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入阵曲》佘跫

58、自尽

　　第二日，谢勋上早朝去了，他提起毛笔，在帕子上写了些话语。七尺白绫一扬，人直直悬挂在梁上。
　　其实谢勋一点都不了解自己，如果没有端申，十多年前那场大火里，他便会选择死去，再不济就是被抓回宫里的前几日，看见后宫三千佳丽，和那些皇子。
　　还有再早再早之前，得知范念真实身份是秦国间谍，得知是他害得自己国破家亡之后，还有孟夫子誓死不从秦国种种，他都开始自我怀疑，他在痛苦与犹豫，他在想办法不爱他。
　　其实帝王的爱，他早年在韩国便能感受到，父皇对那些妃子总是喜新厌旧的，从来没有永远执着于一人之说。而谢勋或许仍旧把自己放在心上，但是或许，不是那么深刻，毕竟自己还是比不上某些现实的东西。
　　踢落那凳子悬挂半空中时，端昀体会到了姐姐当初赴死时的感受，其实狰狞过后还是挺平静的……他看到姐姐在前面超他招手，他便笑着跑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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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人发现后立马通知了上层，谢勋来时只剩端昀一具冰冷的遗体。
　　他头一次感到天塌下来的感觉，不是匈奴人破城时的感觉，也不是遭受天灾百姓遭殃时的感觉，那种程度，远远不及此刻。
　　“月月……月月？月月！”那种从呆滞，到疑惑，再到绝望的情感充斥满了他的内心，他撕心裂肺地哭着，哭得死去活来。他抡起那榻边的东西往下入身上砸去，嘴里咒骂着，叫他们都滚出去。
　　谢勋快疯了，他抱着端昀的尸身，哭得昏天地暗，偶尔清醒时仰头看端昀，却见他表情平和像是睡着了一般。
　　直到那尸体开始长尸斑，开始发臭，文武百官开始劝阻，满头银发的魏远跪在地上求他，他终于接受现实，葬了端昀，葬在了皇陵外一处风景甚好的山坡上。
　　入殓时谢勋发现端昀的手中紧紧攥着什么东西。他轻轻扯出那丝绸，上边写了一些字，居然不是给别人的，就是给他的。
　　“谢济帆，见字如晤。愿知我心似君心，余十年未易。然志不同，从此天各一方，唯愿君长安。”
　　谢勋惊讶地看着这封似曾相识的信件，他愣住了，“愿知我心似君心，余十年未易。”他痛苦地把那手帕搂在胸前，“所以你一直都是爱着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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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勋再次上朝时，就发觉这个皇帝做着，无甚乐趣了……原来有的人不在了，一切都会发生变化。
　　端昀不在了，那他坐在这王位上貌似没有任何意义了，他说不清楚给自己带来这种感受的原因是什么。
　　随后他立了端和左相，接纳了没有听端昀话提前入朝的端申。
　　“臣，端九曲，叩见陛下。”
　　再次见到这小门童，他仔细打量了。
　　原来月月早就不信任自己，不就是留越王鸠浅一个儿子吗？他还没那么小气量。
　　半年后，魏远去世，谢勋厚葬了他，把王位传给太子，举着端昀当年戴过的斗笠走了……
　　走之前他去看了那片竹林，青竹早凋……夜里月光踏着早就枯萎的竹叶沙沙作响而来，弹奏的仿佛是真正的入阵曲……
　　此生王不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