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不高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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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情谷的飞舟之上。
苏宴抱着瑞白，手指时不时地抚弄过柔软的皮毛。
小狐狸精神抖擞地抖了抖耳朵，目光灼灼地往着飞舟外望去。
它原本只是想从玄地中走出来逛逛外面的世界，没想到苏宴竟然还能够带着它去上三重天。
那可是传说中的存在！
无人可闻的神念中，瑞白已经滔滔不绝地向苏宴诉说着停不下的兴奋。
几个陌生的女修围在苏宴身边，同样喋喋不休地和苏宴搭着话。
她们多半是被小狐狸吸引过来的，目光落在瑞白身上，左一句“好可爱”，右一句“真想摸”。
虽然吞下丹药后，后背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尽皆愈合。
但当时那种生生痛晕过去的感觉，依然让苏宴感到有些乏力。
所以她只微微笑着，享受着这难得不需要计算的时光，并不接话。
直到有人满眼敬佩地说起她为沈寒衣挡伤的事，“你好厉害啊，竟然那么有勇气！我当时连动都动不了一下，还以为那位姑娘必死无疑了呢！”
在她们这群新弟子眼中，苏宴并无修为——也许是因为刚刚开始修炼，境界过低难以察觉。
也正因如此，她当时的举动才显得更加无畏且震撼。
旁人感叹地道：“你和那位姑娘的感情一定很好！”
舍生忘死的情谊，真叫人感动。
听到这话，苏宴眉梢挑起很轻的弧度。
红唇上扬，她不置可否，轻声说：“是么。”
所有人都深信不疑她对沈寒衣的感情。
那么，沈寒衣呢？
旁边忽然暗香浮动，是含媚走了过来。
女孩子们纷纷收敛了轻快的神色，恭声唤道：“长老。”
含媚摆摆手，唇角依旧带着妩媚笑意：“不用太紧张，我们幽情谷不讲那些虚礼。”
她也没摆什么长老架子，提起裙摆，径直在苏宴身侧坐下。
那股十分有存在感的香气直直撞入鼻腔，并不浓烈，而是如有实质般，丝丝缕缕地缠绕住方寸之间的空气。
微微的甜，让人不由自主地便放松了心神。
苏宴恍神了瞬，很快从这梦幻般的甜蜜中清醒过来。
再看周围这几个年轻的新弟子们，无一例外，眼神都变得有些恍惚而痴迷。
应该是幽情谷的法术。
她侧眸，不解地望向身旁的含媚。
察觉到她的注视，含媚朝她露出个无辜的笑容。
她曲起手指打了个轻响，那令人恍然的幽香好似瞬间淡去许多。
女弟子们的神智纷纷回炉，茫然地面面相觑。
“抱歉，我忘了你们都还未入门，”含媚无奈地低笑，“幽情谷的人都这样，功法练久了，有意无意都会散发出迷惑旁人的气息。”
于她们而言，是另一种保护自己的机制。
“等你们入门正式开始修行时便懂了。”
女孩子们的神思再次被这句话带起，好似已经跨越过万水千山，看到了遥远的未来。
“含媚长老，我们以后也能成为像您一样厉害的人吗？”
凝望着这些年轻而稚嫩的面孔，含媚眼底浮起几分真心实意的笑意。
“当然可以。”
含媚说：“每个人的未来，都有无限可能。”
她忽然转眸，狐狸眼弯起，望着苏宴说：“特别是你。”
幽情谷内，上一个拥有梅花骨的人，正是如今的谷主。
在这上三重天摸爬滚打数百年，含媚一眼就看出来，这小丫头并不像外表那么柔弱可欺。
甚至，她为沈寒衣挡伤那大无畏的举动，是否出自真心，也要打一个问号。
含媚很期待，她最后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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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宴其实没想那么多。
她向来是个很实际的人。
关于未来的一切幻想，总显得那么遥不可及，倒不如好好把握能够抓住的当下。
比如，进入幽情谷内修炼。
但沈寒衣那边，苏宴也不打算放弃。
毕竟她在沈寒衣身上花了不少心思，而且修炼的功法也非常需要她的寒冰剑气。
若是幽情谷为她带来的好处有限，沈寒衣就是她的后路。
所以，这条路不仅不能断，还得更加用心地好生呵护着。
心里这么想着，苏宴不由转过头向身后看去。
她知道天剑宗的飞舟就在后面。
视线穿过女孩子们鬓间的簪花，隔着飘渺的云雾，隐约对上了双清寒的眼眸。
但等她仔细看去时，只瞧见沈寒衣生冷的侧脸线条。
她别过脸，垂下眸，聚精会神地不知在看什么。
又或许什么也没看，只是在沉心静气地准备修炼。
毕竟沈寒衣一向都是如此。
苏宴颇觉无趣地将目光收回，无声轻叹。
还以为为了沈寒衣受这么重的伤以后，她的态度能有几分变化呢。
看起来，好像是她把情况想象得太过乐观了些。
而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都不由在心里默默感叹，苏姑娘对沈姑娘果然是一片痴心啊！
