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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下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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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星言刚打开门就见到闻人宴垂着头站在他门前,握着手腕似乎在想些什么。随着叮的一声,简星言脑海里那机械女声又响起了。
“系统修复完成,主线任务开启。请玩家简星言与闻人宴届时前往石陵城,完成接下来的主城任务。当前任务:前往石陵城(0/1)。”
闻人宴见简星言突然开门,神色有些慌乱:“简兄,仙尊让你过几日就随我启程,你好好收拾收拾。”
简星言点了点头说了句“好”,抬头见闻人宴盯着自己看,也没有走的打算,有点尴尬。
“要不进来坐坐?”简星言侧过身犹豫地问道。
闻人宴摇了摇头:“我要去后山找只耳,简兄还是先收拾吧。”说完,闻人宴就转身离开了。简星言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收拾的,房内的所有东西他都没怎么动过,也不知道该带些什么,他在衣柜里翻找了下也没找到一件能穿出门的。
闻人宴转身后,双拳握紧抿了抿嘴,便御剑去了后山。当他找到只耳时,只耳还在药草园里睡得昏天黑地。闻人宴站在只耳面前也不吭声,盯着他出神。只耳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在面前,一只眼睛虚开一条缝悄悄瞅着,见是闻人宴站在自己面前,立马睁眼从草堆里爬了起来,弯腰拱手道:“闻人公子安!”
闻人宴这才回过神来,伸手拍掉只耳身上的草屑,摸了摸他的头:“仙尊让你过几日随我们一起下山,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只耳点了点头,将身后的小布袋拉至身前拍了拍:“只目给我缝的小药袋,捣药瓶和药丸都在这里面,闻人公子放心,什么毒只耳都能解。”
闻人宴听着唇角微微翘起,自家的表妹也和只耳、只目年纪相仿,但是从小被姨母和姨父宠坏了,难免有些骄纵。
只耳与只目都是殷宸当初隐退时带上山的小童,如他们的名字一般,只耳只有一只耳朵听得见,目可视数百尺之外,只目也只有一只眼能看见,听觉比寻常人更敏锐。两小童尚在襁褓时就被遗弃在一个老妇人家门口,老妇人于心不忍,将两个孩子拉扯至八岁后撒手人寰,只耳与只目跟着大人上山采药回来后见到老妇人头靠在门框上已然没了气息,恸哭不已。
正逢殷宸云游此地听村民讨论这事,无不是惋惜和心疼,可是民生艰苦,没有一家人有多余的口粮能养活这兄妹俩。殷宸赶去老妇人家时,兄妹两人眼睛已经哭得和核桃一般肿了,跪在老妇人左右。老妇人被草席裹着,枯黄的双脚露在外面,脚底的纹路犹如几条纵横交错的黑色沟壑。殷宸四处打量了屋内一番,阴冷而潮湿,最值钱的就是那床被子了,这才知道兄妹两人定是凑不出钱置办棺材。
“你们若愿跟我走,明日随我启程。”殷宸从石昱戒中取出一双布鞋递给只耳。
只耳抹了抹眼泪,将手在粗布衣服上擦了擦接过鞋,爬过去给老妇人的脚套上这双新鞋。老妇人活了一辈子,中年时丈夫战死沙场后,就一直颠沛流离,最多是捡碎布缝衣服、缝鞋,到死才穿上了新鞋。
日暮时分,殷宸陪着兄妹两人挨家挨户跪请长辈,众人都知道老妇人心善,表示愿意帮忙。
翌日,年轻力壮的男子帮着挖出坑来。下葬时,只耳哭得撕心裂肺,想扑过去时被殷宸拦住了,只目扯着殷宸的衣角憋着没哭出声。下葬仪式完成后,众人散去,两兄妹在坟前跪了半个时辰,磕了三个头后随着殷宸离开了。一月后,就随着殷宸进了绥蛰山。只耳负责看守药园,只目看守灵兽苑。
只耳仰起脸,瞧见闻人宴似乎在笑:“闻人公子是有什么高兴事吗?”
闻人宴道:“大喜事。”
只耳一听,立马兴奋地扯着闻人宴问:“闻人公子是有心仪的姑娘了吗?还是哪个师妹倾心于你宣之于口了?”
