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你而安》砚清池落

26、还挺可爱

　　纪染静静的站在路口，昏黄的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将影子拉得长长的。

　　泛着秋意的街道，行人三三两两，霓虹的招牌在一角洒下晃人的光线。

　　纪染看着车子越来越远，终于忍不住蹲了下去，一阵眩晕感涌上来，让她有些站不稳。

　　去医院？就在刚刚她身上仅有的六百块已经赔给了经理，加上下个月的工资可能还不够赔那瓶酒钱，又哪来的钱去医院。

　　纪染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几天前聂青的警告仿佛还在耳边徘徊，今天会在纪思意面前出现纯属意外。

　　纪染低着头坐在路边，靠着灯杆缓解那突然翻涌的晕眩，额头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一滴一滴的滴在路面，好像几朵盛开的鲜艳的花。

　　纪染没去管，静静的好像一座雕塑。一道阴影突然打了下来，纪染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球鞋，脸上没什么表情。

　　微微抬起头，看见被路灯照亮的侧脸，朦朦胧胧的，仔细盯着看了一会儿才认出是裴季川。
　　纪染就这么直直的看着他，裴季川也静静的看着纪染，眼睛深邃，看不出什么情绪。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片刻，纪染默默的低下了头。
　　裴季川看着低着头的纪染，心里有些复杂。他没想过当初在小巷救他的人，居然是当初一见面就差点被他揍得人。

　　怎么会这么巧。他第一次见纪染，就觉得看她不顺眼。
　　这股莫名的不爽不知道从何而来。也许是她和他周围的女生有太多不同，也许是她周身的那丝恣意，让她比那些冲着他的钱和相貌来的都更让人讨厌。

　　他还没见哪个女生敢在他面前那么嚣张的，从没给过他一个正眼，还一次次挑衅他。他裴季川是谁，能让人这么挑衅他？

　　后来两人再见，每一次都是剑拔弩张。偏偏每一次都是裴季川自己气的不行，纪染反而每次都是一脸淡然。
　　再后来，裴季川在酒吧跟纪染相遇。明明是担心她自己一个人回家会害怕，却还是在纪染转头询问的时候，赌气的说不要她管。

　　当时裴季川跟在她的身后，看着纪染的背影，第一次觉得，面前的女生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裴季川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开始想要靠近纪染。
　　每天放学后，他远远的跟在纪染身后，纪染一回头看他，裴季川就移开一直盯着纪染背影的视线，假装在看别处，等纪染转回头，又把视线再次移回去。
　　他想站在纪染身边，跟她说话，但纪染每次都只是冷冷的看着他，敷衍的回一两句。
　　从来都是别的女生围在他的身边，讨好他，用尽手段，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唯独纪染每次见他，都一副不想搭理的样。
　　纪染应该是讨厌他的，他能感觉出来。

　　裴季川静默的站着，一阵微带凉意风吹过，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露出整洁的额头，五官英挺俊朗，眼睛深邃，一双丹凤眼十分好看。

　　裴季川从思绪中回过神，睫毛颤了颤，看着纪染额头上突然流下的一缕血迹，突然皱了眉，伸手想要触碰。
　　纪染看着朝自己伸过来的手掌，指骨修长，像玉竹一般，微微侧转头，想要躲避，但裴季川没给她这个机会，另一只手钳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过来。
　　裴季川没去管纪染眼里的冷意，皱着眉查看纪染的伤口。虽然有头发挡着，但一些血在不断往外涌。
　　“你傻啊，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裴季川眼里冒火，纪染听见裴季川带着怒火的声音，皱了皱眉

　　“你看见了？”

　　“哼，老子可不是跟着你，只是正好也在而已，谁知道老子出来透个气的功夫，就看见你干这么傻逼的事”

　　纪染目光垂了下去，像裴季川这样的人，对方出了事，也只是他父母一句话的事，不用担心会付出什么代价，但如果是自己，代价可能是她承受不起的。

　　裴季川看着纪染在风中瘦削的身影，动了动嘴，最终也没再说什么，拿出手机给王崤打了个电话，不一会，王崤开着车来到两人身边，
　　“裴少”
　　“嗯”
　　裴季川拉起纪染，就要带着她往车里去，纪染挣了挣，
　　“放手”
　　“不放”
　　“……”
　　“你要带我去哪？”
　　“医院”
　　裴季川的声音带着低沉沙哑，纪染不挣扎了，目光落在两人牵着的手上，轻声开口
　　“我没钱”

　　裴季川背对着纪染，那张在昏黄路灯下的脸，带上几分笑意，眼里像闪着光，语调随意
　　“没关系，不用还”

　　纪染抿了抿唇，裴季川转头看着纪染笑了笑。车停在医院门口。

　　王崤转头看着裴季川，还没来得及开口，裴季川先出声交代了句
　　“你在车里等吧”
　　说完也没管王崤便拉开车门，下了车。

　　王崤看着两人的背影，默默说了句
　　“是”
　　心里还在想，这女孩是谁啊，看着好像和裴少关系不一般啊，没想到裴少平时看着那么冷漠的人，也有关心人的一天啊。

　　裴季川拉着纪染到医院让医生给纪染看伤，自己去缴费，没过一会就回来了。
　　裴季川看着纪染受了伤也不知道喊疼的样子，心里有些烦躁，对着医生就喊了句
　　“轻点”

　　医生看看浑身像冒着火的裴季川再看看白着一张小脸的纪染，不禁有些怜惜，
　　“小姑娘，这是你男朋友吧，这脾气也太差了点，你这伤是不是他弄的啊”

