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府》望月怜

2、第 2 章

　　神仙府在天界是个特殊的存在。帝君被当做仅次于天帝的存在供奉着，手下四君各司其职，辅佐天帝把天界打理得井井有条。说起来，神仙府的设立主要是为了防患于未然，特别是对魔界妖界和鬼界。天界占的位置太好，其他各界一直虎视眈眈，也不时发生些小摩擦，神仙府的主人们都是天界血统最优良的延续，法力比之那些修仙上来神仙的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也就是说，如果天界面临灾祸，神仙府才是最后最好的倚仗。神仙府的狗都能在天界横着走，所以别的神仙眼红神仙府那是自然的。
　　重华帝君一袭黑衣，长长银发散在背上，垂至膝下。精致冷峻的五官，在夜色里显得更加高贵令人不敢直视。凤目微阖，长长的睫毛掩盖了蓝色的眸子。在天界，黑色并不被人喜好，神仙都是自视甚高的，看不起别的什么人。他们认为黑色是妖魔之色，再加上黑色在人界代表了死亡，带了晦气，于是越发的没人喜欢黑色。但是重华帝君不同，他不在意这些，而且他不喜欢和别人一样，于是黑色变成了他最好的选择。在天界，也确实没人比重华帝君更适合黑色，能把黑色穿的这么霸气又骏逸的人再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重华帝君是整个神仙府的领袖，他说往东便没人往西。他说是一便没人说是二，且他从来就没有做出过什么错误的决定，神仙府众人对他言听计从。就是天帝在这神仙府中的威信也是要排在重华帝君之下的。
　　重华帝君让光音天君到洛水之主那里取的法宝是一面镜子，这镜子不能照人照物，其他人拿了它也用不上，总之就是个很鸡肋的法宝。光音天君拿着研究来研究去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交到重华帝君手里的时候还特意问了句，您知道这玩意儿怎么使么？重华帝君拿着镜子勾了勾嘴角道：“等你哪天被抽了仙骨，仙筋，堕入轮回的时候就用得上了。”
　　光音被吓得抖了一抖，赶紧告辞出去了。
　　三百年前，瑶台就说过，帝君与那人一起，也不知道谁是谁的劫数。帝君的性子太傲，我行我素惯了的人，谁劝也不听，哪想得到最后的结局是那个样子。那个人的名字在天界连提也不能提，不入天不入地，不入轮回，消散于天地，再也无处可寻。人鬼妖魔仙兽，天帝这法子算是狠到了独一份儿的境界了。光音天君觉得重华帝君有些可怜，只是连重华帝君都办不到的事，他一个小小的天君就更是无能为力了，但愿时间长些，帝君能慢慢看开。
　　光音天君走在路上，两边是天界高高的宫殿，乳白的大柱子，雕花凭栏，门楣光耀，重檐飞宇，一派天家气象。可是哪里都是端庄肃穆不苟言笑，一点乐趣也没有，还不如他自己在人界乱晃收妖捉怪来得有趣。天界，说白了就是世间最无趣最无情的地方。比之那些散居五湖四海的散仙都不如。
　　远远的就看见碧幽灵君抱着一只毛茸茸四个爪的小东西走过来，光音天君朝他挥了挥手。碧幽灵君抱着东西不便招呼，就笑了笑算是回了礼。
　　光音天君见这小东西缩在碧幽灵君的怀里动也不动，只看见两只尖尖的耳朵闪了两下。
　　“这是个什么东西，猫不猫虎不虎的。”
　　碧幽灵君见惯了光音天君大大咧咧的样子，倒也不以为意，右手顺了顺怀里小东西的毛，道：“这是我刚从南海观世音大士那里得来的肖宝虎，确实不像其他虎那样威武，凶煞，毕竟还小嘛。”
　　“你这是抱着它上哪儿去？”
　　“我想抱去给帝君看看，他以前不是很喜欢老虎的吗？”
　　光音天君脸色微变，拉着碧幽灵君的袖子把他拽到一边小声道：“你呀，就算是为了帝君高兴也不能给他毛茸茸四个爪的啊！就算是要给他毛茸茸四个爪的，也不能给他老虎这东西啊！”