闻人宴笑着摇了摇头,拖着只耳去找只目了,一路上只耳叽叽喳喳吵着要闻人宴告诉他,等到了灵兽苑门口才闭上了嘴。
“怎么不说了?”闻人宴笑道。
只目愁眉苦脸示意闻人宴弯腰,凑到他耳边道:“上回在灵兽苑门口说话大声了点,就被一只天马撅蹄子踹了屁股,疼了我好多天。”
“只耳,你又在跟闻人公子告什么状!”一个戴眼罩的小姑娘贴着一头白虎吼道,白虎也随着小姑娘吼了一声,吓得只耳往闻人宴身后躲去。
“小目,你可千万管好你那老虎,别又让我受伤了!”只耳探出头朝着小姑娘道。
“谁叫你上次扯驺吾的毛,你不招惹它,它能叼你一口吗!”只目拍了拍虎头,白虎亲昵地蹭了蹭只目的手,旁边的天马也不甘示弱靠了过来。
闻人宴将只耳拉到面前道:“只耳姑娘,仙尊让我来领灵兽。”
只目拍了拍手,弯腰作揖:“闻人公子,方才只目失礼了。驺吾已经戴上了灵索,随时可以领走。”
闻人宴走过去摸了摸驺吾的耳朵,驺吾将比身子还长的尾巴卷上闻人宴的手腕打了个招呼。
“它的吃食如何安排?”闻人宴转身问只目。
“驺吾它不吃活物,其他的闻人公子可以随意安排,它不挑的。灵索给您,可用来驯服妖兽。”只目将灵索递给闻人宴。
闻人宴点头,接过灵索,放进了石昱戒中。只耳要和只目说会儿话,闻人宴就先离开了。
回到院中,简星言正一个人坐在院里的石凳上眺望着远山发神。雪白的长衫衬着朱红的裘衣越发明艳,就如那血红如洗的枫叶一般。闻人宴远远注视了许久,才走上前去坐在简星言身侧的石凳上。简星言注意到闻人宴来了,尴尬地笑了笑,继续转过头发神。
“这景色简兄很少见吗?”闻人宴开口道。
简星言回过头不知道如何回答,一方面确实只有那次爬山什么都没看到,那流云涌动在青山之间让他一时着迷,一方面是他现在内心五味杂陈,自己就像浮云一般游走在广阔天地无法停留下来。
“有时候我会想如何才能撑下去,但今日见到后,我更渴望今夜的月圆和明日的日出了。”闻人宴继续道。
简星言只当闻人宴是看到这番景色有感而发。
“世间诸多不如意,闻人兄尽管心系天下,也不必事事都挂怀,”简星言转头见闻人宴正盯着自己,鬼使神差继续道,“闻人兄的眉眼让我有种莫名的熟悉。”
闻人宴一听眼睛亮了起来,笑得眉眼都弯了:“想必是在哪见过吧。”
简星言却摇了摇头,道:“也许是我的错觉。”闻人宴是淩剑宗大弟子,自己是被捡回来没几天的,不可能与闻人宴见过面。
闻人宴反倒没生气,继续自说自话,讲述着自己在凤楠手下练剑、学术的经历,也不需要简星言搭话。兴致勃然时,闻人宴还在院子里舞起了剑,剑身如游龙扫过落枫,旋身带起落叶,纷纷扬扬飞舞至空中。简星言忍不住拍手叫好,惹得闻人宴越舞越快,剑身银光烁烁,嘶嘶破风,越发收不住。忽然剑舞戛然而止,殷宸双指夹住剑尖迫使剑停了下来,而后弹了弹剑身,剑身发出悲鸣,震颤着闻人宴手臂发麻。
“心乱了。”殷宸淡然地看着闻人宴,指出不足来。
闻人宴自知刚刚有些过分,将剑收回剑鞘。简星言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闻人宴和殷宸刚刚的姿势都很帅,还有些羡慕。
“师尊,我也可以练吗!”简星言期待着看向殷宸。
“你练不出来。”殷宸毫不留情打破简星言的梦。
准备了几天后,简星言带上诸涧给的小布袋,打开一看,里面装了些可以在路上吃的干粮。简星言愈发觉得诸涧很有当妈的潜质,不仅照顾殷宸起居,还要给他操心。殷宸交给简星言一个玉坠后就离开了,也没有上演师徒情深的画面。
下山时,正是雨后,乳白雾气弥漫在山间的枫树中。
“山上冷,多穿些。” 秋季的山上微寒,湿气容易入骨,闻人宴将裘衣给简星言裹上。
“多谢闻人兄。”简星言将领口拉紧,头埋在毛领里。
闻人宴看着他,想张口说些什么,嘴动了动没说出来。
“还要走多久啊?”简星言问。两人已经在小路上走了小半个时辰了,简星言感觉脚隐隐作痛。
“怎么,累了?”闻人宴单手扶住简星言。
“嗯 ,太久没走过这么远的路了。”简星言停下来揉了揉小腿肚,闻人宴正想蹲下来帮简星言捶捶腿,被简星言一把拉住了。
“闻人兄万万不可!”
闻人宴起身,叹了口气道:“简兄还是叫我阿宴吧,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一直叫闻人兄太过生疏了。”
“那阿宴以后也叫我别的好了。”简星言不好意地扯了扯裘衣领子,望着闻人宴。
闻人宴的眼眸里总是如一汪清泉,盛着万分柔情。怪不得诸涧说闻人宴很受欢迎,哪个师姐、师妹看了不迷糊,就算是师弟也不会不喜欢这样的师兄吧。简星言看着闻人宴的眉眼回想起大学时期一个不太熟的师弟。模样和名字已经记不太清了,毕竟每次都是匆匆一面,只记得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都很欣赏他。
新生欢迎晚会的时候,师弟已经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了,简星言远远看不太清,耳朵里却都是那环绕立体的清朗如月的男声,带着专属于新生的青涩和少年意气。而后,这个师弟就频繁地出现在各种活动中。
简星言很佩服也很羡慕这样的人,因为他是个不善表达、自卑的人,他只会埋头苦干,以另外一种方式获得了老师们的关注。他确实不善言辞,但人人都会夸他踏实、成绩好。从小到大,无论是从老师、亲戚还是家长那里,简星言听到最多的就是夸他成绩,像他一个系的师弟那种备受关注的自然会更讨喜。
简星言对于他师弟的这样的人选择了逃避,只要自己不看见就不会羡慕,也就不会自卑。所以从大二到大学毕业,简星言对于这个师弟不闻其名,也不知样貌,最多是给老师交材料时擦肩错过,或者是点头打个招呼,微信上也停留在这个师弟给他打招呼,他回了个嗯。
毕业那么三年,简星言还是第一次想起师弟。
“那我便称简兄星言好了,不会唐突了简兄吧。”闻人宴握紧腰间剑柄的手,看到简星言点了点头才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