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先生很护主》误桃源

2、这个礼物，我有点方

　　言妍绕着箱子一圈，在上面找到一个小小标签，上面简略标示着商品信息：

　　【外观：

　　青春阳光商务型男

　　黑发褐眼，东方面孔

　　178cm，67kg

　　材质：仿真硅胶

　　物品类型：电子产品】

　　硅胶人？言妍如被雷劈了一般，整个人呆住。

　　将箱子平放在客厅地板上之后，她找来原子笔，划开外壳，里面露出来一个非金属非塑料的一体成型箱子，呈银白色，很有质感。

　　她摸索半天，找到箱体上的按键开关，“吧嗒”将之打开。

　　“啊！”她只看了一眼，头皮一紧，站起身来一连后退几步，直退到墙边，才站稳脚步。

　　像，太像了！

　　箱子里躺着一个西装型男：纤长的四肢，略微青涩的面孔，是青春活泼的学生类型，未经职场熏染，不经世事消磨，一块璞玉。

　　她分不清这是一个玩偶，还是一个活人。

　　盒里子的人，不但面部栩栩如生，连眉毛发丝这些细节都那么逼真，他双眼无神望着天花板，瞳孔失焦，双手交叉平放在腹间，肤色略微苍白，像是电视里躺在棺材中，面容冷艳的吸血鬼伯爵。

　　这真的只是个玩偶吗？他穿着一套无论是剪裁还是用料，都无可挑惕的西服套装，这倒符合她哥哥的穿衣品味。

　　毫无疑问，这就是她哥哥送给她的礼物。

　　言妍靠在墙边半天不敢走过去，她有一种直觉，盒子里的人会突然跳出来。

　　等了半天，言妍观察着，确定对方没有任何动静，她这才逮鸡式走了过去，一有不对劲的地方，她准备随时冲进厨房。

　　她凑近了仔细观察——他如不是张着一双眼睛，言妍会以为他只是睡着了。

　　她目光向下偏移，这才发现他手中捂着一封牛皮纸信封，封皮上放着一支干芍药花，花下的封皮上写着：

　　妍妍启

　　难道这就是商品说明书？搞得好像情书一样。大哥还挺有新意。

　　不过大哥为什么要送我这个？言妍起了强烈的好奇心，她快速从这具玩偶手中抽出牛皮纸信封，退回到墙边将之打开，从里面抽出一页信纸来。

　　正面是手写字体，线条舒展，多用圆笔，显然是写惯了字母的，是他哥哥的笔迹没错。

　　只见上面写道：

　　哈喽小主人！

　　第一个唤醒我的，将会是我的主人，她拥有赐予我姓名的权力。

　　我认定一个人，就会跟随她一辈子，直到终老，我也会跟着“退休”。

　　我的身体拥有最顶尖的仿生材料，我的内里也有着最前沿的神经网络算法，我的外表和言行无限接近于真人，你大可以放心带我出门。

　　除了没有身份，我的表现完全像一个普通人，你可以带着我逛街，上班，见亲戚朋友。

　　除此之外，我本领可大着呢！

　　厨艺、下棋、驾驶、技击样样精通，我既可以答疑解惑，又可以聊天解闷，甚至可以代劳工作。

　　我脑子里住着一个图书馆，可以随时为你提供你需要的信息。

　　如果遇到我不熟悉的领域，我学习能力同样出色，如果我愿意，我可以只花一个小时消化一本专业书籍。

　　小主人，快快将我激活吧，伦家已经迫不及待了呢！

　　最下面又是一行说明性的小字：

　　PS.知道你有疑问，解释下，之所以要伪装成“硅胶人商品”，是为了清关。这是你老哥实验室做的最新型仿生体，内置了另一实验室最前沿的人工智能算法，属于出不得实验室的违禁物品。我特地给你复制了一份拿来玩，或许你可以把它当成私人助理？总之，他智力相当高，好好发掘吧！切记，对一切人保密，如果它身份暴露，会被销毁，我也会受罚。

　　言妍一边浏览一边格格笑，想到她呆板傻气的哥哥，居然肯下这么细腻的心思，用这么可爱的语气写这封说明书给她，她心情难得好了起来。

　　说明书背面是这款仿生人的结构简图，上面清晰标明了初次激活的程序。

　　她大着胆子，在他脖颈后皮肤摸索一阵，摸到一个凸起物，绿豆大小，在他皮肤表层以下。

　　这就是启动开关了吗？她稍稍用力按了下去，手指传来轻微的震动反馈，她瞬间有一种错觉，眼前的仿生人活了过来。

　　她等了一会儿，没发现眼前的仿生人有任何反应，她挠挠头再次看说明书：“原来是没有录入口头指令。”

　　接下来，她按照说明书，将自己基本信息以自我解绍的形式，讲给面前的仿生人，讲完后，她发出口头指令：“2333，现在你的主人要求你，醒来醒来醒来速速醒来！”

　　没有反应。

　　言妍正要再去摸他后颈，这时她敏锐发现面前躺着的硅胶人动了！

　　他是从指尖开始活动的，像一个重病初愈的病患。接着是整个手掌，整条手臂，四肢，紧跟着，他的头部转动了，他双臂支撑，从盒子里坐了起来，他的动作从机械角度来看，虽然已经足够流畅，但这在言妍看来，仍是分解动作，像是在看一幕只有20帧率的动画。

