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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残忍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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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杰在接到那通响了四声就挂断的电话时，他正在试图教育一个不肯吃青豆的孩子把豆子吃掉，那个小男孩不声不响的坐在那里听罗杰苦口婆心的劝诱，但是不管老人说什么，都会被他礼貌的回绝——
“不，不行，我不能吃青豆——因为我是毕达哥拉斯学派的支持者。”
罗杰觉得自己快要晕倒了。他听到那孩子继续理直气壮的跟他解释——
“law跟我们讲，毕达哥拉斯学派的重要教义——其中一条，就是吃豆子是罪恶的，此外还有不要捡掉到地上的食物吃……”
“我很赞成毕达哥拉斯的第二个观点，”罗杰虚弱地说，“但是亲爱的小马特，那位伟人已经死了上千年了，不止一个人嘲笑过他的教义多么无理可笑……”
“不，我不能吃青豆。”玛特坚定的把头扭过去，他旁边的金发小鬼这在唯恐天下不乱的鼓舞他坚持到底，“law说，既然崇拜一个人，就要身心全部都投入进去，听从他每一句指导。不管它是否是荒谬的。”
“上帝啊——玛塔亲爱的——你还没有发现那个可恶的男孩在耍着你玩吗……”罗杰悲伤的盯着他，妄图用自己诚恳的态度来打动固执的男孩——“何况law他是一位犹太教徒，他的固执是他所有缺点中最让人困扰的一个，你不必非得听他的说教，也不应该学他那个样子——实际上，我们亲爱的law即使信仰他的上帝，他也不是完全照着上帝的教义去做啊——所以你也不必非得听从什么毕达哥拉斯的意见。”
“不，”玛特对老人无哭无泪的脸表示漠视，他冷酷的把青豆都拨到一个小空碗里。“尼亚喜欢吃青豆，我给他送饭的时候，会拜托他吃掉我的这份罪恶。”他用毫无商量的口气坚决的说着。
这个时候，那响了四声就挂断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喂，您好。”罗杰知道电话那端是谁，虽然那个电子合成的音色与他平时说话的声音有着天壤之别。
“您忘记了我们的约会。”那个人干巴巴的说，“现在已经12点20分了，您迟到了12分钟，我想时间紧急，您最好马上赶到我这里，好吗？”
罗杰叹着气挂上了电话，他拨弄了一下伸长脖子，试图偷听他打电话的那颗酒红色的脑袋，
“不管怎么说，一会去给尼亚送饭的时候还是不要把你剩下的青豆一起带去吧。”罗杰疲惫地说，“很明显，那是欺负人的行为。”
“不，LAW说尼亚他喜欢吃青豆。”男孩耿着脖子又一次拒绝接受老人的规劝。
罗杰在12点22分赶到了孤儿院那藏书丰富的图书馆，现在是午休的时间，管理员小姐会在1点半赶回这里。他匆匆的反锁上图书馆的大门，绕到科技类借阅区，在一张平凡无奇的桌子前面停了下来。然后他掏出电话，打开了调频收音机功能——
“我已经到了。”他对着话筒说着，对面立刻传来点播紊乱的嘶嘶声，但细耳听下去，似乎像是某个人在曲起手指，对着话筒敲击出一个特定的节奏。
他头顶的天花板突然无声的向两旁错开，一个钢制的简易升降梯慢慢的降落在桌子上面。
罗杰叹着气，手脚不太灵活的爬了上去。
“请注意头顶，罗杰，我要把你升上来了。”
音色略微有些沙哑的男声从头顶裂开的天花板间传来，老人抬头望了望，低声应着。升降梯便重新缓慢的上升，他被垂直的运送到一个狭长低矮的空间，只有电脑屏幕闪着幽暗的光，四周都漆黑得让人皱眉。
天花板在他身下5厘米不到的地方逐渐闭合，图书馆又恢复了它之前的静谧。谁都想不到在他们的头顶会有一个狭长的空间，两个男人辛苦的弯着脊背才不至于磕到脑袋。
“我觉得这里应该打扫一下。”罗杰对那个缩在电脑前盯着他看的男孩说。幽暗的光将他苍白的脸漆得忽明忽暗，罗杰不禁打了冷颤。
“是啊。”男孩赞同的点点头，他伸手指了指头顶的一个角落，“您瞧，蜘蛛都乐意在那儿结网，我倒是无所谓，毕竟我很喜欢多足的小东西，但是，显然，如果他们跑到我的主机里去结网，那我的麻烦可就大了。”
“我会记得在你离开的时候为你清理这里。”
“嗯……其实我觉得最好再找另外的秘密基地让我办公比较好，”龙崎不满的摸了摸脑袋顶上的‘天花板’——那实际上是二层借阅室的地板。他所谓的‘秘密基地，是这桩石头建筑一层与二层之间，1米多一点的夹层空间，他平时回到WAMMY’S HOUSE，就会躲在这里办公。
“小的时候因为个子矮还不觉得什么，但是现在，像这样弯着脖子总是让我觉得头晕目眩。”
