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3章 ...
-
从昏迷中醒来，怜生眼前一片黑暗，只感觉身体各处痛感剧烈，流出的血快要将衣物都全部浸透，偏偏想晕都晕不过去。
好痛苦！
怎么回事？
前一刻从高楼坠下的失重感还没消失，后一刻就被剧烈的疼痛笼罩，黑发少年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汗水打湿他额前的头发，嘴唇发白说不出话来。
纷繁杂念涌出。
三途？还是梵天？是□□的人做的吗？
好恨！好想报复回去！
身体不断出现新伤口的同时，体内又有种奇怪的能量在帮助伤口愈合，破坏力和修复力在来回拉扯间给他带来一波又一波的痛苦。
不知过去了多久，怜生脑海中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惨叫，却始终没能昏过去一了百了。每一次感觉自己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可下一波更强烈的疼痛便淹没了他，除了对梵天越来越强的恨意他的心里什么也不剩。
可能只有一瞬也可能过去了几个小时，终于有人发现了濒死的他。
“阳太，这里有个人好像快死了。”
“伤成这样肯定没救了，英你别碰他，万一有什么病毒传染给你就完了。”
“知道了，看起来一时半会还死不掉，要我帮他一把吗？”
“你可以自己问问。”
怜生听见脚步声，在抵抗痛感的间隙，脑海中自动判断出脚步声的主人应该是个少年，年龄在十六到十八岁之间，有严重的营养不良，但体脂率很低应该是经过特别训练。
......
杀掉他只需要两分钟。
......
不，我为什么会这样想？
......
压下不该有的想法，出色的听力让怜生仿佛“看”到被称为英的少年蹲下身，用树枝戳了戳自己，问道：“你需要帮忙吗？看你身上那么多伤肯定很痛吧，我可以帮你结束痛苦。”
怜生说不出话来，但如果嘴巴能动，他想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同意。
但是很可惜，见地上躺着的人没有反应，英以为他的意思是拒绝，便默默地蹲在一旁想看他什么时候咽气。
阳太和他的同伴勤勤恳恳从垃圾堆中想翻出一点有用的东西，工作了几个小时打算今天先到这里，转头就看见英一直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吼道：“英！不是让你来帮忙吗？今天的晚饭钱都没赚到，你想饿肚子吗！”
英揉了揉耳朵，委屈道：“我就想看看他什么时候咽气，但好像求生欲挺强的。”
阳太闻言走了过来，看到地上的血人有些吃惊，却没有一点害怕。
这里是镭钵街，横滨街头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和孤儿们的聚居地，打架斗殴抢劫只是为了挣扎着活下去，经常有饿死或者被打死的人尸体被任意抛弃。阳太在镭钵街生活了四年，见过的死人和将死之人多不胜数，但生命力顽强成这样的着实没见过。
他仔细打量了一番，略带惊讶，因为地上的血人明显是少年模样，看起来和他们差不多大。阳太本以为是□□寻仇才会弄得场面这么血腥，可谁会那么狠心对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下这样的毒手？
一时竟有些不忍，可阳太所在的小团伙不过是几个少年聚在一起，既没有羊之王那样的异能者，也没有地方肯招收他们这些黑户去打工，光是养活自己都是问题，阳太清楚自己并没有发善心的资格。
——他意识到哪里不对。
如果英说的是真的，这个人伤口那么深几个小时过去早该失血过多死掉。
“不会是异能者吧？”他呢喃道。
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凑了过来：“阳太你在说什么？什么异......”
