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弈大师》驰三野

13、我想跟你好好过日子

　　霍孜把粥端了起来：“喝完我就回答你。”

　　林思存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那碗粥，神情忽然柔和了许多。霍孜不喜欢吃葱，但他记得林思存喜欢，所以这两份粥是分开添加的，一份有，另外那份没有。

　　这么多年过去，霍孜仍然记得林思存的喜好口味，放在其他人身上这是不可能的，霍家要跟这么多人打交道，认的叔一大堆本子都记不完，更别提这些叔零零散散的孩子加私生子。譬如刘耀琪，他当时就没认出来这是刘叔的儿子，当他知道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是猪拱了别人家的白菜，罪孽感油然而生。

　　“放凉了，温的，不烫。”霍孜细致地用手背在碗背贴了贴，感觉温度适合后才递到林思存面前。

　　修长的手指接过霍孜手里的碗，林思存低头一勺一勺舀进嘴里。霍孜看着林思存这副顺从的样子，心情不由得大好，忍不住想要揉揉他的头发。

　　吃完粥，霍孜用手帕擦干净林思存的唇周，见林思存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他捏了捏林思存的脸颊，低声哄道：“喜欢，哪儿我都喜欢。”

　　林思存沉默了半晌，说：“霍孜，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找你吗？”

　　霍孜却不在意，一脸无所谓道：“随便什么理由，只要你来找我，我都会无条件接纳你。”

　　“我们家欠了很多钱。”林思存似乎并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有所隐瞒：“我爸这几年沉迷赌博，把家里的钱全部都赔了进去，但他对我跟我妈挺好的，要不是因为这样我也不会想要帮他还钱。前几天你看见的那些人就是催债的，他们觉得我有能力还钱就总来找我，当然，我也不想他们去骚扰我的父母，虽然觉得麻烦了些，但好在我能够处理。”

　　“我知道。”霍孜已经司空见惯了，这么多年见过太多背债无数的人跪在他面前乞求放他们一条生路。

　　在他看来，可恨的不是钱，而是人的贪婪，如果不去触碰底线，或许会过得穷，但一定不会将自己逼入死路。

　　“我知道被包养这种事情令人不齿。”林思存皱着眉道：“可想要还进去这么多钱，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霍孜用指腹轻轻将林思存的眉头抚平，柔声道：“没关系，只要我在，你就不会再过提心吊胆的日子，只要你爸不再赌博，我会让你们家重新步入正轨。”

　　房间突然变得更加寂静了些，沉默良久，林思存才缓缓道：“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我说了，哪儿都喜欢，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了。”

　　“在校门口？”

　　“比那还早，你没看到我，是在画室里。”霍孜像是想起了以往，唇边都噙上了笑意：“我不是跟你说过你像艺术生吗？那时候你当模特，坐在木箱上身高腿长的，明明那儿那么多人，我偏偏一眼就看中你了，你说你是不是个妖精？”

　　霍孜还在那儿笑，林思存已经将自己埋入被子里，他背过身闭上眼睛，轻声说：“我以前从没觉得自己会跟同性恋扯上关系，如果说我这一生有什么不受控制地发生了改变，那么那个改变我的人就是你。”

　　闻言，霍孜怔了片刻，然后翻身上床轻轻环住了林思存的腰，他将耳朵贴近林思存心脏的位置，说：“当初我要是继续死缠烂打地留在你身边，你是不是会同意跟我在一起？”

　　林思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那时候我很恨你，你让我对自己的性取向产生了怀疑，我从来没想过会跟男人产生纠葛。我也很害怕，怕一旦我答应跟你在一起，你就会像是完成了某个目标一样开始厌弃我，毕竟有钱人最不缺的就是真心。”

　　霍孜听了一会儿林思存的心跳，困意就袭了上来。

　　听到身后平缓的呼吸，林思存从霍孜怀里挣开，起身走进浴室洗漱干净重新回到房间，他看了一眼桌子上还剩一碗没动过的粥，眼中的薄冰似乎有渐渐动摇的痕迹。

　　即使已经睡着了，霍孜的眉头还是轻轻皱着的，以前读书的时候林思存就经常看见霍孜趴在桌上睡觉，霍孜的梦好像一直都是不怎么美好的，有同学笑过霍孜怎么年纪轻轻看起来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有同学说霍孜都这么有钱了，有钱人还能有什么烦恼？然后所有人就会目光一致地看着林思存，是，那会儿所有人都认为，林思存是霍孜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是唯一能让霍孜产生纠结和烦恼的人，也是在梦里深深困扰霍孜的人。

