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链》叶扬天

34、第三章 2

　　第三章 2

　　再过几天大龙和孟小玲定亲的日子就要到了。大龙这几天，天天带着孟小玲逛街，下馆子，买衣服。孟小玲这几天的心情，就像飞高了的风筝，既感到高兴刺激，又感到害羞幸福，又有那么一点点的后怕。大龙拉着孟小玲的手走进一家服装店，孟小玲一眼就看中模特身上穿的那套衣服，很修身型的，“老板我想试这套衣服。”

　　“好喇！”穿着很洋气的女老板走过来，动作麻利的解开衣服扣子，从模特身上扒下来递给孟小玲说:“你试试看吧！如果不行就换这套。”她用画叉指了一下最上面一排第二套。
　　“老板娘，你把那一套也拿下来吧，这两套我都试。”

　　孟小玲走进试衣间，脱下自己的衣服，换上模特穿的那身套装，出来照镜子，直咂嘴，感到并没有穿在模特身上好看。她又进试衣间换上老板娘推荐的那套，果然好看也很合适。

　　大龙见孟小玲左照照右照照就是不想脱下来，便问道:“老板娘这套衣服多少钱?”
　　“680元。”
　　“680……老板娘，你真是太会做生意了吧……可惜我钱不够。”
　　“老板，那你说多少钱能卖我就卖给你……你出个价?”
　　大龙不敢开口出价:“价出高了怕被宰，价出低了怕被憃。”所以他拉着孟小玲的手，直往外走。

　　老板娘追出来，冲她们后背大声的说:“?，来上……来谈谈上……你随便到哪家反正总叫个要买，生意是谈成了的……像你这样八世也买不到衣服。”

　　大龙止步转身问:“160能卖吗？”
　　“160我本钱都不够，你再加一点。”
　　“我不加了，我身上就这么多钱。”转身又继续往前走。
　　“来上……别跑了，我卖给你。”
　　大龙拉着孟小玲的手往回走。

　　“你掏钱吧，这个价格你不要对别人讲，以后买衣服还上我家来买。”老板娘把衣服折好放进袋子里，递给孟小玲，孟小玲高兴的右手接过袋子提着，左手挽着大龙的胳膊，她对大龙佩服的竖起大拇指说:“你真厉害，换成是我，这个价钱肯定买不到。”
　　大龙付完钱，已经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了。他领着孟小玲来到一家小餐馆吃饭。

　　孟小玲看了一下菜单，说:“我就吃这个黄焖鸡米饭。”
　　“老板来两份黄焖鸡米饭。”大龙付了钱，两个人坐在小桌前等。

　　不一会儿功夫，服务员就将两份黄焖鸡米饭端来了，大龙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吃，孟小玲细嚼慢咽的 ，大龙吃完了，孟小玲还有一大半，孟小玲最后还剩一小口没吃完，就放下筷子不吃了。其实孟小玲是故意装优雅，那一盘子饭，她并不是吃不下去，只是她觉得把盘子吃光了难看。

　　大龙从她面前端过盘子，吃个精光。孟小玲看不惯他这样，说:“吃那么一点点你就能饱吗？”
　　“不能。”
　　“那你还吃了干嘛?”

　　“我不想浪费。”其实大龙看出她是故意装优雅的，他在用行动告诉孟小玲，我就是一个最底层的小老百姓，我不是城里人，我过的日子就是紧紧巴巴，我优雅不起来，但是我也不会亏待你。你想要的我会买给你，但是绝不允许你浪费。吃完了饭继续逛街买东西，买衣服。

　　定亲当天，大龙一大早就起来把鸡放出窝，撒玉米渣给它们吃，乘着鸡儿们吃的欢时，他又捉来掂量掂量，“吆……又长重了嘛！”他自言自语。放下鸡，喊后面的小飞和他一起去孟小玲家里。

　　大龙按照我们盐城当地的习俗。给新娘买六套衣服放在礼担子上（从里到外喔，寓意六六大顺）。三金放在衣服上（三金指:金戒指，金耳环，金项链）两个大竹篮子有小飞拎了递给丈母娘，大竹篮子里要放十样礼，寓意十全十美，里面放，枣子，大糕，白糖，果子，全心肚肺（里面要放钱），肉和一只猪脚（一共四斤，算一样）鱼两条，肉皮，乌子鱼，淡菜。

　　丈母娘忙活着张罗一桌饭菜招待大龙和小飞，孟小玲陪着大龙聊天，小飞做个灯泡子，搭不上话。一个人把小玲家屋前屋后看了个遍。
　　不一会儿功夫，饭菜做好了，丈母娘在厨房里喊:“来吃饭啊，饭好了。”