阳太一把捂住英的嘴，警惕的环视一圈确认没被别人听见。
他招呼着其他几个少年，小声地吩咐了什么，几个人合力把地上的血人抬起来，趁其他人没有关注的时候小声跑走了。
跑到离垃圾堆很远的地方，其中一个少年忍不住问道：“阳太你说的是真的吗？这个人真的是异能者？”
“我们运气也太好了吧！”
“可能啦，只是可能而已。”阳太笑着回答。
他的同伴们都是很好的人，即使听自己说捡到个疑似重伤的异能者少年，也没有想过把对方出卖给□□和其他势力。
最近外界的人也不怎么好过，连带着垃圾堆里也翻不出有用的东西，而翻不到有用的东西他们就没钱买食物和修缮住所，比起赌少年是异能者而且异能威力强大的概率，显然是直接将对方出卖给□□能获得更大的利益，所幸阳太和同伴们都不是冷血绝情之人。
“说起来，阳太你的钱还够吗？医药费好像很贵吧，之前幸也发烧的时候我去外界的医院问过，我们捡半年的垃圾都不够住院一天的，还好最后熬过来了。”
“不用担心，上次港口有船只招人卸货，我干了三天就有这个数呢！”阳太比了个手势，同伴投来艳羡的目光。
“而且我知道有家诊所，是地下黑医开的，价格比医院便宜多了。”
一旁默默听着的英开口道：“下次卸货我去吧，我力量比较大，遇上□□灭口也逃得掉。”
横滨是座港口城市，码头时常有船只卸货，但大部分码头都由港口Mafia把管，外人踏入Mafia的地盘就得担心小命不保。
有时候其他势力的船只和港口Mafia有协议的也会获准停靠码头，人手不够的时候也会在当地招人搬货。因为是为□□工作，所以招来的大多是黑户、流浪汉这类没有其他赚钱渠道又不怕死的人。
尽管工作强度大还有一定的危险，这样的“好事”也不是经常能遇到的。
说话间，一处破败的诊所映入众人眼帘。
几人走了进去，里面虽然布置简陋但一个诊所该有的东西都有，琳琅满目的药品堆满了玻璃架。
诊所的主人是个穿着脏兮兮的白大褂头发胡子邋遢的中年男人，见有人进来手上动作仍不停。
一旁金发碧眼的小萝莉叉着腰使唤着他道：“林太郎，该干活啦！”
在萝莉的催促声中，被称为林太郎的医生不情不愿地停下了收拾的动作：“真是的，怎么这个时候还有客人啊！爱丽丝，我想下班了啦。”
小萝莉理所当然道：“可是林太郎不努力工作的话，怎么有钱给我买蛋糕？”
在小萝莉的指使下，医生表现得像个被地主压榨的长工一样，嘀咕着“我才不想抱男人啊”，不情不愿地从众人手中接过浑身血污的少年，将怀里的人抱到用帘子隔开的诊疗室中。
因为少年身上有些地方伤口太深必须要做手术，其他人都被赶了出去。没有外人在医生脸上嫌弃的表情瞬间消失。
医生——森林太郎仔细检查完少年的情况，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从看到黑发少年的第一眼森林太郎就能肯定地说这绝对是个还未觉醒的异能者，身上的伤一部分是高处坠落导致的摔伤，另一部分则是因为异能暴走，保住主人性命的同时不受控制的力量又在不断破坏少年的身体。
光看对异能者本体的伤害，黑发少年的能力说不定比险些造成大屠杀的梦野久作还要危险。虽然刚才在外人面前医生表现得只是单纯增加工作量的厌烦，谁也不知道他的心底早已乐开了花。
林太郎很快摸索到少年胸口的位置，将衣领扯开后，只见心脏处被一块黑洞取代，原本应该存在的血肉组织不翼而飞。
他勾起一个兴味的笑容，不由再次感慨这可真是幸运啊！
......
怜生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洁白的床上，身上致命的疼痛消失了，伤口得到处理，浑身上下都被绷带缠绕起来。
叽叽喳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像有很多人都在说着什么，最后是开朗的少年音一力镇压其他人的吵闹。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怜生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五个同龄人围在他床边，面孔陌生，但神情真诚而友善。
白大褂医生坐在转椅上侧过身来：“嘛，阳太君还请相信我的实力。少年你还有哪里不舒服？”最后一句是问怜生。
他转了转手部关节，没有明显不适。“感觉好多了，医生，我这是在哪？”
医生眼含担忧地看着他：“这里是镭钵街的诊所。你被送过来的时候全身都是血，你的同伴都吓坏了，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同伴？
怜生抬头看了看几人，完全不认识，是他们救了自己吗？
“我好像，从几百米高的地方掉下来了？”怜生神志还有些不清，之前发生的事都像梦境一般。摸摸自己身上没有缺胳膊断腿的，很是不可思议：“怎么会？居然一点事都没有。”
