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远》黄金世界树

8、1950年4月14日

　　美美的睡了一觉后李空今天一大早就爬了起来。
　　而她刚睁眼就看见了躺在自己身边的苏远。
　　《醒了？》
　　对方正微笑着摸她的脸。
　　《啊...苏大夫怎么...》
　　《你忘了？我们已经有结婚证了。》
　　《呃对，对啊，我们已经结婚了。》
　　回过神的李空也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昨天苏远说的话让李空也想明白了。
　　既然苏远都愿意嫁给自己了，那她别扭什么呢？只要自己能对她好，照顾好她的下半辈子足以。
　　《红烧肉你可是吃了？》
　　《嗯，你做的真好吃。》
　　《这样啊，那么——那件军大衣可就彻底归我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要回去。》
　　李空一下就想起了苏远在说什么。
　　《那件军大衣你还留着呢？》
　　李空不解，毕竟都过去十多年了。
　　《当然了，我很好养活的，勃朗宁现在也还在我兜里呢。》
　　李空心里暖烘烘的，她还以为苏远在40年决裂的时候就把有关自己的东西都扔了。
　　《派克笔也在我兜里呢。》
　　《过去这么些年早就不能用了吧？》
　　《还有油，因为我从没拿它写过一个字，尤其40年之后我就一直放在胸前那个兜里。》
　　《傻子，笔不就是拿来用的。》
　　其实苏远在40年之后也一直把勃朗宁揣兜里。
　　就像是护身符，带着才有安全感。
　　《那波朗宁有用上吗？》
　　《没有那把勃朗宁的话，我当初也得被烧死。》
　　《当年你是用的那把枪？》
　　《嗯。》
　　此时门外传来了戚明远的声音，他隔着门喊
　　《新郎官起来了没有！》
　　《起来了！》
　　回答的人是苏远，因为她就是专门过来叫李空的。
　　《好了好了，赶紧换身衣裳去礼堂了。》
　　《好好好。》
　　李空心里乐开了花。
　　而苏远回的戚明远他们家，由张洁打扮。
　　《你这收拾收拾还挺像个白面秀才的。》
　　戚明远打趣着李空。
　　洗了好几遍脸的李空穿上了50式军装，还专程把柜子顶上的勋章挑了几个好看的别在了胸前。
　　脚底下那双黑皮鞋也被擦的油光锃亮。
　　《那我现在瞅着不磕碜吧？》
　　这时候高伟也来了，他跟戚明远两个人胸前都带着介绍人专有的红花。
　　《帅着呢！》
　　完事戚明远和张洁拉着李空先上了车。
　　高伟和林静文则是作为苏远的娘家人跟她一起走。
　　毕竟苏远真正的娘家人在日本过不来，尤其是在部队里办的婚礼。
　　《怪了，我竟然没有晕车，头也不痛。》
　　开车的戚明远见李空那美滋滋的模样，心里也是十分高兴。
　　《昨晚你回去没多久就吐的昏天黑地，因为这个弟妹给你做了一碗醒酒汤，我还沾你的光也蹭着了一碗喝呢。》
　　《怪不得。》
　　两个人唠了一会后戚明远指着大堂门口挂着的横幅说
　　《看看，那门口挂着的是啥？》
　　《嗯？——！》
　　李空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慢了一拍，那军部礼堂门口的横幅上大写着
　　《情注军旅，缘定此生，李空同志，苏远同志新婚典礼——》
　　李空怀疑自己出现幻觉而掐了一下自己，却发现真的很疼。
　　《傻子，进去之后你可得支棱起来，这回总司令也来了。》
　　《恩。》
　　李空吸了一大口气，这场景她曾经做梦都不敢想，如今既然实现了当然不能丢人。
　　刚下车周围就响起了鞭炮声，而苏远坐的另外一辆车也缓缓停了下来。
　　李空迈着笔直的步伐走过去亲手将苏远接下了军车——苏远身上穿的是新发下来的50式女军装。
