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肠人还在天涯[孙策/周瑜/赵云]》fayi

1、（上）

　　（采用了片段式的写法，分别以周瑜和赵云为第一人称叙事。）

　　1．（云） 到益州以后，每当我登高而望，将绿野与青天收于眼中时，我会想，天际是否有人在注视我呢？最后自然是自嘲地笑笑，不了也无法了之。我希望那个断肠人还在天涯，因为在天涯总好过去了天国，可惜啊，我又该自嘲了。

　　得知他的讣告时，我驻于公安新城——原先属于孙氏时它被称为油江口，新城乃为了孙夫人而建。至于我，似乎由于主公颇惮那位训养女兵的新夫人，而谴我充当了一段时日的卫队长——留营司马。我与公瑾处在不同的政治立场，他的早逝，又能使我表现什么样的伤怀呢？

　　后来听说军师去柴桑吊唁了。军师要天下三分，公瑾图二分，两人的政见自有矛盾之处，以及当时孙刘二家关系紧张，他去吊丧，我以为非但无和睦之意，更有我不便道出之嫌——简直如同假意和睦，而这假意背后，是主公。然而，像我这等臣子又敢说什么。

　　公瑾是让我一生都难忘的人，我认为有此想法者不在少数，因为他的确太优秀，能像他这般毫不犹豫地为朋友挑起重负，即便最终过早地走到人生尽头，也毫无怨尤的人，自古有几何？士为知己者死，正如此。而他出群的容姿与卓尔不凡的气质，同样凤毛麟角。我与他相见多处战时，只不断见他操劳于各类事务而不止息，即便战后，也只有入夜才有他休息的时候。他全心全意地忠于孙氏，为他们的利益操劳，诚然令我惟余慨叹。

　　2．（瑜） 我的指端从她的耳际游到锁骨，真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美人哪。我轻唤：“乔。”她惊恐又无助地盯着我的脸，“周瑜大人……妹、妹夫。”我没有回答，反而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我忽然微笑了，她和我的夫人长得真像，不同的则为她是伯符的遗孀。我想说：令伯符着迷的美人哪，你丈夫的人和心曾经都是我的，可惜现在，他不属于我们中的任何一个。

　　终于，我放开了她的手并对她温和地笑了，然后我径直向门外慢慢步去，佯醉的感觉，不错。

　　尽管伯符去了两年多，我仍然时而会像此刻一样思念他，但毕竟天人相隔，无法回到过往。

　　我清晰地记得攻下皖城后我们去乔府求亲，回程中他兴高采烈地讲“乔公二女虽流离，得吾二人为婿，亦足以快哉”，恐怕快意的只是他自己。我知道他在攻皖城之前已打听清楚了乔氏二女的种种，大乔的皓腕，连当垆卖酒的卓文君也及不上吧。

　　江东既定，曹操控制下的汉室便承认既定的事实，封伯符为讨逆将军、吴侯。在我的内室，我伏在他身上道：“吴侯大人与夫人处得如胶似漆吧。”他不加否认，然后仰首吻我。既罢，他说：“其实只要公瑾你在，又教我如何专注于她？”我叹道：“那么只要我在，你就不会离开？”“我发誓，我从来没有不爱你。”再观如今，誓言又算什么。

　　现在仲谋成了江东的主宰，他比伯符更适合当一个政治家。年少时我想过未来和伯符泛舟于江湖之上、躬耕于南野之中，但此刻我是江东的辅臣，也许一生都是。既然伯符把余下的事业交托给我，我岂有理由不全力而为？

　　3．（云） 初识公瑾，在吴侯孙权给军师的接风宴上。那时刘表新亡，刘琮归降曹操，眼看曹操就要席卷荆扬，留给寄寓新野的主公的只有一条抵抗之路，而我们缺乏的，是至关重要的军事实力。我们在东行途中与原本将要出使荆州的鲁肃相遇，我遂与军师奉命随鲁肃见吴侯，共商抵御之策。军师是主角，我是护卫。

　　接风宴上，公瑾代表吴侯，为东道事宜。我在见到他的一瞬便深感他的气势，分明看似儒将，却能有震慑人心的力量，实在令人惊异。直到我目睹他率领三军与曹操决一胜负并以少胜多，我才顿悟。但当时我只不过因为这种奇异的情感而时时注意着他的举动。

　　宴席至半，江东的文臣纷纷与孔明军师聚而商讨，起初他们因他初出茅庐而颇不以为意，然而军师的见解似乎引起他们莫大的兴趣，于是洽谈甚欢。见到军师的兄长诸葛瑾同在其中，我便放心地走出宴厅散步。

　　我沿回廊漫步，月光洒在足边，即便不在房屋外墙点灯，依然能看清道路和庭院里近处的花草。当我隐约地看见走廊尽处有人时，一时顿住了步伐，然后我意识到那是周公瑾，便下意识地向他走去。他倚在廊柱上，手中是酒坛，洒在他脸上的月光闪闪发亮，这些水珠应该是酒。

　　他瞥见我时，毫不生疏地指指他的身侧道：“要不要来一坛？是侯府的窖藏，只为稀客而备。”他的微笑映入我眼底那一刻，我毫不犹豫地接过他递上的那一坛，“恭敬不如从命！”

　　喝多了后，我重重地坐到回廊上，而他依然站着，斜倚廊柱。“千杯不倒”——我当时想到的唯一的形容词。

　　那时他对我说了许多话，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同一个陌生人说这么许多，次日我才了解，那是因为他清楚我这个醉人根本不记得什么，但我知道，他提及了无数次的“伯符”对他来说十分重要。及至后来，我自然是明了了。

　　之后短短数天，就决定了出兵方案，当然，我是从檄文中听到的，而无权立在朝堂内听众人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