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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晚安 ...
“……我总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一样,尽管,脑袋里全是些荒诞又离奇的念头。”
秦漠拽了下帽檐,略微调整了胸前克莱因瓶状的饰品——据说是组织为探索者专门配给的特殊物品之一,瓶内细软的流沙状蓝无限接近透明,随着他的动作滑动。他低头穿行在熙攘的人群中,动息却全无痕迹。
他忽地出现在绣巷深处一间客栈内。
“生活是个怪圈,它既没有实体,也没有意义,每个人都深受其苦,不断茫然彷徨。但每当我表达这种感受,他们都会投来恐惧与怜悯的目光,似乎我不应该说这些……好吧,或许我的确不该…”
低矮潮湿的木质屋顶压在客栈的前台上头,木板缝隙间透出一股霉味。然而客栈老板并不在意,也丝毫不担心这是否会对客人们造成什么影响——他只是半耷拉着眼,手指利索地拨弄算盘,算珠上下一碰,发出响亮的啪嗒声。
秦漠有些佩服他,窝在这个闷热潮湿,且裹挟着人来往汗臭味的环境下,居然还能够如此自若。他随即收回目光,像来来往往其他人那样穿过过道,走向自己的房间。
“无法理解,实在无法理解……知情者有时必须装作不知情者,才能逃离纠缠和无尽的困扰,但这同时也陷入了另一种纠缠和困扰的无尽深渊。”
客栈只是旅途的中转站。在暂住的这些天,他却不由得对这小房间生出几分亲切感来。他照常检查几遍房间安全性后,从存储囊中取出土质、水域以及植物异变程度等样本报告摆在桌上,然后开启便携式平板。他娴熟地通过几层例行身份认证,最终进入报告界面。
“我突然理解了一件事:我的本质是无。”
他把报告附在平板表面,用专用笔圈划出所需部分,空缺补满。很快只剩最后一栏:该末日世界的称谓。
秦漠的手顿了顿,一个并非通语词汇而是古语词汇出现在脑海中:
桃花源。
他的视线穿过小窗投到楼下熙攘的街道上:午后的街道散落着三三两两徜徉在暖阳里的行人,不时有马车徐徐前行,车轮滚滚行驶在石板路上,裹挟着小摊小贩的吆喝。
“哎,可惜了。”他叹了口气,不由自主地发出感慨。
渔家酒肆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在酒肆深处的某个僻静包间里,处于上座的东道主将几颗似是玻璃材质的弹珠放手中把玩,饶有趣味地观察弹珠内不断变化的色彩条纹。一旁的侍从皱着眉看向他,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他突然开口,虽然在询问侍从,眼睛却始终未离开玻璃弹珠。
“少爷……不,徐公子,”侍从斟酌着,“公子您就这么相信那个……江湖骗子?这左右不过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玩意儿,值得您如此上心吗?”
听了这话,徐公子才恋恋不舍地把视线移开,投到在旁的侍从上。他的声音温和,如清风般使人心情平静:“陈叔,若非亲眼所见,我断不敢轻信外边那些传言。这些奇巧之物断不是那寻常江湖骗子能造出的,他所言所思过于惊世骇俗,也绝非寻常人可比的。”
“这些时日与他相处、观察他,常令我暗暗心惊。究竟是什么样的生长环境才能塑造出如此奇人?见识广博,思维敏捷,却骨子里过于离经叛道、玩世不恭。”
“我曾派人查过其身世,”他将手中的玻璃珠置于光下,眯眼仔细地端详着其散出的色泽,“没有过往,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你说,凭影卫都无法查到的人,会是寻常的江湖骗子吗?”