　　下半身是连衣裙，上半身是立翻领的套头式收腰军服。
　　由于男女的平均身高不同，所以在设计上女式军装上身比男式的少一个扣子，中间系着腰带。
　　至于苏远本人并没有像当时的文艺兵那样绑着两个麻花辫。
　　而是把自己那到脖子处的长发盘在脑后，胸前挂着新人用的大红花。
　　《苏，苏大夫，你这身真好看。》
　　李空整的苏远也害羞了，两个人红着脸仿佛回到了十多年以前。
　　《嗯，你也很好看。》
　　李空这口老改不了，她想叫她苏远，但又经常会顺口叫出苏大夫来。
　　看着这般青涩的李空，苏远握紧了她的手，给她打着气。
　　《走吧。》
　　《嗯。》
　　两个人手牵着手，伴着锣鼓与鞭炮的响声迈进了军部大堂。
　　高伟和林静文来的早走在苏远那边，戚明远与张洁走在李空那边。
　　客人们看到新郎新娘来了立马鼓起掌，李空的老战友们欢呼着说祝福的话。
　　因为李空在部队里人缘极好，所以这场婚礼来了百来号人。
　　其中部分是从抗战时结交的老战友和部下，还有临近军区过来的指战员们，甚至连聂总司令都来了。
　　《今天是李空和苏远二位同志的结婚庆典，由我代表军区，北京医院以及全军的部队来向两位新人表示热烈的祝贺——》
　　主持婚礼的是何友平司务长，他是李大钊先生的弟子之一，留过洋的老革命。
　　以前也是个狠人，抗战的时候当团长。
　　后来辽沈战役时被国军炸瘸一条腿，从此退居幕后当了司务长。
　　《我宣布，婚礼正式开始！》
　　语毕的瞬间，堂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而李空和苏远牵着彼此缓缓走上了那挂着红灯笼贴着大喜字的礼台。
　　《请新郎新娘向主席及朱司令敬礼！》
　　二人面向高挂的主席以及朱司令的画像，敬了一个严肃又庄重的军礼 。
　　《礼毕！向来宾敬礼！》
　　二人转身，表情依旧严肃的向台下来宾敬了第二个军礼。
　　《新郎新娘互相敬礼！》
　　李空深情的直视着苏远，缓缓的抬起了胳膊。
　　苏远也回望着她，仿佛回到了37年的那个初冬。
　　那时李空满眼星光意气风发，只一眼就让自己记到了现在。
　　那时候就匆匆一瞥，再后来熟悉了。
　　所以两个人从来没有这般互敬过军礼。
　　《礼成！请新人代表讲话！》
　　抗战的时候李空团里有人结婚，那时候只看一个大老爷们害羞的讲话磕磕巴巴，但真到她自己的时候反更结巴。
　　《我——咳咳，我是个粗人，想不出啥肉麻的话，所以我现在只能给苏远同志与党一个承诺——我李空承诺会照顾苏远同志一辈子，并把我的一切都给她，与她携手完成党与组织交代给我们家庭的每一项任务！》
　　虽然磕巴了点，但何友平只当人生头一回有些害羞。
　　《好！请新郎新娘入席！》
　　两个人伴着掌声退到了台下。
　　而坐在席间的高伟和聂荣臻隐约觉得这话有些不妥，只是没来得及细寻思就被何友平叫上了台
　　《下面有请征婚人，聂荣臻总司令上台讲话！》
　　笔直坐在台下的总司令身着50式军装，缓缓起身走上了台。
　　总司令他带着眼镜，脸上满是沧桑，但眉宇之间的英气是岁月带不走的。
　　《李空同志与苏远同志的故事，想必了解他们的都有所耳闻，从抗战到现在，军里几次给他安排相亲，可他看都不看一眼——》
　　一席话说的李空害臊不以，而苏远却是饶有兴致的听着。
　　《——在此我祝二位新人相守一生，白头偕老。》
　　台下一下又是一片雷鸣般的掌声，而聂总司令风轻云淡的走回了李空那一桌。
　　《感谢总司令的发言！让我们敬一杯酒于二位新人！祝他们相守一生白头偕老！》
　　何友平端着一杯白酒下了席间，带头敬了李空苏远一杯，其他人跟着敬。
　　战场上走下来的人都爱喝酒，也都很豪迈。
　　全都是一口闷，而苏远也不能示弱的豪饮了一杯后颜色微醺。
　　席间，高伟让警卫员拿来了一坛子酒，以及七个酒碗。
　　他们那代的人用碗来的过瘾。
