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点》金金玲珑

5、客房服务（修）

　　今生难得空闲下来。
　　躺在落地窗边的躺椅上，打开投影，点开了一部获奖的动画片，看得津津有味。
　　外面传来敲门声，今生起来打开门。
　　是陈渝。
　　他气定神闲：“客房服务。”
　　“……”
　　过了好久，今生：“服务什么。”
　　陈渝微微颔首，示意今生自己看。
　　今生低头看见他手里拿着的东西，原来是打扫，有些一言难尽：“你的店已经困难到这种地步了吗？”
　　需要老板亲自动手打扫。
　　陈渝也不着急进去，慢悠悠说：“这不是人到中年了，需要养家糊口。”
　　眼前的脸，已经褪去少年的青涩，还没有中年的油腻，剑眉星目，鼻子英挺，脸庞棱角分明。
　　这人越来越无耻了，能够顶着这样的一张脸，厚脸皮说出这样的话。
　　“你不是——”今生说，“说好成年就要去嫁富婆吗。”
　　还记得高一入学的时候，班主任踏上岗位不久，还没有经受工作的毒打，年轻有爱还有教育理想。
　　开学第一课就让他们每个人拿一张纸把18岁的愿望写下来。
　　18岁，成年，高考。
　　今生在纸条上谨慎地写下自己目标的城市、大学、专业。
　　她想成为摄影家。
　　这是儿时开始从未变过的梦想。
　　后桌的高畅从后面挨着收纸条，走到他们这一排，还没等今生交出纸条，就听到男生放肆大笑：“靠，渝哥，你居然想嫁富婆！”
　　全班哄堂大笑，年轻的老师在讲台上憋笑憋得十分艰难。
　　身边的人还拉长声音，软绵绵的，听起来没什么力气：“医生说我胃不好，只能吃软饭。”
　　班上喧嚣得更夸张了，口哨声、哄笑声、叫好声……
　　班主任满脸通红，不知是憋笑憋的，还是生气的。
　　更绝的是，陈渝还补了一句：“啊——，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呢。”
　　从此一战成名，年级上都说，你们班那个吃软饭的班草呢？
　　后来名声越加响亮，更多的人知道了。
　　又变成了，那是高一年级那个吃软饭的级草吗？
　　那是高一那个吃软饭的校草吗？
　　名声越发响亮，惹得新来的老师，进班第一件事就是找陈渝：“让我看看大名人。”
　　又惹得一群人怪笑。
　　他却不在意这些事情，依然一大群人热热闹闹地，在校园来去如风，惹得校园里多少女生魂牵梦萦。
　　后来高畅一次饭桌上说：“这小子鸡贼着呢，这么说给他挡了多少乱七八糟的麻烦啊。”
　　高中几年，他校草的名声在外，却很少有人表白什么的，估计真的有这件事的功劳。
　　面前的陈渝好像也想起了这件事，勾唇笑了笑：“这不是某人始乱终弃，坏我清白还不负责，哪还有富婆要我啊！”
　　“咳咳咳。”今生仰头看他似笑非笑的眼睛，那眼睛好像在说话：对，就是你这个始乱终弃的女人。
　　今生不接这话，直接说：“我这里不要清理了，你再给我拿一套洗漱用具。”
　　一次性的用具，她早上洗漱完就收拾扔垃圾桶里面了。
　　陈渝也不坚持，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今生打开袋子翻了一下，牙刷杯子牙膏毛巾拖鞋全是粉色的，他的审美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一言难尽。
　　东西一应俱全，今生有些疑惑：“这些不是一次性的吧？”
　　陈渝垂眼看着她：“你不是要住一周？省钱。”
　　是吗？今生没敢多问，进去把东西一一摆好，出来的时候陈渝还没走。
　　今生看他面无表情，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屋里动画正放在精彩的地方，今生心痒难耐，可眼前的人一直不走。
　　又过了一会儿，陈渝还是不说话也不走，今生指了指墙上的投影：“你要看电影吗？”
　　陈渝挑眉道：“这房间太小了，出来看。”
　　今生：“……”