以正常人的常识来看，从几百米高的地方掉下来只可能摔成肉饼，怎么可能活下来不说连一点后遗症都没有？
怜生捂着脑袋，怀疑到底是记忆出了差错还是眼前的一切都是做梦？
片刻后他的记忆越发清晰。
对了，还有妹妹！如果自己因为梵天的人从楼上掉了下来，那妹妹会不会有事？！
想到这里，怜生再也无法冷静下来，不顾撕裂伤口的风险慌慌张张就想下床。
医生制止了怜生不爱惜身体的行为：“你身上的伤很重，有什么事不能等养好伤再做？”
“玲酱！我的家人、我的妹妹平田玲有危险，我必须要去救她！”
家人？居然不是流浪儿吗？
医生眼神暗沉了一瞬，握住少年肩膀的手不小心碰到伤口，疼痛让怜生一激灵，理智稍微回归。
“冷静下来了吗？有什么急事可以告诉我，我会帮助你的。”医生循循善诱，试图用温和的语言打开怜生的心防。
其他人也劝说着重伤未愈的他：“你别急，有什么事慢慢说，找人的话我们也能帮忙！”
怜生冷静下来，沉默了一会组织语言道：“谢谢你们的帮助，我是平田财团的继承人，叫我怜生就好。我有急事要和公司确认，可以借我手机用一下吗？”
他有些着急，因为耽搁的时间越久妹妹玲就越危险，他迫切想打电话给秘书确认现场的情况。
却突然听到面前人疑惑问道：“什么平田财团？日本有这个名字的企业吗？”
他愣了一下，脸色有些惨白，但还是向医生借了手机。
“嘟——嘟——”
“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怜生强作镇定，不断切换记忆中认识的人的号码。
父亲，秘书，秀一，玲，继母......
所有的号码全是空号。
怜生将电话放在手里仔细观看，手机型号过于老式，一开始他急着联系家人并没有在意，可现在细细思考就能发现许多不对劲的地方。
他按亮屏幕，上面显示的时间赫然是1999年11月1日。
如果这个时间点是真的，自己理应还没有出生！
平田财团不存在、从高楼掉落却成功生还、过时的电器设备、倒流的时间......
一切不对劲指向同一个猜测。
——这里不是原来的时间！甚至不是原来的世界！
这个世界，家人、朋友、熟悉的人全都不存在！
怜生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你没事吧？脸色好难看，森医生您再给他检查一下吧。”
怜生抬起头，强扯起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半晌后语气苦涩道：“我没事，只是......”
少年哽咽了下：“我好像没有家了......”
少年团伙中年龄最大也最可靠的阳太皱了皱眉：“这么大的事还说没事？”又向他郑重发出邀请：“我们都是没有家的孩子，你要和我们一起生活吗？”
怜生平静不下来，一时不愿意接受现实。
森医生提起另一个话题：“差点忘了和你说，怜生君你知道你是异能者吗？”
注意力被这个词吸引过去，“异能者？”
他还没有询问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就听见其他少年兴奋的讨论，仿佛这三个字是神奇的开关，打开了众人对神秘力量的向往。
“阳太你猜的没错，他真的是异能者耶！”
“不知道异能力是什么？会不会有羊之王那么厉害？”
“你想的太多了，中原中也那种程度全横滨也就一个，但是再怎么说异能者的能力都很有价值，做到吃喝不愁太容易了！”
“哇，好羡慕！我也想有吃不完的食物！”
“你努努力，说不定也能觉醒异能！”
这句话并非嘲笑，少年用肯定的语气说出天真的幻想，这个年龄的他们对未来有无限期待，不管是觉醒成异能者还是有用不完的金钱好像皆有可能。
“可是怜生君还会和我们一起走吗？”一盆冷水泼了下来，熄灭了少年们兴奋激动的畅想。
五双满怀期待的眼神齐刷刷看向怜生。
在怜生表态之前，爱丽丝率先开口了：“嘛嘛，既然你是异能者，有一条捷径你完全可以试试！”
少年团体里有人有心劝阻，却被阳太拦了下来。路要自己选，旁人说什么都是无用。
对着金发碧眼的可爱小女孩，少年柔和了表情：“什么捷径？”
爱丽丝：“加入横滨本地的□□呀！任何一个组织都不会嫌异能者多，如果是你我相信很快能坐到干部的位置呢！你说对不对，林太郎？”
被称为林太郎的医生笑着点了点头，不知道是在哄小女孩还是真的认同。
干部吗？怜生脑海里浮现的第一印象便是九井一和三途春千夜。
加入□□，像梵天一样胡作非为？
想到这里他有些反感，果断拒绝道：“抱歉，我不想杀人，也不想用暴力欺负他人。”
然后转向金发少年询问道：“阳太...哥，我能和你们一起走吗？”
短暂的寂静后，少年们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