　　碧幽灵君有点不高兴了，把袖子拽回来道：“帝君喜欢老虎，我就给他老虎。哪里不对了？”
　　光音天君道：“你不知道那位的坐骑就是老虎啊，雪白雪白的，一根儿杂毛都没有的魔纹玉釉虎。你要想帝君高兴，给他弄一魔纹玉釉虎去！”
　　碧幽灵君这才拍了拍脑门道：“哎呀，这是我想岔了，只顾着想让帝君高兴。唉，这还不是毕方给闹的，说是帝君久不出巡，连带它也不能出去。我估计说不定它在哪儿有个相好的，肯定是要去幽会的。”
　　光音天君有点抽搐，他一向知道碧幽灵君嘴上不积德，这回连帝君的坐骑，上古神鸟毕方也给损了进去。好在毕方听不到，也由得碧幽灵君嘴上得点便宜。
　　“对了，刚才碧瑶仙子给我送了坛好酒，说是东海龙王自己酿的，为了庆祝小太子满月的喜酒，隔着坛子都能闻到酒香。想我一百年前才去参加过大太子的婚宴，这酒劲儿还没过又喝满月酒了。你难得回来，干脆上我哪儿去喝酒？”
　　光音天君心想，这碧幽灵君的脸可真够能变的，嘴里倒是客客气气的说：“我还要上瑶台那里去一趟，改天找你喝酒吧。”
　　碧幽灵君也不强求，知道光音天君算是四君里面最忙的一个，挥挥手自己抱着那只肖宝虎回他的翩兰苑去了。
　　光音天君擦擦额头，打了个响指，一片白云自脚下升起，朝着瑶台星君的浮云轩去了。
　　光音天君到的时候，瑶台星君正在和自己的童子下棋，那童子小巧粉嫩的脸都能皱出褶子来了。瑶台倒是笑容满面，纤纤玉指那么一伸，童子就是一片哀嚎。
　　“又欺负晓笙了？”
　　瑶台星君连头也没抬，知道是光音天君，只吩咐那叫晓笙的童子去沏茶。自己推了棋盘开始复盘。
　　“刚从帝君那里过来？”
　　“啊，帝君要我找东西，刚才去交差了。”
　　“你常在外面跑，论见多识广，自是你最强的。”
　　瑶台星君复盘复到一半的时候终于抬头看了光音天君一眼，道：“你知不知道，帝君究竟想干什么？”
　　光音天君笑：“无论帝君想做什么，我等自是要跟随在侧的。”
　　瑶台星君冷笑一声道：“你倒是个忠心的神仙。就不怕也落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神仙府里的人，哪有离开帝君的道理。”
　　瑶台星君复盘完毕，晓笙的茶也沏好端上了来。扯了棋盘，放下茶水，晓笙退下之后，瑶台星君敛了神色，声音降了几个调子小声道：“天帝那边似乎已经开始怀疑帝君恢复了记忆，只是帝君现在并不动作，天帝抓不了我们的错处，可这眼线也是遍布了神仙府各个角落，但凡有一点行差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光音天君有些头疼，扶着额道：“神仙府与天帝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我们做事处处掣肘，哪里能有什么行差踏错，只盼安安分分多过些日子便是。”
　　瑶台星君啐了他一声，骂道：“你就是这么个贪生怕死的个性！”
　　光音天君怒了，声音提了不止一个八度回嘴道：“我要是贪生怕死就不会跟着帝君走了。”
　　瑶台星君见他这样，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看你看，逗不得。”
　　光音天君知道自己上了当，有些汗颜，嗫嚅了一句。声音太小，瑶台星君没听清，他也不是多事的人，对不感兴趣的问题不会多问。
　　“光音，天界军这边你盯紧一些，这段时间就不要出去了。鬼王魔尊那些地方你去我不放心。”
　　“魔尊？魔界有新魔尊了？”
　　瑶台白了光音一眼，点点头道：“都三百年了，再不出个魔尊还得了！到底是新魔尊，魔界乱了这么久，够他忙的。暂时对咱们还不算威胁。”
　　光音天君点头称是。瑶台星君一向聪明，按人界的话来说算是个狗头军师，点子多做事缜密，没出过纰漏。帝君很信任他。