　　《你今天可有口福了，这一坛女儿红是我十二年前藏的，只有两坛，是跟着我从抗战走到建国的好酒。》
　　《师长还有这好东西啊——只是李空今天得少喝。》
　　戚明远私底下都是叫高伟师长，因为抗战时高伟就是李空他们的独立师师长，尤其现在总司令员也在场，叫司令员容易混。
　　《恩？——哦，对，只能给李空喝一碗。》
　　张洁悄悄的给了戚明远这个老不正经一脚。
　　而李空开始不明白他们啥意思，后来回过味了。
　　感情是开黄腔呢，但李空觉着自己也不是男人，又不能干啥所以非要多喝几碗。
　　再到后来酒桌上逐渐升温，也都放开了话。
　　《小苏啊，这李空人很倔，以后要是有什么分歧解决不了你就来找我，可千万别憋着生闷气。》
　　高伟也有点多了，他是真把李空当亲儿子看待。
　　以前看着她为苏远伤神，还想着把自己闺女介绍给她，定个什么娃娃亲？因为她闺女林静文38年出生还是个娃娃呢。
　　但她死都不干的这份执着跟高伟十分相似，使得二人更加惺惺相惜了。
　　《请首长您放心，她那性子我早就品透了，往后日子上肯定能制明白她。》
　　苏远又起身敬了高伟一杯，如果没有这个人保着李空，那两个人肯定走不到一块去。
　　《哈哈哈，那我就放心咯。》
　　而旁边的李空还在品味着醇厚的美酒。
　　闻着酒香四溢，而入口也是丝滑，味道那更是浓郁，若是回味还有一丝轻甜。
　　连续几碗下肚后酒局也进入了尾声，而此时李空脑子里想起了过去的岁月。
　　想起了那些倒在炮火下的战友，以及拉了她最后一把的周武虎，没有他们自己也活不到现在。
　　《这一杯敬我们牺牲在道路上的战友！》
　　她眼角处隐约闪着泪光，踉踉跄跄的起身叫上宾客们一块敬酒。
　　宾客多数都是从抗战走过来的，最能体会李空的感受。
　　因此纷纷响应着起身共饮了一杯。
　　高伟也不例外，因为他的妻子就是在42年被鬼子活活烧死的。
　　戚明远听着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但这大喜的日子不能都哭丧着脸。
　　默不作声的聂荣臻明白这点，所以抢先开口说
　　《我看李军长这是喝多了酒，今天就到这里好了。》
　　沉浸其中的高伟回过了神，看着都快站不住脚的李空，从怀里抽出了一根烟。
　　点燃后他点点头说
　　《好。》
　　戚明远夫妻跟着苏远他们一块走了，因为一个苏远架不动李空。
　　只是在她们临走的时候高伟突然想起了李空在台上讲的那几句话。
　　似乎是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想而对他们苏远说
　　《明晚上我包饺子你们来我家坐坐。》
　　《嗯，谢谢师长。》
　　答应下来后她就跟戚明远夫妻搀着东倒西歪的李空走了。
　　高伟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有些出神，似乎想起了自己的亡妻。
　　而聂荣臻则拍了拍了他的肩膀，他们也是老战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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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车上，李空靠在苏远肩旁打盹。
　　也不知是梦见了什么，有一行清泪顺着眼角落到了苏远的肩上。
　　而李空脸上那条从左脸颊一直延伸至腮帮子的伤疤也因为酒精的刺激而微微发红。
　　看着李空这副模样苏远没说话，默默地握住了李空的手。
　　两个人就这么依偎着，直至军车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