”

　　林思存却五指回握住霍孜的手，表情冷酷又残忍地展示在林父面前：“你不觉得恶心吗？两个男人牵手，你也看得下去吗？”

　　林父的脸色突然变得非常难看，可能是觉得被自己儿子当着外人的面羞辱感到愤慨，又或许是看着两个同性别的男人堂而皇之地牵起手感到生理不适。

　　霍孜眼神闪了闪，胸口传来一阵钝痛，但他什么都没说，无言地看着林思存冷峻的侧脸。

　　在林思存心里这样做会让人觉得恶心，那么他呢？他这个同性恋是不是在他眼中也是垃圾一样恶心的存在？

　　“或者说你觉得这点程度还不够？”林思存冷笑一声：“那让你看看自己养大的儿子到底是怎么养废的？”

　　霍孜眼中的晦涩还没淡去，林思存却单手掐住他的脖子吻了上来，这根本不算是一场亲吻，更像是报复性的啃咬和摧毁。嘴皮火辣辣的疼痛感充斥霍孜的感官，血腥味几乎一瞬间便萦绕在口腔之中。

　　谁知林父深深闭上了眼睛，像是努力调整好情绪，冲着霍孜和林思存好声好气地说道：“这次我来就是表达我们两夫妻的意思，我们同意你们在一起，但感情毕竟是你们俩共同的事情，我们参与不了，我就先告辞了霍总。”

　　说完，林父逃似的离开了。

　　门被关上，林思存松开了对霍孜的禁锢，他狠狠地擦拭着自己的唇瓣，目光死死地盯着桌上的那些‘诚意’。

　　用儿子的自由和尊严换来的钱财，对他来说这不就是一场赤条条的交易吗？

　　霍孜用指尖轻轻摩挲过下唇，指腹上血迹斑斑，足以见得刚才的战况有多么狠烈。

　　“你累了，去休息吧。”霍孜起身收起那些文件：“今天的事我不会计较，我知道你很难接受，做到这个程度辛苦你了。”

　　“他欠了很多赌债。”

　　“我知道。”

　　“我承认一开始接近你别有用心，刚才的那些话都是出自真心。”

　　霍孜沉默了一阵：“嗯。”

　　“我的确是人渣，我不会为自己开脱，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别想这么多了，睡一觉吧。”霍孜没有直接回应，他握着一叠文件越过林思存。

　　“霍孜。”

　　霍孜顿了顿脚步。

　　身后再次传来林思存的声音。

　　“抱歉。”

　　霍孜垂在腿侧的手攥紧成拳，沉声道：“这些文件我会放在你的房间，时效永久，我会等你回心转意的那一天。”

　　这一晚，二人再也没有碰过面，即便是第二天，林思存早早出了门，霍孜还是询问管家才得知。

　　跟江之星见面的时候，江之星绕着霍孜走了好几圈，最终在霍孜面前停了下来，他表情夸张地问：“霍大少爷，你出门前到底有没有照镜子？”

　　霍孜嘴角撇了撇，何止自己照过，龙二看见他的时候常年没什么变化的表情都松动了，跟他妈十年一次的大地震似的。

　　“相当惨烈，惨不忍睹，见者落泪。”江之星摇头苦叹：“莫非是强吻了哪个良家少男，被激烈反抗了？”

　　“我是那种人吗？”

　　“这谁知道。”

　　“……”

　　“哎，说实话，这是不是你那相好干的？”

　　“跟你有什么关系？滚犊子，八卦没完没了了还。”

　　“看来就是了，彪悍的啊，你哪里降得住？”

　　霍孜浅抿了一口咖啡：“我打算让林思存接手我们家的产业。”

　　“哈哈我说什么来着……等等你刚刚说什么？！”江之星激动得差点从位置上跳起来。

　　“他有学历有头脑有能力，为什么我要放任他在餐厅里当个服务员？”霍孜淡色道：“不论当初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放弃打拼自己的事业，现在既然回到我的身边，我就不可能坐视不管。”

　　“妈的，到底他有什么好的，能让你做到这种地步？”

　　“兔子觉得萝卜好，狗觉得骨头好，你觉得野花好，我觉得他很好，几者之间并无冲突吧？”

　　“你别是被他给骗喽？！”江之星重重拍在自己大腿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知道你单身有一阵子但没想到你会这么饥不择食？挑人怎么就挑到他身上去了？虽说林思存那小子很有些姿色，可他对你哪次不是摆着臭脸？咱这些兄弟旁观得清清楚楚，兄弟几个哪个不是人精？是真心还是假意一眼就扫透喽，明眼儿看出来是奔着你钱去的，跟你这个人有半毛钱的关系，你要是真往心里去仔仔细细查一查他的底，你会发现他接近你另有目的。”

　　江之星咬咬牙，干脆交了老底：“我当你是兄弟我也不瞒着你了，我不是故意查你俩，但偏偏林思存他爹经常在单向皓手下场子赌钱，你知道单向皓跟我的关系，这事儿我想不知道都难啊。”

　　“前段时间林思存被单向皓手底下的人堵了，逼着他们家还债呢，不然就烧了他们现在的房子让他们一家人不得安生。可你知道林思存当时怎么跟他们说的吗？他说他有办法尽快凑出钱，凑到钱第一时间还债，让他们再宽限宽限。后来没多久林思存就出现在了你的身边，这么多年都没有露过面的人在那件事儿发生后再次出现，难道你真的会天真地觉得是缘分？你不觉得他接近你的目的性太强了吗？”

　　霍孜缓缓转动尾戒，过了很久才说道：“对我而言他的出现，是一场久违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