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物光姬》空夏夏

8、第 8 章

　　天守阁最高层，清风吹拂，静春靠在躺椅上享受着秋日的凉爽。

　　黑色的编织椅，是进献给她的。此刻静春穿着洁白的振袖寝衣，披着炽金羽织躺在椅子上，自从她病了，桔梗对她的纵容度提升至最高，即使静春在外面的走廊不肯好好穿着华丽的十二单衣，只是穿着单衣披个羽织，她也视而不见了。

　　系统还是人性化的，只要静春在天守阁内，即使她穿的不伦不类也不会瞬间被拉到某个小黑屋要求必须穿好才能出门。

　　可能是为了避免不能搭配商城里的服饰？只要能让她轻松点，局限在天守阁没有自由也行吧。要求很低静春可怜巴巴的想。

　　才不是因为她现在几步路都走不动，只能躺着的原因呢！

　　桔梗跪坐在躺椅下方，她捧出一叠薄薄的布料，透明的布料绣着金色的字，阳光下闪闪发光，下方印有到代表原都宫的红星纹。

　　“鬼飞鱼带来了原都宫的信件。”这样的布料信件显然是极昂贵的，但原都宫也不是用不起。

　　静春捻了捻布料，惊讶的发现是薄如蝉翼的丝织品。这个世界竟然是有纺织业的！静春低头问：“桔梗，这布料是产自哪里？”

　　桔梗已经习惯静春时不时冒出缺乏常识的疑问，淡定道：“丝之国。”

　　好、好直白的国家名字啊！桔梗发觉静春感兴趣，便侃侃而谈：“丝之国的丝姬，能制造出极舒适和华丽的布料，大名和光姬都习惯穿来自丝之国的衣服，丝之国的布料也只贩给光者使用。”

　　唔，那原都宫是怎么拿到的？桔梗似乎看出她的疑问：“原都宫大概是曾经得到光者的赏赐吧，丝之国布料只允许光者使用，是丝姬定下的规矩。用它给您的写信是十分正确的。”

　　好嘛，每一个光者都是不予余力的维持地位。

　　静春一边感叹着在这个世界每个人都努力生存，一边展开长长的绸缎。不知道是赏赐原都宫的光者过多，还是原都宫没有能写信的光者了。一件即将启程天照国的事被他们写的郑重又繁琐。开头百字赞美，百字寒暄，然后是委婉的表达“原度宫下月第一天便抵达天照国。”再寒暄赞美两百字，落款。

　　你们能多写点正经事吗！？

　　静春想回信，发现自己并没有优雅的文笔回赞上几百字。她默默的把难题丢给桔梗：“你回信吧，说我欢迎他们的到来。”桔梗捂嘴笑，静春坦然，这几天她已经明白桔梗有多好用了，生活小助手，首席秘书。年底静春一定给桔梗发个大红包。

　　领地里多了一百只猪仔，静春照例询问“有没有保持干燥”“有没有多找些干草铺好”“一个圈里养十只猪仔忙的过来吗”“有没有把粪便清理干净”和最重要的“昨天又喂食了多少红薯？”

　　条件艰苦，猪仔并不好养，现在只能从河里捞鱼和虾，加上红薯煮熟一起拌成猪食。这样养大的猪因为缺少营养肉少是肯定的，再次默算下个月之前，地里的红薯加上藤叶又要消耗多少。

　　到底还是要换到正经的粗粮，拿红薯喂猪静春很心疼。然而没办法，她不敢安排人外出交易，一是怕领地暴露，二是因为人手紧缺。唉！只能撑着，不然光用红薯叶喂猪仔容易生病的。

　　唉，红薯可是她的经济作物！将来能换不少东西的，多吃一口少了多少物资啊！

　　天照国是真正意义上的荒山，除了静春弄出来的东西，连根草都不爱长的。她再次觉得自己好难。

　　屋漏偏逢连夜雨，静春开始捂嘴咳嗽，晶莹剔透精致感的脸蛋飘起一抹嫣红：“咳咳…”

　　桔梗立刻起身给她拿毯子：“快进去吧，您病着还要在这吹风！”

