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煊钰》不周山上与君眠

41、第 41 章

　　中年人环顾四周，见周围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遂呷口茶，整理思路，接着讲道：

　　“谢小少爷流连烟花之地日久，某日听人笑谈说不知亡姓琴师是何风采，可惜家境贫寒，这辈子恐怕都无缘得见喽！谢小少爷听闻没作何表示，当晚，去了醉仙楼雅间和琴师们作会。

　　席上，有琴师醉酒，酒醉后痛哭流涕，称世间有琴中仙，可叹他一卖艺之人今生没得缘分相见，说罢，摇摇晃晃到谢小少爷跟前，跪坐在地上，仰着脸、攀着谢小少爷的手臂，呜呜咽咽地说着胡话，什么谢小少爷天资不凡，不嫌弃他们这些凡尘杂音，亡姓琴师得天所授，两人是注定要谱写一曲伯牙子期的佳话了，只盼谢小少爷别忘了他们，届时好传授传授他们一二，话音刚落，就醉倒在地。

　　谢小少爷撑着脸，看着那琴师被同伴们扶走，数日内接连几次听见亡姓琴师，谢小少爷终于起了好奇心，思忖万金算不得什么，若传言为真，万金也算物有所值，遂着人去打听，花费万金买了花笺，得了个与琴师见面的机会。

　　次日晚，清水台，谢小少爷如约而至，两人甫一见面，亡姓琴师抚琴一曲，当时的场景，四扇窗户大开，月亮皎洁，光辉越过窗子打在窗前弄琴的亡姓琴师的俊逸的侧脸上，清风一过，鼓动的幔布如女子跳舞时的飘带，屋内摆放的花隐隐散发着怡人的香气，甚至还有萤火虫自夜色中飞来，绕着琴师飞舞。

　　那场景，引得谢小少爷不敢发出半点动静，推门而入之后，就站在门口，驻足倾听，眼神闪亮，显然是被这景象震撼住心神。

　　曲终，亡姓琴师侧头对谢小少爷颔首时，谢小少爷才惊醒，转身关上房门，大步走到亡姓琴师面前盘膝坐下，不发一语，晶亮晶亮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琴师，良久，亡姓琴师挪开目光，拿起放置在旁边的天青釉玉壶春瓶，给谢小少爷斟了杯酒。

　　斟酒时，碧绿的酒液倾倒进莹白的酒盏，亡姓琴师的纤长的手轻拢袖子，一抬一放间能嗅到琴师抬起的衣袖中飘荡的奇异香气，萤火虫一闪一闪穿梭在二人中间，美好又梦幻。

　　那一刻，不知怎的，谢小少爷脱口一句，“我家中千金万金数不清，你与我回家好不好？”

　　话一出口，谢小少爷意识到自己唐突了，唰地一下，红霞遍布，耳垂更是滴血般，顶着亡姓琴师怪异的目光，磕磕巴巴地解释“我，我只是，见你亲切，像我，老师，想要请你，您去我家当西席。”

　　亡姓琴师目光扫过谢小少爷涨红的脸颊，抬起杯盏一饮而尽，杯盏与桌面轻轻碰撞，不多大的动静却宛如惊雷，谢小少爷眨眨眼，慌慌张张地也跟着把酒喝了。琴师待谢小少爷喝完，才不紧不慢地道：“我与小少爷差不多大，当不得您这个字，唤我子卿吧。”

　　说话间，亡姓琴师随意地拨弄着琴弦，三三两两不成调子，却又莫名攫取心神。

　　谢小少爷的视线也由此转向抚弄琴弦的手上，琴师的手一向是最珍贵的，谢小少爷认识的那些琴师，讲究的人每次弹琴后，都会涂抹一种护手的霜膏，可以说，那些琴师的手就没有不好看的。但此刻，谢小少爷心想，不愧是被神仙看上的人，脸好看，声音好听，手也好看。

　　“子，子卿”

　　“嗯” 被唤作子卿的亡姓琴师淡淡地应了声，谢小少爷听出子卿没有生气，精神起来，小心翼翼地道：“那子卿可要当我西席？”
　　不等子卿回答，又接着补充道：“我会正式拜子卿为师，该有的礼一样不会少，我家里知道我喜欢琴，不会反对子卿当我老师，我也会对子卿好的，那个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对你像对我爹一样好。”谢小少爷说到后面，信誓旦旦，眼神亮晶晶地瞅着忽然停止拨弄琴弦，猛地抬头看向谢小少爷的琴师，笑容温温软软，等着琴师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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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樊楼二楼的众人聚精会神地听着中年人讲故事，听到这里，人群中传来低低的讨论声。

　　“总感觉怪怪的”，有人疑惑地低声道

　　旁边人听到，顺嘴说了句，“有何奇怪？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理没错啊，别说这谢小少爷虽说纨绔，但还挺尊师重道的”

　　“是这样嘛？” 那人迟迟疑疑地问

　　“绝对没错，就是这样。” 旁边人斩钉截铁地道。

　　人群中，有人在中年人讲道亡姓琴师时凝眉思索，在中年人讲到这停下喝茶时，猛然想起，他多年前去过翻云国的京都，曾听过亡姓琴师，低头算了算，然后他开口惊奇地道“那琴师应是大了谢小少爷七岁吧！”

　　“如此，也算不得差不多大啊”

　　“非也，这要看怎么算，单看年龄确实称不上差不多，但若是辈分，还有兄弟间相差二三十的呢，七岁算什么”

　　“也是，都是同龄人，不算什么”

　　“您接着讲，那琴师答应当谢小少爷的老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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