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入阵曲》佘跫

10、奔越

　　端昀一行在韩国滞留时间不长，便启程前往越国。与其说是前往某个特定的目的地，不如说是无所事事，游山玩水罢了。
　　一路上会穿过曾经的魏国、齐国，端清月表面上喝酒吃肉，开心得劲，其实心里并不好受，她曾经也艳羡过那些游山玩水的行吟诗人，他们寄情思于天地，无须为这些功名利禄之事而忧心。
　　可是如今看来，让自己褪下那些柔软的丝绸，穿上平民的粗布，日日颠簸在马车上，居无定所，倒也不似年少时所想的那般好受。自己尚且不愁钱财，真不知晓那些不愿为五斗米折腰的人如何生活。
　　端清月几次三番想要求自己沉溺在理想世界的美好中，却终究还是被现实打破，真正的自由是需要用物质与权利付出代价的。
　　范祠安和端昀身为长年外出打仗的男子，倒是没什么感觉，可两人都看出端清月的不适。
　　“公主，既然是出来玩的，那就莫要勉强自己，若是嫌马车日夜兼程累了，咱们就停几日。哈哈，其实是我累坏了。”范祠安劝人是有一套的，特别是劝女人，而且他深谙端清月的性格。
　　于是这三人前往越国的速度更加缓慢了些。
　　“姐姐，若到了越国该如何入内呢？”
　　“越国与韩国世代交好，只要报上名号，越王不会不迎我们入内的。出入国境尚且还无需通关文牒，大概率秦王会在之后的日子里会做这一要求。”端清月弯唇笑了笑。
　　“姐姐想的可真周到。”端昀感叹了一声。
　　“这提议既是我发出的，哪有想得不周到就启程的道理啊。”端清月淡淡道，“倒是你年纪也不小了，现在行了一半才大梦初醒问这些问题。”
　　“姐姐教训的是。”端昀挠了挠头，“不过姐姐前几日才说秦王勋年幼来着，怎么到我这儿，我就大了。”
　　“净会耍小聪明。”端清月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你姐姐是希望，你能更快些长大，而别人呢，能够慢些长大。”范祠安解释道，“你说对不对，公主。”
　　端清月没吱声，瞟了那幼稚的二人一眼。
　　“如今你我所在地就是齐国了，再游些日子，便到越国边界了。”范祠安道，“我在齐越边界有一处住宅，几日后便去那歇息吧。”
　　“如此甚好，听将军的安排便是。”端清月斜眼看了看他二人，又将目光移至窗外。
　　望着窗外略微泛黄的叶片，端昀叹了一声道：“入秋了。”
　　端清月轻轻叹了一口气，落叶归根，他们却是那无根的落叶。
　　此时秦兵已经在齐县边界落脚了，碍于越国与原先的齐国没有明显的地标分界线，谢勋不敢让军队距离越国太近。越人的领地是大片大片的平原，小桥流水、鸟语花香。仅有的几座山脉是小小的，几乎毫无掩体的作用，而那越人的都城就在那琅琊山附近。
　　谢勋没有想过要一口气吞并这么大个国家，他此次前来，更多是为了重振边境士兵的士气，他要搞清楚越人敢来进犯的缘由。
　　谢勋在军营中换上平民百姓的衣服，自称是从秦国过来做生意的商人，化名谢平在一家客栈住下来，身边只带了大将王迁和几个乔装过的精兵。
　　“王迁，你说怎么查比较快，该从何处入手？”谢勋一边酌着杯中的茶水，一边问道。
　　“大王，”王迁被眼前人一瞪，立马改口，“谢平兄，你是不懂这民间风气，想要知道什么消息，自然是去酒馆喝上几壶，找几个嘴碎的聊聊天喽。”
　　“酒馆？”谢勋若有所思地看着王迁，扬唇轻笑了一声，道，“那么王兄接下来要推荐给我哪家酒馆呢？”
　　“酒馆一家家的，要说最好的，自然是风月场里的。”王迁笑道。
　　谢勋眯着眼看了眼王迁，起身拍了拍他的肩道：“走吧。”
　　“谢兄可去的惯那地？”
　　“有何去不惯的？”
　　“谢兄可曾去过？”
　　“你逾矩了。”
　　“对不起，大……谢兄。”
　　两人往妓院楼下的酒馆走去，楼上张灯结彩，比过年还喜庆，几个姑娘露着洁白的腰肢朝楼下挥手招客。此处毗邻江南，姑娘们个个水润的可以掐出水来。
　　“两位客官请进，”那老鸨瞧见谢勋便认定他非一般人，急忙热情地上前招呼。谢勋近距离观察到老鸨脸上涂的厚厚的粉底，过分浓重的腮红，还有烟熏一般的眼影，一时间就语塞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性。
　　“客官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要哪位姑娘作陪？”老鸨热情地介绍着。
　　“要最好的菜，最好的酒，最漂亮的姑娘。”王迁替谢勋回答了。
　　谢勋瞪了他一眼，他悻悻地往后缩了缩。
　　“好嘞。”老鸨开心地走了，“你们两位贵人可得吃好喝好。”
　　谢勋扶了扶额，皱眉看了看王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