　　静春摇头：“里面太闷了。”在寝室躺着容易乱想。她又捂嘴咳嗽几声，觉得自己跟当初的樱姬差不多了，都是病美人。

　　“桔梗。”

　　“是。”

　　“你说为什么我觉得这个月过的如此缓慢。”

　　“大概是因为您生病了，还不肯好好休息吧。”

　　静春在天守阁和桔梗不咸不淡的说着没营养的话题打发时间，原都宫族地却渐渐吵嚷起来。

　　“这就是发放的新食物？”闻着好香好香啊。

　　“对，族长大人带回来的红薯。魁也那家伙说很好吃。”同族点头，筷子夹向碟子里的红薯小块。

　　大堂里每个人都是同样的动作，入口，愣住。除了几个直接一口吞下，一脸满足，大多数如同品味着稀世珍肴，细细咀嚼。

　　和静春想象的不同，红薯不是作为主食，而是当成主菜，配着粗粮食用的。大堂里都是上级原都宫，次一等的没有资格享用红薯，哪怕是只有一小块。

　　这一车的红薯，全作为原都宫的训练奖励发放。激励族人变得更强，稀少的香甜味道，每个人都抵抗不住。

　　“哼。”兽田良冷哼的打断对话：“魁也就是个笨蛋。”他得意：“红薯有更好吃的做法哦！整个烤着吃！”

　　“唔，整个有多大？”兽田良比划：“喏，这么长，这么宽，我吃过整整十个！”

　　“哇！”
　　“良，你这家伙也太幸运了吧！”
　　“就是。”

　　众人的夸赞让兽田良越发得瑟，吹起牛：“那是，光姬可好了，我在那边随便吃！”

　　狠狠的被人一拍脑袋摁在桌上，原都宫波无视兽田良愤怒的像乌龟挣扎翻身，他不悦的训斥：“又胡说。”

　　“哪有胡说！你不是也吃了好多红薯！可恶！放开我！”兽田良的脑袋在桌子上转来转去试图找出角度挣脱开，又被原都宫波摁下去一点陷入桌里，压出深深痕迹。

　　旁边的人幸灾乐祸：“啊啊，又被揍了，光姬哪有那么好接近的，良你就爱胡说。”

　　“我没有！”兽田良的圆眼里满是委屈。

　　“嗯？”原都宫摁着他的头蹲下，红眸邪魅的眯起：“你还要说什么？”

　　兽田良：“…可恶！”

　　原都宫波松开他站起，环视一圈，威慑道：“不许再打听了，否则明日训练加十倍。”

　　“是，族长大人！”众人听话的乖乖点头，毕竟被揍一遍和被揍一百遍是有区别的，谁也不想毫无还手之力的挨打。

　　兽田良看他们散去，手肘撑在被压出来的凹陷痕迹上，他卷了卷发丝意兴阑珊：“切，没劲～”

　　原都宫波：“你想干什么？”这个家伙果然是装的。

　　兽田良圆溜溜的瞪他：“要不是我，你以为他们会不这么容易放弃追查？”

　　原都宫波：“你想的太多了。”

　　兽田良摇头晃脑：“这可不一定，虽然你是族长，但是还没我了解原都宫的人呢。”

　　“下次不用这样，他们不会再探查了。”

　　“哦～难道是长老们帮你了？”兽田良思考了下，疑问。

　　原都宫波无言。

　　“啊啊，果然，啧，你这家伙不会出卖了什么吧？”整天说什么梦想，结果为了原都宫，还不是什么都能说，兽田良鄙视这个比自己强的家伙：“你都说了什么？”

　　原都宫波沉默，他忽然叹了口气。

　　“喂喂！你这家伙…”该不会不该说的都说了吧？这也太对不起那个女人了。

　　原都宫波坐在桌子上，否定又肯定：“我没说什么，是大长老猜到了一些。”

　　“啧，那个老家伙。”

　　“对我族的长老尊重点。”

　　“是、是。”兽田良翻白眼：“所以现在是什么状况？”

　　长老不会放过兽田良，最好的办法还是：“你要呆在原都宫一段时间了。”

　　“啊，真麻烦。”兽田良无趣的趴在桌子上：“怎么原都宫也是这样，怕我回去报给兽田一族？”

