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点》金金玲珑

10、回忆1（修）

　　第二天，去陈渝家里面的事情没有成行，一大早，今生接到了堂哥今远山的电话。
　　“咪咪，你爸死了。”
　　今生一大早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陈渝见她接了电话，心情明显变得不好，问她怎么了。
　　今生很抱歉：“对不起，陈渝，今天我不能去你家了。”
　　陈渝当然不会强迫她，摸摸她的头：“没事儿，以后有的是机会。”
　　今生抬头，脸上全是泪水。
　　陈渝紧紧搂着她。
　　他的怀抱温暖，仿佛力量源源不断传来，今生身体发冷有些颤抖：“陈渝，他死了，他活该。”
　　话说得咬牙切齿。
　　事情要从她们搬家回斗城说起。
　　今平人到中年生意失败，只能灰溜溜地带着妻女从上梧搬回斗城。
　　父母无间歇的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好像贫穷让他们之间的恩爱消耗殆尽，可是吵完架没多久，他们又会和好，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爸爸总是说：“对不起，咪咪。”
　　妈妈也说：“对不起，吓到了吧，我们不会再吵架了。”
　　之后呢，又故态复萌。
　　因为没钱，又搬了几次家，才勉强稳定下来。
　　和上梧的房子自然没法比，这房子只是租的，坐落在老城区，已经不可避免地显示出颓败与混乱。
　　搬家后的一个周末，奶奶背着一背东西来了：“我带了一些你们需要的东西。”
　　爸爸赶紧去接：“妈，这么远，你跑来干什么？”
　　打开一看，背篼里是一袋米，还有一些应季的蔬菜和水果。
　　今平皱眉：“妈，我们不差这些。”
　　今生看着爸爸充面子，明明昨晚她还听到他和妈妈吵架，因为妈妈问他拿买米的钱。
　　奶奶动作很利索地往外拿：“行了，别在我面前充大头，我还不了解你。”
　　爸爸一张脸涨得通红。
　　妈妈从厨房端了一杯水出来：“妈，喝水。”
　　奶奶一直对这个城里媳妇不满，觉得她几年也不回来一次，很不孝顺，翻了个白眼：“我儿子家里，我要喝水知道自己倒。”
　　今生看到妈妈脸上僵住得笑容和尴尬的表情。
　　奶奶接着说：“现在家里没钱了，你还穿得这么妖精样，又生不出个儿子，有什么用。”
　　妈妈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爸爸才上前，拉奶奶：“妈，你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我送你下去。”并没有安慰妈妈。
　　两个人一前一后都下去了，今生走过去，抱住妈妈：“妈妈，你不要伤心了。”你还有我。
　　这样肉麻的话，今生只在心里说了。
　　中考结束的暑假，今生顺利升入高中的喜悦很快就消失无影，因为爸爸又被解雇了。
　　回斗城的这几个月，爸爸已经换了好几份工作，每一份都做不长久，不是嫌弃太累就是嫌弃不体面。
　　毕竟他已经做了十几年老板，十几年养尊处优颐指气使的生活，让他忘记了底层劳动者的艰辛。
　　周围的眼神和笑声都好像在嘲笑他。
　　他接受不了。
　　今生还没察觉到这对他们这个家会有什么影响，但是爸爸在家里呆了十几天之后，妈妈出去工作了。
　　在一家商场，做销售。
　　今生有些担心：“妈妈，你能做得下来吗？”妈妈从小家境优渥，大学毕业就没上过一天班。
　　妈妈笑着安慰今生：“没事，因为我没有工作经验，现在只能卖衣服，经理说了，等后面有经验了，就可以去办公室了。”
　　妈妈在强颜欢笑。
　　因为今生能看出来妈妈一天天越来越疲惫。
　　也许是家里有人工作了，今平再不提出去找工作的事情，每天躺在家里看电视。
　　夏日过去，漫长的白日过去，今生一个人去了新学校报道，她依然没有新的朋友，唯一算得上朋友的是陈渝和高畅。
　　冬日来临，爸爸妈妈再一次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争吵。
　　她从学校回家，冷得有些发抖，开了两次门才打开。
　　“我回来了。”今生走进屋里，屋里也是冷的。
　　“闭嘴！”爸爸暴怒。
　　妈妈站在爸爸面前，情绪也很激动，对着门口的今生道：“你回房间去，阿生。”今生听出了她声音里的颤抖。
　　“黄春玉！”爸爸的声音陡然提高，喊着妈妈的名字。
　　今生听出他的语气有多愤怒，看到妈妈害怕地瑟缩着。
　　“你把那个男人的钱还回去。”爸爸的声音丝毫没有减弱。
　　“可是……家里面没有钱了，”妈妈声音有些小心翼翼，“阿生学校马上要缴补课费了！”
　　“对！都是我的错。”爸爸怒吼道，他对着面前的东西用力一挥，茶几上的东西砸在地上，劈里啪啦，让人心惊肉跳。