　　裴季川就站在纪染身边，听到这话，脸黑的跟锅底一样。
　　纪染听到这话，本来低垂的眼，抬起来去看裴季川，看到裴季川一脸糗样，突然就想笑，嘴角撇了撇，语气带上几分抱怨

　　“是啊，他可凶了那，不过我这伤是自己不小心碰的”

　　医生本来还在猜测两人的关系，听到小姑娘这么说了，于是便带着劝诫的说

　　“小伙子，看着你女朋友挺漂亮善解人意的，你可不能辜负人家啊”

　　本来有些不爽的裴季川听到这话，突然笑了伸手摸了摸纪染的侧脸，恣意慵懒，
　　“是啊，您放心吧，我宝贝着她那”

　　“是吧，宝贝？”
　　纪染看着眼里带着笑意的裴季川，面无表情的一把把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拍下去，不情愿的嗯了声。
　　裴季川看着像是赌气的纪染，心里乐了，原来她也不是那么高冷啊。
　　两人从医院出来已经不早了，纪染心里几番挣扎，最后还是开口
　　“你把单据给我吧，钱我会还你的”

　　裴季川看着纪染，心想还挺倔，
　　“已经扔了”
　　语气里带着几分无辜。纪染看着不打算给他的裴季川皱了皱眉。
　　裴季川看着皱着眉的纪染，语带笑意的说
　　“如果你要还的话，就答应我一件事吧”

　　纪染看着夜色里裴季川依然明亮的双眼，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但还是开口

　　“你先说什么事”
　　裴季川眼里闪过深意，
　　“这个吗，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再告诉你”
　　纪染看裴季川不打算说的样子，没再说什么。

　　裴季川拉着纪染往停车的地方走，感受着手心里有些微凉的手，想起在医院处理伤口时纪染和医生说的话，不禁笑了笑。

　　“纪染，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纪染对于裴季川突然的自信，有些莫名其妙
　　“你有病啊”

　　裴季川听着纪染骂他，也没生气，
　　“你刚是不是对我表白了”

　　纪染有些莫名
　　“你想多了吧，什么时候的事”
　　“嘿，你还想不承认，就刚刚在医院里啊”

　　裴季川去看纪染，脸上带着可惜
　　“唉，早知道，就录下来了，这样看你怎么否认”
　　纪染想起处理伤时对医生说的话，不禁对裴季川翻了个白眼
　　“那又不是我先说的”
　　裴季川看着纪染的白眼，整个人乐了

　　“哟，你还会翻白眼那，不错不错，我还以为你一直都是面瘫那，还有没有别的表情啊，再做个我看看呗”

　　纪染看着一脸稀奇，跟看稀有动物样的裴季川，没好气的开口
　　“没有”
　　裴季川看纪染小脸鼓鼓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哈哈哈，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纪染瞬间不想理裴季川了，觉得跟这么个傻子在一块，有辱智商，不禁往旁边挪了挪，想要离裴季川远点。
　　裴季川笑够了，又把人拉回来，
　　“反正我听到了，你可不能耍赖”

　　纪染不想搭理裴季川，快走几步往车子那边去，裴季川跟在纪染后面，悠闲的迈着步，他现在心情好到出奇，没想到纪染还有这一面啊，裴季川嘴角勾着笑的看着纪染的背影。

　　车子停在漆黑的巷口，纪染拉开车门下了车，就在纪染要走进巷口的时候，裴季川突然开口叫住了她，声音有些低沉沙哑
　　“……纪染”
　　纪染站在原地没有转身，
　　“怎么了？”
　　裴季川走到纪染面前，使得纪染不得不抬头看他，巷口漆黑，微弱的光照在两人身上，让两人都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纪染等了会，不见裴季川开口，再次抬起脚步要走，裴季川突然拉住纪染，有些干涩的开口
　　“……之前，在小巷，帮我的人……是你吧？”
　　本应该是疑问的语气，但平铺直叙的话语，又让人觉得是在肯定。

　　纪染听见他的话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是不是的，有那么重要吗？纪染没有回答，而是说了句不相干的话
　　“裴季川，其实……你也没那么讨厌”

　　裴季川听到她的话，身形顿了顿，突然就笑了
　　“本来就是，你才知道啊，老子在学校怎么着也是个万人迷，知道不”
　　纪染听着某人有些自大的话，轻轻笑了笑，
　　“可以放手了吗，我要回家了”

　　裴季川看不到纪染的表情，听着她柔柔的嗓音，突然想起在医院时，触摸她脸颊的触感，暖暖的，软软的，让人不自觉地心就软了。

　　裴季川伸到一半的手最终还是落在了纪染头上，
　　“嗯，晚安”
　　纪染感受着头上的轻抚，轻声的也说了句
　　“晚安”

　　纪染不知道对方听到没有，只是微风轻飘，最终将这小小的声音带到裴季川耳边，裴季川笑了笑，放开了拉着纪染的手。

　　纪染从裴季川身边擦身而过，头上的感触还在，漆黑的巷子看着不再那么令人害怕，让人也有勇气走下去。

　　裴季川看着纪染走进巷子，昏黄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照的她的身影越发的单薄。
　　不知道怎么的，裴季川觉得心像缺了一块，很难过。
　　一个人要怎么忍受在黑暗里形单影只的前行，带着对拥有光明的期待，默默的前行。
　　直到纪染的身影消失在街巷的拐角处，裴季川才动了动身子，带着满身凉意，开始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