　　老板直接对客人说房间小，难怪你的生意不好！
　　不过这次回来，今生对陈渝多了很多以前从没有过的耐心。
　　所以她没有提出异议，进屋关掉手机，关好投影，跟在陈渝后面到了客厅。
　　看着陈渝一手摆弄投影，一手拿出手机递过来。
　　今生在他手机上点开刚刚看的那部动画递回去。
　　弄好之后，陈渝去了厨房从冰箱拿了饮料，又回到客厅在电视墙上的柜子里拿出零食，今生不自觉就跟在他后面转悠，也没发觉什么不对劲。
　　陈渝听着身后跟来的声音，脸上笑意明显，也没让她拿东西。
　　今生坐在沙发上，陈渝一如昨晚坐在沙发下面的地毯上，后背懒懒地靠在沙发上一条腿曲着，一条腿伸出去，带着踏破山河的气势。
　　电影重新放起来，今生从斜后方看着地上的人，虽然坐在地上，高度和气势却并没有减少多少。
　　今生只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这样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样子。
　　真好。
　　那年他们刚成为同桌。
　　今生对外人天生的感情冷淡。
　　从幼儿园到高中，都没有交到什么朋友，所以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兴致勃勃地认识新同学新同桌。
　　同桌两周，两人的交谈只在日常的出座位和回座位。
　　“麻烦让我出去一下，谢谢。”
　　“麻烦让一下，我要回座位。”
　　“麻烦……”
　　后来觉得太麻烦别人了，今生尽量降低自己进出座位的次数，放学就等外面的人出去了她再离开。
　　往往一天也跟他说不上一句话。
　　要不是发生那件事，两人的关系可能一辈子就止步于此了。
　　那天下了晚自习，今生一如往常在学校外的公交站等车。
　　这几年，斗城大力发展教育，很多初高中都扩建了校区，市高中的高中部今年就全部迁到了新修的南校区。
　　能够空出这么大片地方来修学校，周围的环境可想而知。
　　这里有着一切郊区有的东西，未竣工的工地，正在翻修被挖掘得坑坑洼洼的水泥路，很久不来的公交车……
　　以及眼前这些骑着摩托车飞驰而过的葬爱家族飞车党。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今生有些害怕，微微低垂着脑袋。
　　那几辆摩托车却忽然停了下来，掉转车头。
　　摩托车的轰鸣声在街道炸响，今生害怕得低垂脑袋退后几步。
　　摩托车上的人哄笑开来，还油腔滑调地喊着美女，起哄着叫她一起去玩。
　　今生握紧书包带，考虑着逃跑的可能性。
　　面前三辆摩托，却有五个人，都染着花花绿绿的头发，有一个头发烫得高耸还打了个耳钉。
　　五个人带摩托把路堵得严严实实，如果这些人想要做什么，她真是无路可逃。
　　今生头垂得更低了，期望着这几个人能看她不回应觉得无趣，然后走掉。
　　没想，她没有丝毫反应会激怒他们，其中一个人上来推了今生一把。
　　这些人这么有恃无恐，今生不敢激怒对方，只能小声问：“你们要干什么。”
　　与今生天生冷淡的脸极其不符的是，她有一腔娇柔得声音。
　　“找你玩玩。”手里拿着烟的人偏着头拽了一句。
　　“我还有事。”
　　“什么事？”
　　“回家写作业。”
　　似乎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几个人都愣了一下，然后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跟我去玩玩，一会儿我让他们给你写。”打了耳钉的男人明显是领头的。
　　听他这样说，周围几个人笑得更大声：“我们可写不来。”
　　“哈哈哈……”
　　“啊哈哈哈哈……”
　　不远处高畅指着这边，推了带着耳机听歌的陈渝一把：“渝哥，那好像是你的小同桌。”
　　陈渝不耐烦地抬了抬眼皮：“谁啊？”
　　“你同桌啊，老班的心肝宝贝好学生，说是省状元预备队！”