　　今生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妈妈的身体也不自觉缩着：“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爸爸：“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他就是看上你了……”吼完一通，他把今生推到一边，拉开大门走了出去。
　　楼道的寒风吹进来，今生冻得骨头都冷了。
　　妈妈走过来关上门，搂住她：“因为没有钱，他也是因为着急，以后就好了。”
　　今生抬头，眼神没有起伏：“可是我们家不会有钱了。”
　　破产了，也没有了东山再起的资本，当年今平的生意还是靠着外婆家出资才起步的，现在外婆一家已经移民了。
　　今生心中有了莫名的恐惧。
　　寒冬笼罩斗城，天气越来越冷，因为要省钱，家里没有开空调，洗东西也得用冷水，今生的手脚很快就长了冻疮。
　　冷的时候还不觉得，可是一到温暖的教室，她的手脚就变得又疼又痒。
　　今生第一次长冻疮，起初不知道是什么，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病，还是听班上女生议论说才知道这是长冻疮。
　　每天的疼和痒简直让她苦不堪言，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也有了别的表情。
　　因为要轮换座位，陈渝数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一个月了才坐回今生旁边，看着她每天都红着眼眶泪眼盈盈的。
　　还以为她发生什么大事了。
　　看了她伸出来的那双红萝卜手，陈渝哭笑不得：“接点热水烫一下，会好吧？”陈渝语气带着不确定。
　　今生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点点头打算尝试一下，一下课，看着接热水的人大排长龙，今生垂头丧气地走回来。
　　陈渝看她委屈巴巴地走回来，手里杯子空空的，看着来来往往拿杯子进进出出的人，明白了，拿过她的杯子：“等着，哥哥去给你接。”
　　今生坐在座位上等。
　　没一会儿，陈渝就进来了，杯子满满的。
　　“你好快啊！”今生有些惊喜。
　　陈渝不自在地咳了两声：“我其实挺久的。”看着面前女孩一脸懵懂地看着她，他尴尬地笑，把杯子递给她。
　　今生迫不及待地接过去，却被烫了一下，放桌上不敢碰了，动作瑟瑟缩缩地一点点摸着瓶子。
　　陈渝看得着急，伸手抓住她的手，翻转，把手指背面冻伤的地方贴近水杯。
　　今生还害怕，可是没一会儿，温暖就透过杯子传到冻疮上，温温热热的一点都不烫。
　　今生高兴地抬头：“不烫了。”
　　陈渝却满脸通红，连带耳朵尖都是红的，瓮声瓮气地回了个嗯。
　　看她不怕烫了，陈渝有些舍不得地松开她的手，把烫得绯红的手心藏住。
　　高畅拎了个空杯子进来，看到他们桌子上的水杯：“今生，你怎么接到热水的，我排在第六个就没有开水了。”
　　今生也想知道，盯着陈渝看。
　　上课铃声响了，高畅念念叨叨地回座位，吐槽学校抠门，热水都没有。
　　班主任老邓走进来：“冬天到了，知道你们想喝热水，我也想啊，特别是某些同学，来办公室接热水也给老师留一点嘛。”
　　班上哄堂大笑。
　　今生总觉得，班主任在说某些同学的时候，往他们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这下她知道陈渝在哪里接的热水了。
　　冬天热水冷得很快，四十分钟过去，杯子里的水就冷得差不多了。
　　陈渝坐在过道边，掐着时间，早早把腿伸出去，铃声响起就拿着杯子往外跑，等铃声结束，水都已经打回来了。
　　今生在学校就一直没断过热水，但是回到家又摸冷水，反反复复，总不见痊愈。
　　冻疮好多了，今生已经很满足了，听班里同学讲，冻疮是很难根治的。
　　陈渝却开始着急上火了，打电话到处问，周末跑菜市场满大街问那些阿姨、婆婆的，找治疗冻疮的方法。
　　陈渝长得好看，那些阿姨、婆婆也愿意告诉他。
　　什么烧开的醋，煮开的花椒水，烧的猪蹄子灰，各种各样的冻疮膏，前前后后折腾了一堆，什么方法都试了个遍。
　　也不知道是哪样起作用了，在圣诞节前一周，今生手上的冻疮好了。
　　陈渝才松了一口气，害怕冻疮又长出来，再仔细观察了周围女同学穿的衣服之后，新的一周，陈渝提了个袋子进教室。
　　今生疑惑地看着他。
　　陈渝：“这个穿着就不会长冻疮了。”
　　今生从袋子里拿出一个耳暖，又翻出一双手套，还有一双巨大无比的一双棉鞋，无一例外，全部粉嘟嘟毛茸茸的。
　　特别是那双鞋，那是今年流行的一种像拖鞋一样的鞋子，很厚很大，像一只抱窝的老母鸡，看着就很暖和，学校很多人在穿。
　　今生：“怎么突然送我这个。”
　　陈渝有点不自在，扭过头：“圣诞节礼物。”

作者有话说

　　每天一大早就起来做核算，今天已经是被封的第七天了，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