　　“嗯。”原都宫波点头，家族利益为重，这件事他也不能直接干涉。

　　兽田良手指扣桌子，桌面上出现小小的裂缝：“那边乱着呢，我哥才没时间管这个。”

　　原都宫波有些感同身受：“他希望你能远离危险。”

　　这话让兽田良被戳到按钮一样，瞬间跳起：“你们当哥哥的都这样？从来不管别人意见？”不管他是不是愿意，随便找个人就送走，然后自己一个人扛着去面对危险。

　　“被保护的就能心安理得吗！”

　　原都宫波愣了一下：“良你…”

　　兽田良转身一踮脚越出大堂，霎那间不见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鬼族的领地没有光，夜晚降临，族地笼罩在浓郁的黑暗中，伴随着远处咒魔的悉悉索索声入睡。

　　轰隆———一拳又一拳，森林里的黑色粗壮的树木像被龙卷风狠狠刮过，树干支离破碎，树桩连根拔起，斜斜的插在地里，满目苍夷。

　　兽田良又是一拳，再次狠狠击中树干中心，面前这颗粗壮的树从树心裂缝中崩裂了。

　　兽田良如野兽在泄愤一般用拳头撕咬面前的树，像是要把一切扭曲不堪的东西都破坏掉：“啊！可恶！可恶！”他疯狂殴打面前的“沙袋”。

　　一只手突然按在他兽田良的肩膀上，兽田良下意识抓住此人手腕用力折断。

　　“喂！”此人一个闪退避开。

　　兽田良看清背后的人，骂道：“你不知道不能随便从背后偷袭别人吗！”没直接下死手都是他温柔的体现了。

　　兽田良没心情理会这个家伙，被这么一闹，他觉得刚才发疯的样子愚蠢极了，就脱力一般坐在被摧残得坑坑洼洼的树桩上。

　　原都宫魁也站在旁边问：“你怎么了？”

　　兽田良不说话。原都宫魁也自讨没趣，也跟着蹲下沉默。两个人十分安静的呆在黑暗中，直到一阵桀桀笑声越来越近，一个丑陋的怪物隐藏在浓重的黑暗里，嗜血如镰刀的爪子忽然挥舞，这副轻易割开人肉鲜血淋漓的爪子又快又重的袭击它眼里的猎物，给它死！

　　“烦不烦！”兽田良大吼，镰刀爪还没接近，就被他一脚踹开，长腿直踩在咒魔身上，压着它起不来，黑暗中尘土翻涌。

　　兽田良冷哼：“让你见识下人类的残酷！”他拿出静春给的指引光球。瞬间出现的光照亮了三十米左右的距离。

　　也把咒魔照的清清楚楚，这只咒魔两肋插着巨大的翅膀，毛发青灰。有森森的獠牙，张着血盆大口，唾液顺着獠牙滴落在地上，地面被腐蚀出一个个小洞，它的爪子轻薄如刀片，锋利的爪子在照耀下晃出冷厉的光。

　　在光的照射下它的表皮开始冒出血泡，仿佛被灼烧，青色的毛发渐渐卷曲焦糊。

　　兽田良毫不迟疑的把光球塞到它嘴里，它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从血嘴开始燃烧，那瘆人的獠牙尚未触及光球就融化了。光球的作用下，咒魔的脑袋瞬间蒸发，留下巨大的身体砰的一声重重落下地上，又在光持续的照耀下，最终被烧的干干净净，灰飞烟灭。

　　原都宫魁也蹲着评价：“啧啧。倒霉啊！”可不是倒霉么，以为是两条肥鱼，结果送上门被残忍杀害，如果咒魔有神智，一定会痛骂：蹲在黑暗里装死钓咒魔好玩吗！

　　兽田良无所谓的甩甩手，掂着仍旧明亮的光球：“如果是普通人，遇见咒魔倒霉的就是他们了。”杀魔，爽！

　　原都宫魁也扬眉：“哟，这可不像你说的话。你什么时候会关心起普通人。”