　　这仿生人头部定格在与言妍对视的角度，他眨眨眼睛，平视着言妍。他的瞳孔渐渐聚焦，目光清亮柔和，锁定在言妍的脸上，两人视线接触。

　　他那双深褐色的瞳孔清澈纯净，如同黑宝石，似乎一眼可看到他的心底，他瞳孔里光影斑驳，像是有无数种情绪暗流在激荡。

　　言妍背部冒着寒气，她觉得自己正被一个思维深不见底的怪物审视着，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面前的不是一台冷冰冰的机器，而是一个有着独立思维的人！

　　在这一瞬间，她体表泛起了一层鸡皮栗子，她几乎想要拔腿逃走，等她眨眨眼再看时，又发现对方目光并不聚焦，挺着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向着自己。

　　紧接着，他又偏着脑袋，盯着自己无识乱舞的五根手指，不言不动，目光中又呈现出茫然。

　　他是在思考吗？

　　他的手部动作变得越来越流畅，不再机械刻板，直到与真人无异。

　　不，这就是真人！

　　这逼真的造型，人性化的迷惑表情，以及他流畅的动作，这一切都令言妍感到害怕，她站起身来腾腾腾退了几步，背心抵在冰凉的墙上，头顶冒寒气，她清楚意识到自己正在与一个异物共处一室。

　　言妍瞪大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盯着他，生怕对方趁着她不注意会扑过来，对方眼睛似也在打量着她。

　　“你真的只是个玩具？”

　　“小主人，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小主人，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小主人，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他嘴唇开合，将一句话一连说了三遍。

　　第一遍带有明显的电子合成音和信号干扰的杂音，第二遍已经是一个有温度的柔和男声了，只不过音色稍差，像吃辣椒吃坏了嗓子。

　　在他讲到第三遍的时候，言妍体表上的汗毛根根竖立起来，这是完全的人声了！音质温润柔和，像一个有教养的年轻绅士，还是个有着声乐功底的。

　　无异，这是同龄异性的声音，对言妍来说，这就像附魔的夏夜微风一般，拂动着她幽秘的心弦。

　　“小主人，再见到你真的是太好了！请给我取个名字吧？”

　　为什么要说“再”？

　　见言妍不说话，仿生人开启复读机模式：

　　“给我取个名字吧
　　给我取个名字吧
　　给我取个名字吧……”

　　“打住，”言妍喝止他，或许他认为这就是所谓的“撒娇”吧？

　　“虽然你外表相当具有迷惑性，人模人样的，但我知道你只是个机器，空有一副好皮相。你这层皮囊下，全是五金零件对吧？这样吧，我叫你’铁蛋‘怎么样？”

　　听到这话，只见他作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严肃地说道：“请给我换个名字请给我换个名字请给我换个名字……”

　　“停，打住，我警告你，以后不准一句话讲三遍！”

　　仿生人果然闭嘴，不得不说，闭起嘴巴的仿生人倒像个智商正常有气质皮相的好的普通人类，那复读机模式，反倒像个神经病患者。

　　“为什么不能叫‘铁蛋？’你嫌弃这名字配不上你对吗？脸皮够结实的，金属做的吗？不如叫你’铁皮‘好了，铁皮铁皮，铁做的脸皮。”

　　“铁皮”立刻摆出一副苦瓜脸：“小主人，不可否认我只是部机器，但我长得像人啊，能不能给点人权，取个好听的名字？”

　　还跟自己理论上了，言妍极开心，这不比养个猫猫狗狗的强？

　　对方的一连串撒娇卖萌，外加示弱的语气，不知不觉中，消解掉言妍的戒备心。

　　“你只是个机器，懂什么叫人权？对了，以后不要称呼我‘小主人’，以后请叫我言-大-人，嘿嘿。”

　　铁皮乖巧回答：“好的，言大人嘿嘿。”

　　“请把‘嘿嘿’两个字去掉。”

　　“好的，言大人。”

　　铁皮立在客厅里，高言妍半个头。言妍绕着他看了一个仔细，她这才发现这仿生人做工细致惊人，连每根毛发和每个皮扶纹理，都惟妙惟肖，言妍用手背摸摸他面颊，软软的，细嫩，又有着人体肌肤独有的粗糙，这不是普通材料能仿得出来的触感，她啧啧惊叹：“有体温，皮肤拧一下会发红，喂，你有痛感吗？”

　　铁皮点头。

　　“好神奇啊！”

　　他身姿挺拔，手长腿长，身材不如陈剑高大强壮，但他比例极佳，像个模特，言妍暗叹，真不知道哥哥是按照哪个超模的标准塑造出来的，顺眼至极。

　　回过神来，她发觉自己摆弄铁皮耽误了不少时间，言妍看看表，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唐云怎么还没来？早该到了啊！

　　她掏出手机，正要给唐云打电话，看到手机上几条消息，是唐云在十分钟之前发来的：

　　“你猜我看到了谁？”

　　“就在公司附近商场看到的，所以我搞不懂你为什么要为一个渣渣伤心。我不去你家了，我跟着看看两个人到哪一步了，早点帮你认清狗男女的真面目！”

　　这两句话后面附着一张照片，用手机拍的，开了长焦镜头，画面虽然模糊，但言妍只扫了一眼，脑袋轰一下直接宕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