“可……”徐公子抬手止住了侍从将说出的话,站起身。
门开,一少年入内。一袭黑衣随着他的行动变化,隐隐有银白的纹样显现;干净清秀的面庞上,带着些许稚气未脱的神情,而一双上挑的眼尾眼角,增添了几分冷冽凌厉之感。
徐雁归几步上前,嘱着笑意:“秦兄。”
“徐公子。”秦漠正准备拱手作揖。
“哎,”徐雁归止住了他的动作,“你我之间,不必这些虚礼。”
秦漠漫不经心地收回手,实际上也本没有打算行礼。不过,当他注意到徐雁归手上的玻璃弹珠后,脸上露出笑意:“徐公子好雅兴。不过,此物可并非这般使用的。”
他伸手示意,徐雁归将手中的玻璃珠递给他。
秦漠把这颗浅紫色的玻璃珠放在光下,慢慢地旋转,其中心的紫色慢慢滑动,光透过玻璃珠,散出令人炫目的色彩。徐雁归此时还不知道,这是他循规蹈矩的人生路途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接触从未涉猎过的世界的事物,也是第一次窥见了鲜明的未知。
那玻璃珠在阳光下摇曳的淡紫的微光,慢慢旋开其繁杂纹路,淡紫加深,隐隐有深蓝色沁出,似烟似雾地杂糅在一起,变幻、分离、交织、融合,杂乱却条理有序,像音符跃出五线谱,自行排出一首曼妙的曲子。
倏地,手指的动作停下,而珠子中的变化却未停。随后,那迷雾般的色彩随着玻璃珠的坠落发生骤变,细小微末、粉尘的碰撞在微观世界来看,不亚于两个星系的撞击,一霎那的毁灭与一霎那的重塑,其中的混沌并非人眼能参透,能见的只是令人眼花的变。而这一切的混乱与有序在落地的一瞬间,同着玻璃外壳的破碎达到了平衡。
清脆的,玻璃破碎的声音在这安静的房间内格外清晰。
珠子中的粉尘烟雾细细密密地渗出来,快速在他们脚旁漫延、铺展,它的变化还未停止。雾在空气里萦绕,烟在空气里舞蹈,渐渐聚拢合成色彩浓烈的星空。不知名的、大小不一的星球围绕在人的身边,能清楚地观察它的运动轨迹、它的诞生、成长一直到消亡的整个过程。从大范围来看,多星系统、星团以及星云形成了一个大概的椭圆轮廓,它的每一部分都在运动,形成了一个杂乱却井然有序的整体。
很快,烟散去,房间内寂静无声。
很久以后,当徐雁归忆起往事,会惊觉这是他最初受到的冲击、一种对美的震撼。对未知的惊鸿一瞥,也是第一次对自己的渺小无知有了一个直观的认知。那是一种原始的、对未知的恐惧,或许可以称之为敬畏。他难以忘记当时的心情,很复杂,搜肠刮肚却也想不到用什么词语准确形容,只好作罢。
而那时候的他,最直观的感受则是听见自己的心跳,逐步加重,直至震耳欲聋。
好一会儿回神过来,他听见自己长舒了一口气,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还微微带颤:“……这是什么?”
秦漠回过神来。他对这种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但似乎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被徐雁归的话语一扯,出离了思绪。他打量了几眼面前有些惊魂未定的主仆二人,脸上挂着一丝琢磨不定的笑:“这是宇宙……不,准确地来说,这是宇宙的一部分。”
待徐雁归还想追问几句,门打开,一袭鹅黄的少女跑着过来的,身后跟着几个服饰各异的人。
那丫头似乎体力不支,还稍稍喘着气:“呼呼……江,不,徐公子…陈叔好……”她仰头露出一个明媚的笑脸,瞟见他身后的秦漠,好像才看到似的,露出意料之外的神情:“这位是?”徐雁归连忙接过话头,向他的朋友们介绍了秦漠——虽然后者仍是一副营业性质的微笑。
他的朋友们对这个来历不明的“江湖骗子”竟意外地不感兴趣,转而打量起这个包间,顺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徐雁归见状不觉地松了口气,面上依然是那个随和妥贴的请客的主人,神却悄悄溜走了,又盘算起找秦漠讨教更多关于他口中的“宇宙”还有他那些新奇的见闻。
不知是朋友中的谁随口说了一句“诶、这地上是怎么回事啊?”徐雁归这才想起地板上未处理的物什,忙道“有失礼数,招待不周”云云。
“是吗?再仔细看看。”这句话轻得仿佛没有发起者,它只是存在于他们下一次的眨眼间。眼脸闭合的一霎眼前景象被拉扯着失了真。那句疑问失了由头,刚才那小插曲便从未存在过。但他们未曾注意到,话题又自然地滑开去。不知怎的,他心头冒起一种怪异的感觉,一簇细细的白色绒毛在他的心头挠了一下。徐雁归犹疑地转头看了那人一眼,后者仍是挂着那副笑。
一个眼神的缺席,徐雁归不着痕迹地融入谈话,眼神却不自主地频频滑向秦漠——他的家教不容许他将任何一位朋友冷落在外,并且……说来可能不信,但他怀疑秦漠大概拥有某种特殊能力,比如存在感低到几乎隐形…之类的?他不住地想。
