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入阵曲》佘跫

24、遇难

　　一路的风尘仆仆，本想着能够太平抵达的，谁知这一日马车猛得一颠簸，停顿住了。
　　谢济帆扶着额将欲眠，就一下子被震醒过来。端玄度一揽他的肩，纵身往外一跃。
　　谢勋回眸一看，是夜，阴风阵阵，刚刚自己乘的那轿子早就已经迎来万箭穿心，心底一阵后怕。
　　“护驾——”身后传来赵公公惊慌的声音。
　　谢济帆一怔，脚底一拌，便摔倒在地，端玄度也被他连累拽倒。两人从路侧的斜坡接连翻滚着往下，谢济帆一把搂住了端玄度。到山底时两人已经是浑身鲜血淋淋。
　　端昀吸了一口气，支撑着身子起来，旁边的谢勋依旧毫无动静。
　　“大王，大王？”他轻轻唤了几声，那人依旧没反应。
　　端玄度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这才吐了一口气。他把人扶起来，想起身时才发觉右腿好像扭伤了。咬了咬牙，他还是把人背起来，索性运气不错，不远处就有一个废弃窑洞。
　　把人放到床上，他坐在地上吐了一口气，又起身观察了一下窑洞里边，还放了一些陈旧设备的，想必是屋主人搬家时不想要了。
　　端昀脱下身上血迹斑斑的衣衫，在附近的流水中擦了擦身子，又拿屋里的破木盆接了桶水回去。
　　回屋时谢勋已经醒了，他的脸在黑暗中看得不清楚，但那双眼睛很亮。
　　“醒了？”端昀扭曲地跑上前。
　　“你的腿怎么了。”
　　“没事，只是扭了一下。”端昀凑近他看了看，道，“起来，洗澡。”
　　“我起不来了，怕是大限将至，活不过今夜了……”谢勋虚弱地喃喃道，声响若蚊蚋。
　　端昀闻此，有些着急，探头上前查看，果真是虚弱的直冒冷汗。
　　“谢济帆，你没事吧？”他皱了皱眉，开始脱谢勋的衣服，上边的血已经凝固了。
　　然后他裁了自己衣服上算作干净的一片，给谢济帆做搓澡巾。身上斑斑驳驳的全是血迹，虽然在黑暗中看不真切，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端昀认真擦拭着谢勋的身体，突然间，那人伸起手，牢牢抓住了端昀的手。
　　“你干嘛？”端昀愣了愣。
　　“你亲我一下。”那人的声音依旧很轻。
　　“……”端昀没有理他。
　　“就一下，好不好。”他道。
　　“别闹。”端昀想摆脱他的手继续擦拭，可那人愣是不肯松手。可是对于一个病人，他又怎么能发起火来。
　　算了算了，不和他计较，此处无光，看不真切，再说谢济帆长得也算剑眉朗目、英俊非凡，自己这样亲一下也不吃亏。
　　于是端昀妥协地垂下脑袋，吻了吻谢勋的脸颊。黑暗中，谢勋满意地笑了笑。
　　端昀继续为他擦拭，一会儿谢勋便开始不自在了。
　　“你别擦了。”他再一次抓住端昀的手。
　　“这怎么行。”
　　“我自己来。”谢勋勉强用手撑起身子，脑子一阵嗡嗡响。
　　“现有的劳动力都不用，大王什么情况？”端昀起身，垂眸看那人。
　　谢勋不语，安静地重复洗帕子擦身子的动作，装作没听到端昀所言。端昀突然明白了什么，撇过头不再言语。
　　安静片刻，他看了看端玄度的样子道：“背后我来吧。”谢勋将那块布递给他，乖乖转过身趴好。
　　他一边擦拭一边问：“大王伤哪了？”
　　“腿许是断了，还有……”谢勋顿了顿道，“脑子。”
　　“脑子不是一如既往好使得很。”端昀挖苦道。
　　谢勋不再作答，过了片刻，待端昀替自己擦好身子，他道：“夜里有些凉，上来一起睡吧。”
　　端昀不语，谢勋以为他是不愿意，便别过头去。一会儿后，那人不知从哪扛了叠破被子，窸窸窣窣地爬上床，躺到谢勋身边替他盖好。
　　谢济帆心中一震，扭过身来。
　　“大王不是大限将至之人，怎的身体还能转动得如此自如。”端昀半阖着眼，继续挖苦。
　　“卿刚刚那一吻，胜于良药，寡人病一下子就好了一大半。”
　　“哼。”端昀不高兴地发出这么一声。
　　“月月你过来些，我有点冷。”谢勋柔声柔气道。
　　端昀不语，还是挪近了些。谢勋试探性地伸出手，然后悄悄搂住了他的腰，脸贴上他的脸。
　　端昀感到身上笼罩过来的温度，依旧不语，似乎是默许了他这些动作。谢勋就得寸进尺了，开始用嘴唇有意无意地蹭一蹭端昀的脸。
　　“大王再动一下我就走了。”
　　谢济帆这下子不敢动了，他老老实实抱着那人睡了一宿。虽然这床着实不太舒服，但却睡得很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