　　走近床边，霍孜被压平的领口露出脖颈上的吻痕在灯光下是那么刺眼，但林思存仍然面无表情，因为这些痕迹是他在霍孜身上做的记号。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就算把自己比喻成一条狗，他也能欣然接受。既然是狗，就应该在自己的领地上留下标注，划分为自己的所有物，让任何人都不能靠近。

　　给霍孜盖上被子后，林思存离开了霍孜的房间，坐电梯回到自己的卧房。

　　一夜无梦。

　　第二天林思存在饭店打工的时候接到了霍孜打来的电话，霍孜说合同已经不作数了，八百万不用还，还说晚上让他下班在门口等一下，他带他出去吃饭。

　　下班之后，林思存换上常服站在门口，旁边路过的行人纷纷回头，都被这个好看的青年吸引了目光。

　　可当一辆豪车停在林思存的面前时，众人又惋惜地收回视线。

　　唉，有钱人的世界，他们接触不到。

　　“累不累？”

　　霍孜穿着一直都很体面，他还是个很爱干净的人，一天洗两次澡都是常事，要是外套沾了烟味，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这些味道清理干净。

　　“不累。”林思存坐进了副驾驶：“我们去哪？”

　　“去海边。”

　　只是这个海边是林思存非常熟悉的海边，江阳市的海岸拉得十分长，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霍孜带林思存去的地方正是之前林思存的家。

　　林思存当初用霍孜给的钱买的就是这里的房子，一眼便能看到潮起潮落，人行栈道依旧很热闹，卖气球和烤红薯以及板栗的很多，一条街过去除了拔地而起的椰树还有烧烤小摊。

　　以前霍孜来这里找林思存的时候就会在小摊点一些烧烤和可乐等林思存下楼，结果每次林思存都一脸疏远站得远远的，似乎很不想让人发现他们有什么关系一样。

　　好不容易有机会沿着海边走一会儿，林思存就说想回家了。

　　霍孜不好勉强他，只好把人送到楼下开车离开了。

　　“熟悉吗？”

　　天边渐渐地暗了下来，街边的路灯像是电视剧般一盏一盏沿着海岸线亮了起来，儿童的欢笑声在耳边响起，还有此起彼伏的吆喝声。

　　“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林思存看向霍孜，银白的灯光淡淡印在霍孜的侧脸，打下深深的阴影，深邃的眼睛似乎正在看着某个地方，他顺着霍孜的视线看去，那儿正是自己曾居住过的楼层。

　　“把房子买回来吧。”霍孜指了指那个没有亮灯的阳台说：“人这辈子，不就想成为万家灯火中的其中一颗火种吗？你看，没有你在，它冷清极了。”

　　林思存望着那个地方沉默不语。

　　“你们家没卖房子的时候我经常会开车在这里停一会儿，抬头看一看你们家，你们家里人要是在家，阳台便经常亮着冷戚戚的白灯，然后我就会想，果然，主人平时冷冷淡淡的，家里的装饰也是这样的。”

　　说罢，霍孜搂住林思存的肩。

　　周围的人不禁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林思存眉头一紧想要推开霍孜，但霍孜仍牢牢禁锢着他的肩膀。

　　霍孜的声音突然变得非常温柔，他凑在林思存耳边轻轻说：“林思存，我是正儿八经喜欢你的，以前你一直没给我这个机会，现在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吧，我有钱，你想要的我都会满足你，不是说说而已，是你想要的我马上就能捧到你面前。”

　　“你遇到困难来找我，不就是说明我在你心里还是有位置的吗？我们在一起吧，我给你钱把这里的房子买回来，让叔叔阿姨过上平静的生活，你也不想要他们整日过着提心吊胆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吧？家还是原来的住着舒服，你们都住了这么多年了，搬到其他地方去肯定也不习惯。尤其是叔叔阿姨年纪大了，他们更想要安稳的生活，这是你作为儿子应该尽到的义务。”

　　霍孜的手顺着林思存的胳膊缓缓下滑，指尖似有若无地触碰着林思存的手指。

　　“林思存，我想跟你好好过日子，今后除了你再也不想其他人。”

　　他的声音如同能蛊惑人一般，让人尾椎处产生一股酥麻感。当这种话从无数家当傍身的人口中说出，简直有无法抵抗的诱惑，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坠入甜蜜的深渊之中。

　　路上的人还在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车鸣声也在反反复复出现在耳畔。

　　而林思存则犹豫地躲过月光，悄悄与霍孜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