他一直自诩为擅长对人事物的记忆,哪怕只在商铺偶然见过一两面的人,下次见面都能认得;而秦漠,哪怕是同他外出游玩一整天,仅过一日竟对他的样貌、话语甚至与他相关的经历都化为模糊的泡影,随着记忆的海水退潮。他像个未曾参与这一切的陌生人一样,注视一段褪色的回忆。
“时候不早了,诶,徐兄,不如现在就?”他回过神,对上了他多年的好友孙洛的目光。孙洛毫无自觉地笑着,带着那种属于兄弟间的亲昵凑近徐雁归,后者勉强笑着接过话头:“哦,嗯……大家好不容易一聚,客套话也不多说,请。”
然后,他们很热闹地聊了些什么,无非是些琐事,没有什么价值。秦漠只是安静地享用晚膳,偶尔听听他们说些什么,随即思绪飘远。这个地方的许多风俗习惯与老家的古代从表象上看倒是有点类似,秦漠心想,不过好在这儿的环境条件比前几个世界要好,至少饮食上还挺合口味,生活勉强还过得去,不过啊,“我知道这世界,如露水般短暂”……
他又想到自己过去的好友,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得到;他想起自己的父母的脸,自十四岁时改名换姓、离家出走后就变得模糊不清;曾经读过的书籍和诗篇,促成脑海深处一场的大火,燃烧至今;他所钟爱的画作、乐曲,构筑起一座可望不可及的理想乡;那些存在于心底,陪自己一起流浪的种种……他的思绪像一线风筝,在过去的记忆中飞舞,理智则是牵扯风筝的那根细如丝的线,若有若无,往往会在风筝飘远的时候,牢牢抓紧收回。
他的眼睛虽是看向那边热闹的人群的,却没有聚焦,只是拿起杯子,喝下一口又一口茶。茶没有味道,一阵微苦在舌后根蔓延。
他突然想到未学完的通语教程课,计划着工作之余找时间补完,否则在“大千界”生活对于一个只会自己世界母语的人会很难办——他又倒了杯茶,还有,这个“桃花源”末日异变实在有些怪异,但总比老家的好……不,倒也说不定,他将茶盏置于嘴边,轻轻吹了吹,老家么,随它去吧。他垂下眼帘,就像掩上了一扇独立于空间外的门。
秦漠思绪万千,因为散席的宣布而转瞬拉回。
此时天色已晚,大街小巷挂上了晕着暖光的灯笼。看着徐雁归告别那三三两两好友。秦漠转身回了他被安排的客房,与之一同回去的还有姜琳——那个一袭鹅黄衣裙的姑娘。
“咦?你跟来做甚?”“我有事与你说。”姜琳抬头望着他。秦漠注视着她的眼睛片刻,心下了然,便点头应下。
两人漫步走回客房。秦漠手里拎着灯笼——那是他自己要求的。看着灯笼的暖光在石板地上稍稍摇晃,他的嘴角不自觉露出笑意。用眼睛余光扫了扫身边的小姑娘,她涨红着脸,小声询问起徐雁归的种种事情,她颤抖的、攥紧的拳头与僵直的躯体无一不在昭示着其紧张的情绪,他则挂着微笑,含糊其辞地一一作答。
就快到了,秦漠收回视线看向远处。
他站在客房门口,那姑娘正欲同他道别,他转身看着她,轻声说:“祝狩猎愉快”。她必然是听到了。在注意到她的脸“唰地”变白,他几乎是怀着恶作剧得逞般的心情关上房门。
当那个微胖的女邻居从花展回来时,发现旁边那户人家被警方封锁了起来,门口有人在和警方大声争执着什么,她离得远,模模糊糊听不大清楚。门前堆着一大堆杂物,不断有人搬起抬走。她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但继续往前挤,只会和来来往往的陌生面孔擦碰。
混乱中有什么掉在地上。然而来往的人没有一个投去在意的目光,他们似乎被某种不可名状的神秘征兆攥住了所有注意。偶有隐秘的窃窃私语引起一小阵骚动,紧随着她的到来却又默契地闭口不语,徒留眼神的探寻。
因为场面本就一片狼藉。她下意识地找空隙拾起那物,带回去。
那是一本残缺的日记本。
“……我总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一样,尽管,脑袋里全是些荒诞又离奇的念头。”
“生活是个怪圈,它既没有实体,也没有意义,每个人都深受其苦,不断茫然彷徨。但每当我表达这种感受时,他们都会投来恐惧与怜悯的目光,似乎我不应该说这些……好吧,或许我的确不该…”
“无法理解,实在无法理解……知情者有时候必须装作不知情者,才能逃离纠缠和无尽的困扰,但这同时也陷入了另一种纠缠和困扰的无尽深渊。”
“我突然理解了一件事:我的本质是无。”
她看着这些半懂不懂的话,往后翻了几页。
在日记的最后,娟秀的字迹写着:
晚安。
不知怎的,生出了悲凉的意味。
感谢你能看到这里。这部作品是写着好玩,而且实在喜欢无限流题材就想来当作者写写看,随缘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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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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