　　大龙和小飞在孟小玲家里吃完饭，放下碗筷对她们母女说:“妈妈，小玲，你们慢慢吃，我跟小飞先回去了。”正好小飞也吃完了。

　　孟妈妈说:“别急，把这些礼带回去。”（指的是红枣，大糕，带猪脚的肉）这三样女方都要回给男方带回家的。是有个说法，意思是早生贵子。

　　过了十来天，大龙和孟小玲结婚的日子到了。大龙一大早就穿着整齐，胸前别个红花骑着自行车去丈母娘家里迎亲，新娘子离大龙家不远，就在邻村，沿着河边直向南，骑到没有路了顺着马路再向东，骑自行车半个小时左右就到了。

　　到丈母娘家，孟妈妈抓了两把果子放盘子里，又拿碗筷，放糖，倒开水，放到桌上，热情的招呼:“大龙，来吃茶！”

　　大龙默认的坐下来喝茶，孟小玲也陪着坐在他身旁一起喝茶。陪坐喝茶的还有两个人，只是大龙不认识。这是我们当地的一个仪式，喝一两口，吃一根果子。就放下碗筷。寓意结个甜甜蜜蜜的果子。“好了，宽坐！宽坐！”大家就都起身离开桌子。大龙拉着孟小玲去外面推自行车准备走。

　　大龙家里已经是宾客盈门，大龙妈妈想把鸡棚里的鸡放出来，顺便逮几只杀了招待客人。发现鸡窝里的鸡没动静，就进鸡棚里把鸡一只只全部拎出来。发现鸡全死了，顿时心往下一沉。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外面人声嘈杂，听到外面有人起哄:“新娘子就要到家了，你马上能爬灰了。”几个人给大龙爸爸脸上涂上粉，把他抬起来颠，一边颠他，一边大声的起哄:“嗷……公爬灰了……公爬灰……公爬灰……”

　　“哈哈哈哈……”众人哈哈大笑，大龙载着新娘子到家门口，新娘子从头到脚穿了一身红，到家门口在地上撒了一大把硬币，这也是我们这里的风俗。几个小孩在地上捡钱。大龙妈妈拎着一只死鸡，走到大龙面前说:“鸡全没用了，怎么办？”

　　“怎么会，昨天还好好的呢……”大龙听了心里咯噔一下，走进鸡棚里一看，心里顿时往下一沉，新娘子也跟着走进鸡棚里看。“妈呀！这么多鸡全死了。”大龙僵在那里，拎起一只看了看，一动不动，就把它扔在地上了，又拎起来一只，看了看，还是一动不动，又扔在了地上，他一连这样拎了五六只，都一动不动，又都扔在了地上，大龙妈妈嗓子哽咽的说，你不要看了 ，我看过了，都没用了，大喜的日子，她不敢说‘死’字。
　　孟小玲问:“那么多鸡是借钱养的吧？”
　　“嗯！”大龙点点头。
　　“那你是不是欠了很多债?”

　　“连弄鸡棚，连结婚加今天的酒席钱一共欠了两万二。”（那个时候两万块钱就能在城里买一套商品房了，现在要一百多万才能买到。）
　　大龙的爸爸还沉浸在当喜公公的幸福里，大龙妈妈走过来说:“家里的鸡全没用了，你赶紧去别人家买两只鸡。”
　　大龙爸爸将信将疑说:“昨天我看还好好的呢，怎么今天就没用了。”说着就往鸡棚里走。他拎起来一只鸡看了看果然死了，扔在了地上，走几步又拎起来一只看了看，还是死的，把它扔在了地上，他顺手拿起一根小棍子，捣捣这只捣捣那只，没有一点反应，虽然他脸上涂了厚厚的粉，但还是能看出此刻他心情非常坏。他到前面大奶奶家里去借了两只鸡。
　　大龙愣了一会儿，两个人才走进贴着大红囍字的房间。大龙的脸上很不好看，孟小玲的脸色更不好看，只是大龙只顾自己难过，没有在意她罢了。
　　大龙爸爸手里拎着两只鸡回来了。
　　进房间没一会儿，孟小玲说:“我要出去上厕所。”

　　新娘子往后面一户人家屋后走，有人看见了，冲她后面问:“你往那里去干什么?”
　　新娘扭头说:“我要上厕所。”
　　那人便不在问了。
　　新娘子走到后面一户人家的屋后看没有人能到她了，她撒腿就跑，从后面的田里跑上了小路，看见一男青年开着摩托车，对他招招手说:“帅哥，请你把我带到火车站。”
　　“快上车吧……怎么这么巧，我也去火车站。”

　　年轻男子停下车，孟小玲爬上车。
　　摩托车发出“咄……咄……咄……“的马达声。”路两旁地里的庄稼都在飞速往后移。
　　“姑娘，看你今天的打扮像个新娘子啊?”
　　“我是被人贩子卖到这里的强行跟他结婚的。”其实孟小玲是不想一进门，就替他们家还巨额的债务。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