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哈冰瞬）》冷焰燃冰

3、（三）

　　不出所料，我在东京的行程表一再变化。
　　冥王星跟羽村集团的合作，引起了娱乐圈的一阵躁动。
　　推了所有的参访和仪式，我把自己完全投入到工作中。外景选址、写真集策划、拍摄、修图全部亲力亲为，忙得没有喘息的机会。

　　羽村集团旗下的艺人多如繁星，但我这次的工作只为一个人，绘依梨！
　　2周的时间完成一部写真集，而且是出道10年的转型力作，也难怪羽村这边如此重视，不惜下血本跟圣域进行交涉。
　　虽然我的经纪在圣域，但一切收入所得的百分之七十归冥王星所有。冥王星是我的工作室，之所以起这个名字，是因为投资者有个很霸道的名字——哈迪斯。
　　据哈迪斯本人讲，他其实是欧洲某个富有小国的王室成员。我们的相遇是因为他无意间闯入我的镜头。他以为我要跳爱琴海，而我只是站在悬崖边上举着相机想要留住无根的风。
　　之后不管我走到哪里都能跟他“巧遇”！

　　绘依梨是个很有潜力的艺人，有想法、有实力。除了长相讨喜以外还具备了绝大部分艺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比如实力雄厚的经纪公司、体贴的老板、疯狂的FANS，以及羽村集团社长未婚妻的身份。
　　工作期间，冰河多次借故来探班，被各大媒体争相评论为“恩爱夫妻”。
　　我冷笑着将早报丢在一旁，今天是最后一天，工作结束以后我要立刻飞回巴黎，这种纷纷扰扰的真假难辨让我的胃隐隐作痛。
　　挣扎了这么多年，我现在才发现，原先以为的事情其实都是臆想，我以为了太多的事情，却忘了要去证实。

　　投过镜头，绘依梨依偎着冰河似是在说什么开心的蜜语，隔着几重透镜我却看到冰河的眼睛直直地射出视线，让人无所遁形。
　　这算什么！我握紧相机强压下胃部的刺痛，心里有些奇怪，明明是通过眼睛感受对方的压力，为什么却反应到其他部位来发泄？！
　　来探班的紫龙递给我一杯热咖啡，顺带从我手上拿走了相机，“休息一下吧。”
　　“谢谢……”双手捧着纸杯，烫的皮肤有些生疼。速溶咖啡的味道混合着开水，味道生涩。
　　“脸色不好。别累坏了！”
　　“……”轻抿了一口咖啡，舌尖被烫得麻木，“还好，今天就结束了。”
　　紫龙看着我欲言又止了几次，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我们并肩坐在小凳上，眼前是常年积雪的富士山。天有些阴沉，冷风阵阵，不到5分钟，手里的温度就温吞了。开始后悔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日子来拍外景。
　　阿布罗迪手脚麻利地指挥那些道具师、化妆师，干练的作风跟平时的妖娆判若两人。有时候，我觉得阿布这样的人其实是应该坐在温暖宽敞的大堂里暖昧地笑着，而不是跟着我到处奔波、替我前后打点琐事。
　　绘依梨的小助理端来两块蛋糕，雪域抹茶。绿色的蛋糕和白色的奶油，看的我冷到了心里，又不好驳人家的面子，只好硬着头皮接下来，小口地品着。
　　“你以前最喜欢这个口味吧？”
　　“恩……”
　　“呵呵……”紫龙轻笑，面容有些尴尬和意味深长的无奈。远处正在补妆的绘依梨拉着冰河的手一脸甜蜜，笑颜如花。
　　三两口吞了蛋糕，凝固的奶油带着寒气几乎冰冻了我的胃！

　　阿布罗迪冲我招招手，一切准备停当。轻叹一声，从紫龙手里拿过相机，下次外景我要去拍金字塔！起码那样不会冷到胃痛。

　　将近2个小时以后，工作完美落幕。紫龙已经先行离开，之前坐过的凳子上压了一张纸条。
　　“离开日本前，打电话给我。”
　　默不作声将纸条塞进内衣口袋，紫龙太过敏锐。很多时候，我会想，他是否给了我太多的空间独自任性。

　　蹲在地上收拾我的装备，身边的工作人员议论着之后的庆祝晚宴。轻皱眉头，在人群中寻找阿布罗迪的身影，对视的瞬间他已了然我的心思。
　　绘依梨拉着冰河站到身前，我盯着他们的鞋子神情恍惚。
　　“天宫老师，跟我们一起去么？”
　　“之后还要修图，我就免了吧。”
　　“哎？可是……”
　　“抱歉……先告辞了。”打断绘依梨的软语，我拎起包往停车场走，不留任何余地。

　　“天宫先生就这么不给面子么？”冰河的声音追在身后，“就算是老同学的邀请没必要这样一口回绝吧！”
　　“羽村社长大概忘了，我们并不熟。况且，我这人一向重视工作，几百张照片一一挑选处理，需要多少时间不用我来提醒了吧！”
　　冰河瞬间冷了脸，被我噎在原地无言以对。我却突然搞不清楚眼前的人和记忆里的冰河倒地哪个才是真实的。
　　沉默间，冷风从我俩中间穿过。突然间莫大的悲伤泉涌而出，抬手盖在眼睑上，潮热的湿气熨烫了掌心，从胃部泛起来的颤抖让我有些眩晕。
　　“对不起……”带着苦楚的声音飘散在风力，冰河伸了伸手最终只是握紧双拳。

　　临近停车场，阿布罗迪突然反手拉住我，愣神的瞬间，已经被他拦腰抱起。
　　“不舒服就早说，难道非要弄得上医院，然后让我扣薪水么！”
　　心虚地垂了眼，想要挣扎，没想到阿布的手臂这么有力。
　　“省点力气吧，明明走路都打晃了，你还想干嘛？我们不是第一天认识吧！天宫君！”
　　“……”脱力地叹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之后，胃部的不适立刻明显起来。
　　阿布皱了眉头，语气有些焦急，“疼得厉害？要不……”
　　咬紧牙关，靠上阿布的肩，“……回家就好。”
　　“你啊……”阿布轻叹，把我放到后座上，坐到驾驶席。蜷缩了身体歪在座椅上，土黄色的皮面泛着冷意。阿布从前边丢过大衣，“到了叫你。”
　　“谢谢……”抬手将自己包裹进阿布的风衣，闭上眼感受车子开动的轻微颠簸。

　　半睡半醒之间，恍惚听到阿布在跟谁讲电话，和着蓝调的颓废，模糊不清。

　　从富士山到下榻的酒店不过半个小时的路程，我却做将近十年的梦。
　　梦里，我们依然是十几岁的懵懂少年。冰河牵着我的手穿过樱花飞舞的街道、走过日落的秋日。在那个阴冷的雨夜，我们依偎在伞下，唇齿纠缠……以至于多年以后我曾经怀疑是否我们选错了时间交付彼此，否则为什么我会在之后的日子里欲哭无泪地漂泊了十年。原来那夜，老天已经替我哭泣了十年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