龙崎低声咕哝着，也不知是在对老人抱怨，还是纯粹的自言自语。
他趴在地上，把摊了一地的各种打印资料都扔进垃圾袋里，一边扔一边示意罗杰可以开始介绍他拜托他收集的情报资料了。
“你一共让我查三件事，一件是关于在多佛尔海峡伏击你们的黑手党，一件是进近3年间非自然死亡的案件，最后还有维多利亚.克兰的详细资料。但是因为我的情报网来源有限，渡又在休假当中，所以我只能从一些公开的资料中整理一部分，还有就是FBI对我们无偿开放的档案室一些稀有的资料——仅仅是这一些——很抱歉，关于伏击你们的黑手党，我只查出了他们组织的活动范围和业务项目等，一些最浅层的东西。”
“没事，那些已经够了。”龙崎小声的说，接过来罗杰的U盘，把它插到电脑里面，开始快速的阅览。
当他浏览到有关非自然死亡的案件时，他发现那庞大的数量几乎晃得他眼晕，光是看目录就让他有着像吐大感觉，龙崎不禁佩服起这位老人的工作效率了——要知道他整理这些仅仅用了3天。
“嗯……罗杰……”男孩咬着手指嘟囔——
“非自然死亡事件——我可能解释的不清楚，其实我更想知道一些灵异事件，嗯……”他瞥到老人惊讶的扬起眉毛——
“law，灵异事件——是你的爱好吗？”
“呃？不不，当然不是——我的爱好其实特别的普通……我是说，我想找的东西，是一些看起来超自然的……无法用科学解释清楚的……”
“就像是圣母像流泪，尼斯湖水怪这些么？”
“……差不多吧……最好是有人员伤亡的。”
罗杰咽了咽口水——
“law，这些果然是你的爱好么？”
“……都说了不是了。”龙崎不满的撅起嘴，大拇指来回的蹭着他苍白的唇角。
“好吧……我不干涉你……”罗杰叹着气继续说下去，“然后就是维多利亚.克兰的详细资料——”他把一叠复印纸从档案夹里抽了出来，“我记得当时爱德华.伍迪那件狂欢节杀人魔事件之后，爱德华.伍迪的父亲——乔治.伍迪先生辞去了警官的工作，你为此特地让杰邦尼去继续调查这个人。当时的调查记录我从孤儿院的文案室里找出来了，你可以重新回顾一下。”
他把资料夹递过去，并且示意龙崎凑过来。老人瘦骨嶙峋的手指飞快的翻过文案，最后停留在一张照片上。黑白的复印照将一个女孩子的脸模糊成一片黑乎乎的墨迹，但是隐约能辨认出她深色的头发。女孩对着镜头不开心的抿嘴，她看起来有一张年轻但疲惫的脸，顶多16岁。
“这个人就是维多利亚.克兰。我记得当时调查辞职后的乔治先生时，您就特别的注意这个女孩，一定对她印象深刻吧。”
“是的，”龙崎把徘徊在嘴角的手指咬进齿间，有点含糊的嘟囔，“当时渡查到的是，她是伦敦一家孤儿院的孩子，后来被克兰家领养，他父亲是有名的地产大亨，在二婚之后，这个女孩就离开家独住——似乎并不是离家出走，而是经过家人同意搬出来的。她就住在乔治伍迪的旁边，是他亲切的邻居。”
“只有这些吗？”罗杰惊讶的打断他，但是随即，他又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开始含糊其辞起来。
龙崎眯起眼睛。
“渡对我有所隐瞒么？”
“不……我倒是觉得那是可有可无的小细节，但对于当时——只有18岁的你来说，恐怕渡是害怕给你的心理造成负担，才没有告诉你吧……”
罗杰习惯性的叹着气，忧郁的望向那个男孩。
“维多利亚.克兰在姓克兰之前，并不是没有姓氏——她姓巴斯蒂。”老人停顿了一下，不安的补充道，“这个姓氏很特殊，我想你一定不会忘记。”
“是的”龙崎冷漠的点点头，“LABB事件的凶手，此刻在俄亥俄州服刑的杀人犯，beyond . birthday,他的姓氏就是这个，并且前一段日子我调查夜神月的公民身份记录时发现，他被认定成一个近期寻回的失踪人口，那上面记载的名字就是beyond . birthday。”
他使劲的咬着手指，似乎在跟自己的思想较劲，“我那时候就在怀疑这件事，而且那张公民证亲人一栏里面填写着——他应该有一个姐妹，名字就是维多利亚.巴斯蒂。因为没有确切的证据，所以我没有妄下定论，巴斯蒂家的女孩与克兰小姐是同一人——但是现在似乎一切都说通了。”
“说通了什么？”罗杰不禁问道，他只是被这段推理弄得更混乱而已，“说明BB，我们孤儿院的可怜的失败作，与乔治伍迪有所关联？与夜神月有所关联？而他的妹妹实际上是想通过乔治伍迪或是夜神月向你——L——来寻仇？”
罗杰瞪着眼睛，希望那个男孩能给他一个回答，一个真实的，而非是经过掩饰的——但龙崎却仅仅在沉默几秒种后，古怪的笑了起来。
“罗杰，您可真会想象，一切经您一解说，戏剧得像是《基督山伯爵》里面的复仇情节。”他调皮的摸摸鼻子，“实际上……当然，你的推理有可能也是一种情况，因为我们的情报实在太少，我不能作出过于具体的推论。但是我想，通过我对BB的了解，他应该与这件事情没多大的干系——倒是这位克兰小姐，她比较耐人寻味一点。”