　　兽田良想起护送静春回天照国，那群如风中残烛的流民，缩瑟在光里，畏惧黑暗，他们弱小无能，最后却站在城门口依依惜别：谢谢大人的帮助，大人下次再来啊！没想到还有被叫成大人的一天。他淡淡的：“大概是因为某个光姬吧。”

　　原都宫魁也：“那个能让你随便吃红薯的光姬？”兽田良在大堂里的话被传扬出去，原都宫人尽皆知。静春被黑成冤大头的名声初步显现。

　　兽田良圆眼弯成月牙大笑：“哈哈哈！对！”

　　原都宫魁也：“烤红薯好吃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肯定还藏着红薯，快弄出来给我试试。”他尝过煮的红薯块后，对自己生啃红薯的行为也后悔了，就、有那么一点点后悔。

　　兽田良笑容收敛，瞪着圆眼冷哼：“哼！不给。”这个家伙不配！

　　原都宫魁也立刻躺倒在地面开始呻吟：“我的挚友啊！”，还没等他开启旋风转动，兽田良不忍直视的扶额：“哇！你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常年朝着比自己小十岁的人打滚撒娇，25岁的男人脸皮都不要了！

　　“烤红薯！”

　　“知道了！你这个家伙去捡柴！想吃白食吗！”

　　小小的光圈内，炊烟升起，烤红薯香甜的气味弥漫，原都宫魁也满足的舔唇舔指，感叹：“良，当时你怎么不拦着我！”这样他又多一个烤红薯了。

　　兽田亮冷酷：“你吃的比鬼犬还快。”

　　....

　　两天后，得到静春回信，原都宫内部正式挑选启程去天照国的人选。

　　兽田良在原都宫一族深入接触静春前，是不能擅离原都宫的，被变相拘禁了，原都宫魁也和原都宫桐也被留下。此次出发，原都宫波亦不再此列，他即将上战场主持战争，原都宫一族自从族长回来后，就不能再借口拖延大名了，必须做出决定。

　　于是兽田良贡献出他的酬劳————指引光球。这颗指路用的光球曾经指引过静春，现在又指引原都宫，大概是光球中的能者多劳？

　　人选不是由上层指派，长老们否决原都宫波让弱小的族人前往天照国的建议，在大长老的提议下，此次人选从暗鬼试炼中挑选。

　　暗鬼，指隐藏在暗处的鬼族。鬼族中的大族，大多数都会持有一队暗鬼，专门用来收集情报，主要是收集雇主的情报和对手的情报，实力强劲。鬼族中伊邪一族的族长经常由他们族里暗鬼的首领担任。

　　战争将起，不能抽取最精英的前往天照国，又不想让静春认为他们原都宫没实力，暗鬼确实是去天照国的好人选，顺便将一部分暗鬼隐藏在战场之外，用时召回，一举双得。

　　大长老想要收集天照国信息的心思一览无余。想送族人避战的行动失败了，原都宫波有些后悔告诉大长老，希望静春看见这些人不要觉得被冒犯吧。

　　一群人站在石台上看着下面的人比试。其中有几个非常出众的苗子，相比其他人一骑绝尘。

　　长老们欣慰激动，原都宫出声提醒：“人选不能用太轻狂的。”这些优秀的孩子在他看来过于骄傲了。

　　原都宫水色皱眉看他：“不要最好的，又是你那套弱者理论吗？这底下想加入暗鬼的全是最不惧死亡的族人。”说到最后，语气自豪。

　　原都宫波不肯退让：“那位光姬不喜欢被冒犯。”他们是去帮忙的，本来送暗鬼去收集信息就已经很冒犯了，再不知天高地厚，真是对不起静春给的一车红薯，是恩将仇报。

　　“送去的可是最优秀的，怎么会是冒犯？”原都宫魁也水色不解：“你以为他们会失礼吗！”开玩笑，哪有鬼族敢看不起光者的。

　　大长老：“当初让波保密，那位大概不喜欢国家被人宣扬吧，可能是位谦逊的光姬。不然这么强大的实力，我们早该知道了。”

　　原都宫水色恍然点头：“那叫他们别做多余的事，闭紧嘴巴，回来复命。”

　　最终，一行由二长老带头，剩余皆是暗鬼的队伍从原都宫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