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疾》别千语

46、创伤后应激障碍5

　　“你的名字我有些耳熟，好像听别人说过什么。”讲话的是王前声的面试官张港，他是一家五金厂的老板。
　　“老板，你肯定误会了，之前我被有心之人造谣了，导致我一直找不到工作，我可以以我的性命担保我绝对没有做过猥亵这种恶心的行为，我虽然糙却也懂怎么做人，以前的面试官也不管我是否真的犯了错，直接就给我判了死罪，希望张老板你不要相信这些。”王前声解释，声音不急不缓，心想着这次可能又要泡汤了。
　　“其实我也不太相信，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身边的司机聊天的时候会有意无意说你的事情，甚至网络上也有一些闲言碎语，我想是有人花钱操纵舆论了。不过你放心，我这个人看重的是能力，做长途司机辛苦，时常在外过夜，你能接受的话，明天就可以来入职。不愿意的话，现在可以走。”张港没和他讲太多，大概说了薪资待遇后，便让他自己考虑。
　　“好的，谢谢老板，我明天过来。”王前声开心的答应了。
　　他打算等自己工作彻底稳定后，就和赵渔言说自己换工作的事。
　　但是很快赵渔言就发现了不对劲，他问：“声哥，你最近是不是换工作了，感觉你比以前起得更早了，而且常常晚上不回来。”
　　既然他已经问了，而现在自己也已经有了工作，便直接明说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所以，我的父母一直在为难你，你为什么都不和我说，你怎么总自己面对，现在我们是恋人，面对困难，不是应该共同面对吗。”赵渔言吸了吸鼻子继续说，“没关系，我会让我的父母看到我的决心的。你开长途货车，就带着我，我不能帮你开车分担辛苦，但是我能一直陪着你，不在乎辛苦。”
　　赵渔言没有考虑过陪着他是否真的会吃苦，他只是一时上头，为表心意，特意这么说，当然也这么做了。
　　只是长时间坐货车，始终是不舒服的，赵渔言起初还能忍一忍，但是时间久了，他就不好受了。天热他中暑，天冷他感冒，不仅不能为王前声减轻任何负担，还给他增加麻烦。
　　他不仅要全身注意开车，得空了还得照顾赵渔言。
　　但他不觉得辛苦，只觉得自己窝囊，怎么就这么没用，喜欢上了有钱人家的大少爷，但是却没有能力与之好好生活，更不能为他带来幸福，似乎只有辛苦。
　　有时候他忍不住哭，躲在一角偷偷想，越想越难受。货车停在加油站，他看向赵渔言站在不远处的背影，消瘦了许多。他转身，脸上都没有之前那么白皙了，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自私了，不过放过他，放过这段感情，本来就不合适。
　　这批货物要从深圳运到新疆，期间长途跋涉，太过辛苦，他想让赵渔言待在宾馆，等自己回程的时候来接他。但赵渔言拒绝了，他说与要一直陪着他，一直撒娇着说不分开。
　　王前声终究是不忍心，还是带上了他。
　　可是人带上了，却给他的行程带来了许多麻烦。
　　长途货车，需要长时间窝在车子里，赵渔言一次两次还能忍受，久了就烦了，总吵着要休息。在高速公路上还有服务区可以停下歇脚，荒凉之地就只有无尽的山坡和草原，根本不会舒服。
　　“生哥，没想到坐车还挺累的，不过有时候外面的风景很好看。”赵渔言不想轻易说累，他知道王前声比他还累，有时候看他只睡了四五个小时，而自己在车里除了玩手机就是呼呼大睡，他想帮忙也不会，恨自己只是个会花钱的少爷。
　　“生哥，要不要休息一下，我看你昨晚没怎么睡。”
　　“没事，快到目的地了，回来我还有送车去年审。”
　　“好吧。”其实是赵渔言自己累了。
　　差不多一个小时候后，车开到了目的地，王前声按了喇叭示意工厂里的人来卸货。
　　接头的工作人员来了，有两个人，卸货的时候非要求王前声一起卸。
　　“唉，司机兄弟，你也帮忙卸货吧。”一名工作人员分了根烟给他。
　　“我不抽烟。”王前声拒绝了他递来的烟。赵渔言不喜欢烟味，他和他在一起后就没抽过。
　　“这么大男人不抽烟啊？”那位工作人员觉得稀奇。
　　“不抽烟也行，那货还是帮忙搬下，哥们做个好事。”另一个工作人员笑着说。
