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小白》苏眉子

36、遗诏

　　洪吉童，是走？还是留？
　　殷殷不知道。
　　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要看各人的造化。
　　也许有些人，本应不该遇见。
　　真的希望，结局不要太糟糕。

　　透过仍然在世的柳根灿父亲在儒生一辈的影响力，成功取得了一些贵族的依傍。
　　由柳老爷启动的聚会在柳家进行，都是一些资深的有识之士。
　　柳老爷手执四寅剑，读出上面的刻字：“内禅嫡子卫以不祸。把王位传给嫡子，大家拥立他，铲除后患。这就是刻在四寅剑上的先王的密旨。”
　　“这个国家真正的王，就是在这里的正统大君。聚集在这里的儒生们，誓死拥立大君，铲除后患。”
　　李昌辉站在竹帘，看着他们对自己表忠心，看他们立下誓言，看着四寅剑展现的威力。
　　他的名份，来自那把剑。
　　所以珍而重之。

　　回到龙门客栈，卢掌柜建议：“现在该把朝廷的重臣，也笼络过来。”
　　“我有事要禀报。”智秀说：“有个老人家曾经去过柳老爷家打听过那家孙女的事情。”
　　“他是谁？”卢掌柜一直有命人去查，但前些日却突然被李昌辉喊停。他以多年寻获不果，现情势危迫为由让卢掌柜不作多想。但现在却惊闻有了消息，卢掌柜当然不会放过。
　　“因为有点不可思议。”智秀有点尴尬地说。
　　“怎么回事？你说吧。”李昌辉虽然不想去查，但又恐情况有变，还是听听智秀的说法。
　　“是许小姐的爷爷，去柳老爷家问了柳利禄的人，正是许利禄的爷爷。从这个情况看，大君在寻找的柳利禄正是许利禄。”
　　“许利禄？”卢掌柜没有太大印象，却见李昌辉已经脸色大变。勇镇补上一句：“是活贫堂的人，常与洪吉童在一起的那个丫头。”李昌辉中了毒箭在山寨休养的时候，智秀曾与他们打过招面。
　　“洪吉童？怎么又与他扯上关系了。”卢掌柜真想快快摆脱这个人：“如果证实是她，那我们要赶紧把她带到柳老爷身边…...”
　　“不！”李昌辉马上否认：“她是许利禄，不是柳利禄。”
　　“大君，应该要确认的。而且现在我们需要四寅剑和柳利禄的存在，只要找到她，对王和礼判都是一个重大的威胁。可以指证当年他们杀人无数的罪行。”
　　“不，她不是。”如果证实了她是柳利禄，那殷殷怎么办？他答应了殷殷不去追查此事。而且，他不要娶这个柳利禄：“柳利禄已经不存在，世上已经没有这个人。”
　　“大君，利禄这个名字是大妃娘娘为她取的。希望她和大君能有一个好姻缘。”卢掌柜动之以情，和柳家结亲，对王位的巩固有大大的帮助：“如果大妃娘娘还在，你们早就已经成婚了。”
　　“卢尚宫。”他向她转去，用一种坚定的眼神去诠释他的心情：“我只要殷殷。”

　　殷殷没有返回龙门客栈，她在山寨住下来，等待洪吉童的决定。
　　“殷殷，你今晚不回去，公子会很想你吧。”利禄和她睡在同一个坑上，明明已到平常休息时间，却怎么也睡不着，只想和她聊天。
　　“我也很想他啊。”
　　“哎哟，你这么直接，我都脸红了。”利禄很喜欢殷殷的率真，觉得她是一个敢作敢为的人。
　　“利禄，最近和吉童相处得好吗？”
　　“好啊，我整天都和他在一起，很开心。不过吉童好像总是心事重重，尤其是今天，你看他吃饭的时候都没出来和大伙儿一块儿疯。”想起殷殷今天和他谈话之后就是这样了，利禄忍不住问：“你们下午聊什么了？”
　　“闲话家常。”
　　那些沉重的恩仇录，还是不要说给利禄知道。她应付不了，担当不了，承受不起。
　　“利禄，你爷爷最近好吗？”
　　“嗯，最近药卖得特别好。”
　　“如果你有机会离开这里，你最想去什么地方？”
　　“我没想过离开这里，吉童在这里。”她喜滋滋地说，然后问殷殷：“你呢？你也不想离开吧，你喜欢的公子在这里。而且他还是大君，将来做了王，你就是王后了。”
　　“傻丫头，我是做不成王后的。”她没有那般天真，就算卢掌柜同意，那些所谓的贵族大臣又岂会应允？一个个都盼着把自家的女儿送上，贵上加贵。
　　“为什么？公子不是很爱你吗？他可是在性命垂危的时候都叫着你的名字。”这份深情之爱让利禄很是感动的。
　　“身份，我没有那个身份。而且做王后有什么好的？将来还得给他打理他那一堆后宫妃嫔。”
　　“后宫？”
　　“当然了。他做了王，自然会有后宫娘娘一堆等着让他宠幸。你以为会像平常百姓家，我和他天天待在一起？两天能见一次面就算好了。”她早就做好心理准备，没有打算独占。
　　有舍才有得。
　　她若是独占圣宠，只怕小命也不久矣。
　　“那，你可以忍受吗？叫他不要娶就好了。”
　　殷殷笑了：“他要娶的，我也可以忍的。”她也没想过自己可以容忍一夫多妻制，只能说女人在爱情面前都是无能的。

