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人海故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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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拥抱没有持续太久，宋峋动作片刻的停滞后，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悄无声息地松开双臂。
柳徊清的体温依旧在他怀里温存，宋峋是抗拒与人进行肢体接触的，可柳徊清似乎有最温柔的磁场，包容了他胸膛相贴时的不安。
宋峋恍惚产生了某种错觉，并不是他在给柳徊清传递能量，而是柳徊清坚定且不动如山地给他疗愈。
柳徊清始终有这种魔力，也许是给最坚强的孩子的馈赠。
来不及纠结太多，在陈因愿的呼唤下，他们开始进行编舞的合练。
编曲组三人改编的曲子是超乎宋峋想象的精巧，在保留住原曲壮烈感的同时，把原本用嘶吼声演绎的段落改成吟唱。歇斯底里的情绪变得更为隐忍，也更与宋峋的舞台方案相配。
听陈因愿说，整体改编的部分基本是裴容提出的想法。
宋峋的目光跟随陈因愿的落在裴容身上，裴容笑着和谁对话，是发自内心的澄澈的笑。
而站在他对面的人，是柳徊清。
宋峋莫名地有些不爽，但显然这种情绪的产生太无厘头。他盯了柳徊清因笑意而微弯的眉良久，直到柳徊清注意到他的目光，对他挑挑眉，他才仓皇地收回视线。
宋峋这两天实在是太反常。
接下来几天的排练照常进行，称得上是超高强度——他们的舞台设计较特殊，为了在彩排的时候配合道具不出错，只能尽量确保万无一失。
他们组的六人，并没有人拖后腿，Olympians选拔练习生始终秉持的观念是实力至上，因此虽然辛苦，但整体来看也称得上顺利。
而宋峋这几天与人进行的肢体接触，简直比过去十八年加起来都要多。
他和柳徊清在舞蹈全程都是有互动的，牵手之类的触碰已是常态。
按理说，经过这么多天的熟悉宋峋应该早已习惯，可每次手臂搭上柳徊清的腰，都有一刹除了他自己无人发觉的停顿。
公演前一晚，大部分人为了留存体力保证状态比平日早些回寝，宋峋和柳徊清却默契地留了下来，他们的舞台太要求配合度，二人合练的时间越多越好。
失去往日喧嚷人声的练习室，只剩他们两人。
指针转到23:00，宋峋短暂地离开练习室，拿了两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推开练习室门的瞬间，他又因为柳徊清进入了短暂的愣神。
柳徊清长到脖颈的长发，被汗水沾湿，在大幅度的舞蹈动作里，和他过于白的皮肤纠缠不清。
他的姿态因为芭蕾舞功底，比旁人更优越上许多，他穿的宽松长裤，在某次旋转里如同被劲风吹刮，显现出有些绷紧的小腿肌肉轮廓。
柳徊清总是这样纤细却坚韧。
“怎么在这儿站着？”
宋峋因为他的话回过神，手上的水已经自然地被柳徊清抽走一瓶。
柳徊清的喉结并不太明显，喝水的时候微微滚动才有些存在感。他的身体太会掌握模糊性别界线的手段，可塑性强得惊人，似乎把他想象成任何一种角色都足够生动。
但一定要是好看些的，宋峋在心里默默加上一个限定词。
“愣了会儿神。我们再过几遍回去休息吧，你最近更要注意身体。”
柳徊清以一声“哦——”回应，尾音拖长又狡猾地上扬，这样的宛转在他清冷的声线里反衬出一丝莫名的可爱。
自从遇到柳徊清，他保持多年的理性思维开始出现偏差，总会进行无端的联想。
宋峋有些头疼地蹙了蹙眉，练习结束后冲了个澡才恢复些清明。
柳徊清此时已经睡下，他睡着后太安静，偶尔皱眉或轻微地攥住床单。就算噩梦造访也始终平静。
宋峋移回视线后，才在自己的枕头边看到一张小小的纸条。
「限定恋人，明天一起加油。」
柳徊清的字，笔锋停顿都分明却不狠厉，像是他独有的风骨。
宋峋又一次在自己理性与感性的搏斗中败下阵来，拿过笔在下面留下一行话回应柳徊清，放在他们共用的桌子上。
「好，一起加油。」
他难得一夜无梦。
第二天宋峋被闹钟叫醒时是早上六点整，柳徊清已经整理完毕，坐在桌前吃着早饭，另一份未打开的是带给宋峋的。
起得更早的人会给另一个人也带一份早饭回来，他们同住几天下来养成的习惯。
宋峋起身后先把长卷发扎好，他的头发非舞台必要总是扎起来的。散发容易遮挡视线，练习的时候太麻烦。
吃完早饭后，宋峋就同柳徊清一起前往现场彩排，六人的配合已经很熟练，彩排一遍过，录制了一版无道具的练习室版本，就前往化妆间换装完成妆造。
宋峋和柳徊清是同时进行妆造，所以也基本同时完成，
因此宋峋转过头瞥向柳徊清时，就算朝夕相处了五六天，还是被他惊艳了一把。
柳徊清的一侧鬓角刘海被梳起，只留几撮微微外翘，而另一侧完整地放下来，被卷发棒卷得微微弯曲。平时散落的、别在耳侧的中长发，全部因造型服帖地散在脖颈处。
而柳徊清本来眉色较淡的细眉，被着重加深了些眉头，显得整个人都更加清冷凌厉。配上贴身的高领白色薄毛衣，衬得他如同冰山一般，仿佛靠近就会被冷气冻伤。