　　赵渔言站在一旁看不下了，大声说：“给钱了吗就要卸货，卸伤了手脚，你们帮开车啊。”
　　最后两人不欢而散，开着车离开了工厂。
　　夜里，赵渔言发了高烧，说都说不利索。此时车已经开出了城市，正在荒无人烟的地界行驶着。王前声心里焦急，开着快车往最近的市区跑。
　　虽然此地人烟稀少，但也偶有车辆，因他开快车差点撞上对面行驶过来的货车，他吓得差点丢了魂，可是旁边是生病的爱人，他没有太多时间等待。
　　他只恨自己没用，只会带着爱人吃苦。
　　他想着想着便哭了起来：“我太没用了，渔言，生哥对不起你。”
　　此后，他不再带着赵渔言跑长途，虽然赵渔言对此有诸多抱怨，却也无可奈何。
　　“生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明白你的苦心。”赵渔言说完话后就抱着王前声亲了一口。
　　其实经过那几次跟车经历，赵渔言是真的害怕了，太累，太难了。他是爱王前声，可他也不能真下吃那么多苦。但他肯定不会告诉王前声自己的所思所想，只能表面抱怨不能继续跟车，实际是松了一口气。
　　难道我不爱他了吗？
　　赵渔言惊讶于自己生出这样的心态，便在心里问自己。
　　人会因不愿总是陪着爱人受苦而被判定不爱对方吗？赵渔言在网页上搜索这句话。
　　“爱一个人就要和他同甘共苦”
　　“爱情的表现形式多种多样，它不仅仅体现在共同承受苦难上，还包括在对方需要时提供支持、鼓励和理解……”
　　答案很多，但大部分都认为不能判为不爱，赵渔言心里开心了不少。
　　他与王前声恋爱已经有一年了，但是他们性格差异太大，有时候他不知道怎么和对方相处，在微妙处维护对方的自尊心。
　　周末时候，王前声终于休假。他难得休息，想带着赵渔言好好吃一顿。
　　他特地选的口碑好，价格优惠的川菜。
　　他借了朋友的旧车来。赵渔言嫌弃车太老旧，不如开自己的豪车去，王前声自然拒绝，豪车太扎眼了。
　　饭店的位置较远，位于半山腰的山庄，需要开一个小时的车。
　　车是王前声开的，赵渔言坐在副驾驶，嘴里哼着歌，眼睛笑得弯弯的。
　　行驶进了盘山道，王前声将速度缓了下来，他开车比较谨慎，尤其现在赵渔言还在身边，他更细心。
　　周围的风景很美，赵渔言四处看看，才发现身后跟了一俩黑车。黑车紧跟着他们，似乎想超车。他喊：“声哥，后面是不是有俩车想超车啊，怎么一直紧跟着啊？”
　　王前声从后视镜看了看，确实有一辆黑车不停跟着他们。
　　“可能吧，让他超过算了。”王前声说着，轻点了刹车，放缓了些速度。
　　黑车很快超过了他们，但依旧盘桓在他们附近，狗皮膏药似的粘着。
　　“什么意思啊，怎么超车了，还不赶紧开，反而在前面慢慢开啊？我着急吃饭啊！”赵渔言不满道。
　　“没事，我们小心点，他可能是故意的。应该是刚刚我们开得慢，他故意超车在放慢速度，恶心我们，有些司机就是这样的。”王前声没有太在意，他开车久了，什么样的司机没见过。
　　黑车似乎加了速度，王前声见对方可能不在置气，便也开快了些。
　　车子开到一处山道拐弯处，黑车开在前面，车身一半已经开到了另一条反向车道，对面冷不丁驶来一俩货车，与黑车不停逼近。黑车大概是被突然出现的货车吓到慌了神，车身不停扭动，左边是高坡悬崖以及逼近的货车，黑车不敢靠近，只得向王前声他们靠近，然后紧急刹车。
　　“天呐，声哥，那俩车要撞过来了。”赵渔言吓得失声大叫，紧紧抓住了安全带。
　　“没事，没事的……”王前声安慰他，语气却在颤抖。
　　很快黑车硬生生撞了过来，刺耳的刹车声拉长，车子之间发出了巨大的碰撞，隔壁的货车也被牵连到差点掉入悬崖，半个车身挂着崖边。
　　在昏过去之前，王前声看着黑车向自己撞来，心里只剩懊悔，今天不该来吃饭的，不该开车的，不该开这个旧车的，一定是自己太晦气了。如果这是生命的最后，那他只要自己死就可以，千万不要累及他人。
　　求求上天，保佑我的爱人，他不该就这样死去。王前声心里呐喊。
　　很快他们昏迷过去，现场一片惨然。
　　不久后，警笛声呼啸，相关人员来处理现场。
　　一个月后，王前声醒来了，来找他的人不是赵渔言，而是赵渔言的父母。
　　“小言失忆了，你别再去找他，让他过上真正的富家少爷生活，别让他继续跟着你吃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