　　陈渝仔细看了看，同桌两周，他都没看清同桌的脸，只知道人不高，还喜欢低着头，他每次都只能看到她头顶的发旋，不过声音是挺好听的。
　　陈渝不太在意：“我哪晓得是不是。”
　　远处又传来女生，这一次声音比较大：“我说了我不去！”声音里带着气恼还有害怕的颤抖。
　　陈渝一听，操——
　　声音一样的娇娇软软的，这会儿生气也像撒娇一样。
　　还真是他的同桌。
　　不等高畅反应，陈渝已经几步冲上去：“我陪你们玩玩。”
　　虽然来的两个人她也不熟，好歹是一个班的学生，都穿着校服，今生吸了吸鼻子，朝着陈渝走去。
　　但只迈了一步，就被扯住了头发往后拽了一下。
　　今生疼地直吸冷气，往后踉跄了几步。
　　陈渝抬脚，修长的腿踢出去，那个扯头发的男生后退几步跪倒在地。
　　另外四个人一下子围了上来。
　　“欺负个姑娘，也不嫌丢人。”陈渝声音低沉，面色晦暗不明。
　　五个人一哄而上，一对五。
　　陈渝打得红了眼。
　　今生看着陈渝脸上挨了一下，连忙冲上去想要帮忙，被高畅一把扯住：“上去干什么，不要添乱。”
　　果然，没一会儿，五个人都躺下了，陈渝除了脸上那一下，没看出有什么其他伤口。
　　今生稍微放心。
　　远处学校巡逻的保安发现这边不对劲，晃着手电筒：“干嘛的！”
　　高畅左右手各拽一个人，慌不择路地往前冲。
　　到了另一条街道才停下来。
　　高畅：“那有一家药店，我去买点药。”
　　今生捂着狂跳不止的胸口，大口地喘着气。
　　陈渝低着头看女孩起伏的胸口，突然觉得鼻子有点痒，抬手一抹，低声咒骂。
　　操，流鼻血了。
　　今生听见声音，抬头，就看到两管鼻血，吓了一跳，站直了过去搀扶陈渝胳膊：“你没事吧？”
　　女孩突然靠近，有馨香传来，陈渝只觉得鼻血更加汹涌，连忙一手狼狈地捂住，一手推开今生：“离我远点，远点……”
　　今生手足无措，好在这时候高畅回来了：“你看看他，流鼻血了，是不是打到鼻子了。”
　　高畅一点都不担心，扯出一包纸让他自己解决，还安慰今生：“火气太旺盛了，找个女朋友就没事了。”
　　他很清楚陈渝的水平，今天脸上被碰了一下都是意外，鼻子肯定没事。
　　今生不懂火气大和女朋友有什么关系，只当他胡说八道。
　　“嘶——”
　　伤口被药水刺激到，陈渝倒吸一口冷气：“我知道你一直嫉妒我的脸，想我毁容直说。”
　　高畅没好气：“大少爷，我知道你的脸矜贵，毕竟是你后半辈子吃饭的家伙，你自己伺候吧。”
　　说完就真的放下药水。
　　今生本来就过意不去，小声提议：“我来吧。”
　　见陈渝没有反对，今生坐在长凳的另一头，身体微微前倾。
　　今生磕磕绊绊地处理着伤口，清洁、消毒、上药，一边用面签擦拭，一边轻柔吹气。
　　陈渝身体微僵。
　　“哎呀，鼻血又流出来了！”声音娇嫩如莺啼，令人气血上涌。
　　陈渝觉得再这样下去，今晚他的命就得交代在她身上。
　　连忙站起来走远几步，胡乱几下收拾了。
　　今生不放心，再三确认他没问题之后才说离开。
　　陈渝：“我送你回去吧。”
　　高畅有些意外却并没有说话。
　　今生连连摇头：“不要了，不要了，这么晚了，我打个车回去就行。”
　　陈渝却不管她，直接在边上拦了车，高畅跳出来：“我晕车，我坐前面。”利索地坐进副驾驶。
　　陈渝坐进后排，开着车门看着今生。
　　今生只能苦着脸坐了进去。
　　陈渝心里有些好笑，想不到外表看起来这么冷淡疏离的人，现在像一直耷拉着耳朵的兔子。
　　反差得可爱。
　　勾得人心痒痒的。
　　时间很晚了，路上没有什么车，很快就到楼下，目送着女孩上楼，高畅一把钩住陈渝的脖子：“渝哥，打什么鬼主意呢？”
　　陈渝一把推开他，没有说话。
　　高畅自顾自说开了：“今天你上去打架我就看出来了，还怕痛，不就是想让人给你擦药吗？从小到大你穿哪条内裤，我可是门儿清。”
　　陈渝：“……”
　　并不想听你说他有几条内裤，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