　　这一夜，殷殷并没睡着。
　　她于半夜时，披着外衣走出山寨，望着这里的一木一柴，都是活贫堂的众人合力建造的。

　　“要把这些统统舍弃，真是很难。”
　　“你知道就好。”洪吉童突然出现，殷殷读出他的心思：“你想好了？”
　　“为什么要选我？”他在旁边坐下，从没有像这般毫不遮掩自己灼热的目光盯着她看：“为什么要我带利禄走？”
　　“利禄喜欢你，你说的话她一定听。”
　　洪吉童不语，他不是不知道。
　　“而且你父亲欠下的仇，由你来还，很合理。”
　　“你要我以身相许吗？”
　　“利禄，你真的不喜欢吗？”
　　“不像喜欢你那样。”他最坦白是这次了，殷殷都有点顿住，但随即耸耸秀眉之颠：“她和你一起出生入死，还一起捉过老虎。她为了帮你捉老虎，都肯跑进老虎洞里去做饵了。吉童，只有你说离开，她才会离开。”
　　“我明天就带她走。”洪吉童深思熟虑，他做这个决定是因为衡量得失过后的结果。殷殷说得对，他无论站在哪一边，最终还是两边不讨好，两头空。
　　与其这样，何必参与其中。
　　“你明天就回去吧。”
　　“活贫堂打算在一夜之内消失吗？”
　　“我会把它交给修根。活贫堂最近似乎太高调了，你说得对，这样下去不是一件好事。”洪吉童站起来：“抱歉明天不能送你了。”
　　“吉童，谢谢你。”
　　“不用谢我，我可能还要谢谢你。”他自嘲地说：“你还真的都不给我一个报恩的机会。”
　　“好好活着。”
　　洪吉童凝望她，看见那个隐藏的影子，沉一沉气，他说：“我希望你不会后悔。”
　　“我不会后悔。”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没有拥抱，没有绵绵情话，没有动人泪雨，连再见的信物也没有。
　　就像最初相识那样。
　　不过这次，是殷殷看着洪吉童离开。

　　殷殷回到客栈，在门口遇到一个白发老人。
　　她没多加留意，看来不过就是一个书生样，像极了开私塾的先生。

　　“殷殷。”李昌辉等她回来等了一宿。
　　“没事了。”她微微一笑：“他们走了。”
　　她投向他怀里：“洪吉童走了。”
　　“带着许利禄吗？”
　　她松开怀抱，仰头而望：“你怎么知道？”
　　抚着她的巧手：“卢掌柜已经查到许利禄的真实身份，但已不再重要。”
　　“放他们走，好吗？”她着紧地说，是哀恳地语气。
　　他们既然愿意离开，又何必穷追猛打？
　　“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
　　“谢谢你。”她依傍着他，这个肩膀是她往后唯一的依靠。
　　正当二人享受甜蜜的时候，卢掌柜却朝他们奔来，似是生气地望着殷殷：“白姑娘，你和柳老爷说过什么了？”

　　殷殷不明白为何柳老爷居然会以为她是消失已久的柳利禄？
　　她和利禄哪一点长得像了？
　　“卢掌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昌辉确信殷殷不曾与柳老爷有交往。
　　“柳老爷刚才问我是不是已经找到他的孙女。”卢掌柜面向二人：“大君，我什么都没说。柳老爷问得突然，我问他为何有此一问。他说在门口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孙女。”意指殷殷：“白姑娘，他说那个女子身穿白衣。”
　　“啊，对。”她想起来了：“刚才我回来的时候，确实在门口遇见了一个老先生，他就是已故柳根灿大人的父亲？”
　　“你和他说什么了？”卢掌柜再问。
　　“没有，就只是对了一下眼。他说什么了？”
　　“也许是天意。”卢掌柜突然叹气，她千方百计想要阻止殷殷成为王后。但是李昌辉偏偏对她钟情，殷殷早已成为他的此生挚爱。卢掌柜明白到如果用手段赶走她，只怕李昌辉这辈子也不会快乐。现在又…...“柳老爷说，他看到了白姑娘的眼睛，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儿子那双充满智慧的双眼。简直就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柳老爷，以为你就是他的孙女。”
　　“让他以为下去。”
　　李昌辉利落地说，他本来一直在苦恼应该给殷殷什么身份，让她名正言顺地随自己入宫。现在看来，不用再费神了。
　　“你不会是，打算叫我扮作柳利禄吧？”
　　“如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
　　殷殷更为惊讶，居然连卢掌柜都同意了？
　　“白姑娘，如果柳利禄在，对大君复位是个很有利的消息，可以用来指证当年礼判的恶行。也可以…...”她看李昌辉那殷切的目光，再看殷殷那怔怔的模样：“也可以给白姑娘一个名份。”
　　“我要名份做什么？”她真被现在这个情况弄糊涂了。
　　卢掌柜浅浅一笑：“大妃娘娘生前和柳老爷已经定下婚约，它日柳利禄小姐是要嫁给大君为妻的。”
　　“我知道这个，可…...”
　　——噢！原来是这个！
　　殷殷终于明白过来，霎时桃红晕开了脸，羞却地低下了头。

　　殷殷作为柳利禄登场，在一众支持李昌辉的儒生面前，她把四寅剑的真正秘密透露了。
　　四寅剑不止是刻了几个破实的遗物。
　　剑内藏有开关，在剑把上刻有龙纹的位置，把信物玉龙珠放在龙眼的位置按下，剑身随即脱离，露出了藏在里面真正的密旨。
　　是先王生前留下来的遗诏，上面清楚写着继位人的名字：李昌辉。

　　如此一来，再无异议。
　　有了儒生的支持，又道出了礼判的恶行，加上龙门一直培训的精锐部队。终于在王举行节日大典的时候，一举反政成功。
　　李昌辉成为朝鲜新一任的王。
　　王后，柳利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