“因为她是‘她’？”罗杰揶揄着，“你差不多也到了那个年纪……”
“不……我是说……好吧，罗杰，您不要笑了。”龙崎有点脸红，但也有可能是因为空间过于狭小而使他憋闷，他无奈的撇撇嘴，一边等待着老人平静下来，一边把手指伸进嘴里，来回的咬着——他觉得一个憋在心里许久的假设，开始叫嚣的控制住他的头脑，他禁不住要向着那个方向去思考——
“……我是说……兄妹……血缘……这件事很值得玩味。”他慢慢的试图表达他庞杂的推理过程，但是到了嘴边，却只剩下结论似的东西——
“当时BB杀人对象的选择方式一直存在疑点——因为渡不相信超能力一说，所以我也放弃了向着那个方向思考的可能性，但是对于这件事来讲——我是说——夜神月，作为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存在，他本身就牵涉了超自然的形式，所以，如果我们完全可以假设这整个事件都贯穿了超自然力量的掌控，而最有可能与超自然力量扯上边儿的——就是那位与BB有血缘关系的维多利亚.巴斯蒂。”
“很显然——”罗杰皱起了眉头，“你用了一个假设去证明假设本身，这在逻辑上就有着很大的悖谬……law……我想说，你现在是否仍然理智的分析这一切——”老人忧郁看着男孩被电脑打上光影的侧脸，“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一直与夜神先生走得很近——说真的，我不明白你想做什么，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从夜神先生那里知道了很多10年后的事情——不管你要因此计划些什么，我都认为，夜神月对你产生了一些影响——他在动摇你。”
“我以为我是没法动摇的。”龙崎的声音透着一丝不满。
罗杰没有再说什么，他谨慎的另起了另一个话题，这才是他今天特意来找这位男孩的真正目的——
“既然夜神先生已经慷慨的告诉你很多10年后的真相，那么——如果你也愿意……”
“不，罗杰，我可不愿意——”龙崎无礼的打断了老人，“我们不要再说关于继承人的事情了，好吗？我不认为利用一个10年后的事实，来改变我们WAMMYS’S house的运作方式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实际上，我也没有逼迫任何人去向着成为‘L’努力——他们只不过作为高智商的特殊个体，而接受了他们应得的精英式教育罢了——如果他们最终无法接受L，不能成为L，我也一点怨言也没有——所以,罗杰……我们不要插手这件事了。就当作我们根本没听说过什么‘10年后的既定事实’好不好？”
龙崎一口气说完，才敢慢慢的抬起头，他不用看就能猜到老人用怎样悲伤的眼神望着他。罗杰永远是那个有点仁慈过头的老好人，他的理智总是会顺着他多情的眼睛溜走。
老人深深的看着他，就像是望着一块冰冷的大理石——
“你和WAMMY先生是一样的，我知道，并且我也知道你们给出的答案永远是理智正确的——但是——但是law……你不能明白一个孩子对于家庭的向往。”
罗杰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哀求的味道，这比什么都让龙崎感到不安和尴尬。
他有些庆幸自己身处一片黑暗，浓稠的漆黑把他眼低透露出的惊慌稀释淡化了。所以在老人的视角看上去，那个男孩的脸冰冷得就如同教堂门外，那座圣彼得的雕像。
——“是的，我并不明白，对于我来说，那些就像是存于与童话故事里的东西。”他冷漠的回答“罗杰，你永远运用你的慈悲去看待世人，那么这个世界在你的眼里，会是多么的让人心寒！”
“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老人哽咽，“我将你养大……我以为你会帮我做这些……但是，你还是只能像WAMMY先生一样冷静的处理一切，冷静——甚至……”他的声音低下去，最后变成了一声叹息，但是龙崎知道他想说什么，他含糊的口型清楚的揭示了一切……
——残忍。
在老人看来，龙崎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存在，他让人既怜爱，又惧怕。他幼稚的动作和不合年龄的冷静纠缠在一起，构成了他的肉身和精神，这就让他越发的矛盾和古怪了。
而当他注视着人们对某件事表现出的的激情和感性时，你就会立刻觉得听凭一种情绪的处事方式是多么的幼稚，他的目光让你为自己的‘率性为之’而感到羞愧，这神奇的力量如同天赐。他一直都是个可怕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