隔着那么远，还在遥遥相望。
就是那位沈姑娘，未免有些太过冷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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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悄悄诟病的沈寒衣，正不紧不慢地擦拭着手里的无双剑。
两个时辰。
她只回头看了一次。
浓密的羽睫簌簌垂下，所有情绪都融于浅淡的阴影中。
独老忍无可忍：“够了够了！你还要擦多久啊，这都蹭光瓦亮的了！再擦，我都快秃噜皮了！”
沈寒衣默不作声，手中动作未停。
独老狠狠翻了个白眼，“不就是漂亮小姐姐没选和你一个宗门吗，至于不高兴成这样嘛，瞧你这点出息！”
沈寒衣指尖一顿，声色缓慢地开口：“我没有不高兴。”
“是是是，你没有你站一天，你抱着把破剑擦一天。”独老冷哼一声。
无双剑微微震动，显然对于说自己是“破剑”的话很不满意。
独老笑了：“这破剑还真跟你一样，说不得一点。”
沈寒衣又重复了遍：“我没有不高兴。”
不知道是试图说服独老，还是在说服自己。
“小冰块，”独老叹声轻笑，忽的想起了很久前的事，“你啊，永远这么嘴硬。”
小时候，沈家子弟们都在家族内的族学读书。
沈寒衣聪慧，每次测试总拿第一。
教书的老先生很喜欢她，亲手雕了个偶人给她。
木偶的脸圆滚滚的，梳着两根小辫，咧开嘴傻乐，看起来十分讨喜。
沈寒衣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回到房后却将木偶娃娃摆在了最醒目的地方。
她每日下学回屋，第一件事便是仔细擦去木偶身上的灰尘。
直到某一日，那个木偶娃娃不见了。
沈寒衣没有锁门的习惯。
也许是被哪个调皮的小孩偷偷拿走了。
那时，她也是像现在这般，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前，沉默地誊写着课业。
从白到黑，整整写了一日。
纸张上填满了整齐而秀丽的字迹，厚厚地堆起一叠。
她看起来那么淡然。
分明连一个悲伤的字眼都没说出口，却无端叫人觉得孤寂起来。
独老难得心软了下，宽声劝慰：“只是个偶人，丢了便丢了。别难过了，以后你会拥有更多好东西的。”
女童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给出了和现在如出一辙的回答：“我没有难过。”
隔了很久，独老听见小女孩很轻地又说了一句：“……以后也不会有了。”
声音低低，如笔尖在纸上洇晕的墨。
轻飘飘的，转瞬即逝。
如果不是独老耳朵好，差点都以为是生出了幻觉。
老先生知道这事以后，本想送给沈寒衣一个新的偶人。
却被她拒绝了。
从那以后，她果然再没有收过什么东西。
也再没有如此珍惜地对待过任何事物。
不曾拥有，便无所谓失去。
但这样，哪里还能算得上是有着七情六欲的人呢？
比起漠然如一台精密机器般的存在，独老更希望，小冰块能沾上点喧嚣的烟火气。
所以，他非常热衷于看见有人愿意亲近沈寒衣，并悄摸地推进一把。
可惜沈家那群人实在是太没用了。
要么像沈瑶光似的大小姐脾气，好像天生就和沈寒衣气场不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要么就跟天剑宗新弟子们一样太过胆小，还没跟沈寒衣搭上话，就被那生人勿近的气质吓退三丈远。
只有苏宴。
她是个意外，也是个例外。
这世界上最熟悉沈寒衣的人，莫过于独老了。
他能够明显感受到，小冰块其实已经悄然改变了许多。
也许她自己都没发现。
又或者发现了却嘴硬地假装没发现。
不管怎样，独老都满怀欣慰。
真不愧是他喜欢的漂亮小姐姐，长得好看心地善良说话还好听。
最后这替沈寒衣挡伤的一抱，把他这老骨头都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其实吧，”独老忽然悠悠开口，“不在一个宗门，也不是就不能再相见了。”
沈寒衣擦剑的动作略为一滞。
她似是不经意地侧了侧耳，像听见了，又像毫无所觉。
“那可是上三重天，修炼术法后大可御剑飞行，夜行千里都算不了什么。”
“再不济，还有传音符，又或者传送阵。总之若是想见，办法多的是。”
独老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行了行了，消停点别擦了。”
“铛啷”一声。
沈寒衣终于将无双剑收回剑鞘之中。
她低声：“废话好多，好吵。”
要真觉得是废话，还能一字不漏地听完？独老都懒得戳穿她，呵呵一声直接翻身睡大觉去了。
沈寒衣盘膝而坐，闭上双眼，凝神静气地开始修炼。
涌动的风吹起雪白的衣角，也吹起鬓边的青丝。
恰好遮住了那微微扬起的唇角。
一闪而过，宛若幻觉。
作者有话说第22章 不高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