　　“我也是许久没去天界军那边巡查了，是该去看看了。”
　　“天帝看这块儿也很紧，就怕我们利用天界军干点儿什么。西王母看起来是不管事的，背地里可阴着呢，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我们使绊子了。她要是敢使绊子，我就能让女娲一脉给她颜色看。”
　　光音天君看瑶台灵君渐渐面露狠色，有点心惊肉跳，连连点头。这性格和碧幽不是一点点像，光音天君又擦擦汗，这都是吃人不吐骨头渣的主啊！
　　光音天君在瑶台星君处呆了大半日，酒足饭饱后才告辞离去。晓笙收拾了碗筷酒具，笑嘻嘻的对瑶台星君说道：“这光音天君倒是个好脾气，要是碧幽灵君的话，这天界都得吵翻了不可。”
　　瑶台星君瞥了晓笙一眼，冷冷道：“这傻子脾气可不像你看到的那么好。妖魔鬼怪见了都得绕道跑，也就是本君能欺负欺负他。”话间，得色毕露。
　　明日拜谒帝君，穿什么好呢？瑶台星君甩甩袖子站起来，踏着水波就向里院去了。

　　执子之手，与子携老；生死契阔，与子成悦。
　　我能把天帝的御座拿给你养毕方！
　　吾乃魔界至尊，天上地下唯吾独尊！
　　我希望，千百年之后，我们还能坐在一起下棋聊天。

　　“帝君，这次还是让我去吧。虽然丹叶去被怀疑的可能性会减小，只是我实在是不放心丹叶去办这件事。毕竟魔界百废待兴，难保不会趁乱攻上天界。”
　　重华帝君回过神来，面无表情的看了几人一眼，又把眼神越过大殿，越过层层台阶放到不知名的远处去了。
　　“你们说，一个人，为什么可以有两个截然不同的样子。”
　　“嗯？”众人惊异，被重华帝君这神来之语搞得有点儿摸不到北。重华帝君难得开了尊口，似是有点自言自语。最后，还是看起来最没心没肺的丹叶笑盈盈的凑到重华帝君身边道：“说不定那个人其实有个双胞胎兄弟姐妹。”
　　“好冷。”碧幽灵君装模作样的抖了抖身子。
　　丹叶仙君不理他，跳回自己的位置又懒洋洋的窝回椅子上。他们的座位比重华帝君的小一号，都是金灿灿的，龙纹雕花。垫了毛垫子坐起来也舒服。倒是重华帝君的御座比较特别，通体白玉，透着丝丝寒气，虽然天界没有四季之分，可长时间坐着这寒气逼人的御座，也够呛的。重华帝君居大殿上首，视线平视的话，一般看不到下首四君。四个人觉得有些无聊，帝君心不在焉，说什么都是白搭。可是帝君不开口，自己又不好擅自离开，于是四个人就开始大眼瞪小眼。
　　“碧幽和丹叶跟着我。”
　　“哈？”众人又是一愣，对重华帝君这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命令绕得直接晕了。还是瑶台星君最先反应过来，他有些不放心的说道，“帝君，这样真的好吗？”
　　“天帝问起，你就说不知道。”
　　瑶台星君微不可察的悄悄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丹叶仙君很高兴冗长无聊的会议终于结束了，他想起秋池说过等他回去吃饭，每日例行公事的吃饭时间也变得格外让人期待。其实精怪神仙吃饭那就是图一个乐子，没什么实际意义。
　　众人散去，重华帝君还一个人凄凄凉凉的坐在这空旷的大殿之中。高高的御座之上，只余他一个人，茫然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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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每章的简介以后会改。。。我对简介和文案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