可这座“冰山”，在宋峋这样想着的同时，又做着小动作，把纸条塞进宋峋手里。
在昨晚宋峋的话下，又多了一串小字。
「合作愉快，^ω^」
小小的一个颜文字，宋峋却几乎能想象到柳徊清画它时嘴角噙着的笑意、和他唇角左侧的小痣。
宋峋这几天凑近观察才发现，柳徊清的唇角是有一颗小痣的，在他的薄唇下显得玲珑。
舞台组叫他们准备就位的声音响起，宋峋走到与柳徊清并排的位置，肩头与他的相贴，走向舞台。
“柳徊清，加油。”
这句被他们传递在纸上数次的话，终于被宋峋宣之于口。
舞台整体是昏暗的，一束追光打在他们二人身上。
而宋峋封闭情绪的那个小小角落，因为柳徊清的造访渗进并不刺眼的光亮。
属于他们的舞台，拉开帷幕。
舞台开场，是渐入的钢琴声伴奏，二人以华尔兹作为开头，宋峋轻拉着柳徊清的指尖，牵引他完成一次次旋转。
而他们的腰际，捆绑着几圈铁链，分别延伸到舞台最边缘。他们是被禁锢的囚笼困兽。
他们的服装一黑一白，最纯粹的两抹颜色相纠缠，和谐的对立。开场的造型就引起了台下人群的一阵骚动，在这样的选秀舞台上，谁看到这样的编排都会震撼。
“这是…宋峋和柳徊清？天呐好配……”
“这个设计太高级了吧！完爆其他组啊！”
“柳徊清大美人！！！”
“宋峋！宋峋！看看妈妈！”
他们并不受台下剧烈反响的影响，在褚汀的第一句词开唱时二人分开，在舞台两侧做相同的跪地动作，其余四人在舞台中央做着他们的part。
在宋峋身侧，有一面巨大的镜子，恰好映着柳徊清，他们的身后，都有一位镜中的“爱人”。
宋峋的余光能瞧见镜中的柳徊清，双膝逐渐分开，身体下滑，顺势凭借单腿的横扫旋转至背朝舞台，挣扎一般不断向后走去。
“总是走很远，没人牵着线，
永远 听不见，世界给的判决，
等等别和解，时间很戏谑，
闲言 想割裂，你我暗处偷窃，
在暗处偷窃，在人前扮演，
在世俗底线，享受危险。”
随着许念临一句“享受危险”的落下，宋峋在心中默默倒数，然后几个利落的旋转，与柳徊清一同甩去身上铁链的桎梏。
“They don't wanna let you get to me,
But this night . I don't wanna set you free. ”
这两句是宋峋的歌词，他在演唱的同时，掌心落在柳徊清的脖颈处，做出紧抓的动作，随鼓点的震动绕半圈背对台下观众，借位完成亲吻。
炽热的白光在这瞬间从前方向后照耀，拉长光影，影子比他们的动作更亲密，是真正的唇齿相接。
台下又是一阵惊呼。
“woc！结婚吧！”
“我疯了我疯了我疯了我嗑到我两个墙头的cp了？！”
“太震撼了这个设计……”
在他们短暂的“亲吻”后，其他四人从后方抓住二人，他们被迫挣扎着远离彼此。
他们自认为禁锢被解除，其实人潮涌动才是最大的一场浩劫。
四人挡在二人面前进行刀群舞，宋峋在遮挡下半跪拿出口袋里的道具红线，两端分别捆在他们的尾指上。
“没有空气允许爱你，
想给生命划上败笔，
这种姿态 实在太低，
躲在地底怎能把头抬起。”
宋峋做出推开裴容与陈因愿的动作，挣脱了四人的阻拦，拽着柳徊清的手腕，仓皇地环顾四周，最终下定决心一般地搭上柳徊清的肩膀，无奈地摇头。
二人再次相背而行，不同的是，所有人都看到他们手上缠绕着的红线。
在接下来的一段编舞里，四人在舞台中央，他们站在舞台的两端，可手上的红线却始终牵连。
在褚汀与许念临开始向舞台后方走去时，宋峋才飞奔向柳徊清，在人潮不知晓的角落里共舞。
宋峋的掌心抓住柳徊清双手手腕，柳徊清的脖颈曲线坚韧地绷紧，在双手失去自由的情况下依旧自如地舞动。
“让这宇宙都住口，
没有入口的路口，
所以放纵你出走，
悬在颈边的刀请你住手，
在地球的尽头把奢求都带走。”
歌曲到达hook部分，他们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每一个卡点动作都精准地和伴奏鼓点重合。
灯光也变成密布的网格状，是独属于他们二人的囚笼。
在一场近乎愤怒地发泄后，他们再次因四人的出现而分开，他们深深地对望，柳徊清的唇角牵扯出苦笑。
他们习得了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
音乐的尾声，二人回到音乐起始时的台前位置，再次作出相同的跪地动作，配合闪烁的红色灯光。
“就在此刻，用一把铁锁，
作诗歌，不懂退缩，
有种就捣碎我烧毁我，
永世都不得超脱。”
他们永远被流言与目光审判，永世不得超脱。
舞台结束后，他们站成一排，陈因愿大大咧咧地抓着宋峋的小臂，而宋峋握住柳徊清的手腕，在他为舞台特制的黑色护腕上轻轻摩挲。
而观众为这场舞台所惊艳，良久才反应过来，人群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我们，我们，还远不是现在。”
他们的荣光，也远不止现在。
柳徊清转过头，在嘈杂声里凑到他的耳际。
“小队长，你真的很厉害。”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人海故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