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她总神游太虚》明光晓映

3、永夜入昼

　　重明捂着头，跪在地上。
　　手中美玉碎了一地。
　　“重明？”玉衡见其跪在地上，便俯身探查，就见其灵息紊乱。于是，她捻出一只灵蝶飘至他的印堂内。
　　过了一会，他渐渐平定下来，看着手中残玉，又默默地闭上了眼。
　　这时，织锦和绿珠都赶到殿里，织锦看着这番情景，道：“莫不是灵息紊乱了？”
　　“他并非神界之人，初来此处定是受不住，时常会有灵息不稳的情况。”玉衡又将他扶起，让他坐到座位上歇息。
　　“还要劳烦织锦上神费心，为本尊新收的神兽重明做件合身的衣服。”
　　织锦向她行礼。
　　“小神职责所在。”说罢，便从袖中取出玉尺施法附到他的身上，过了一会自动回到袖中。
　　玉衡微微颔首，又看向坐在椅子上的重明，轻叹口气。
　　六合殿外。
　　“你我二人好久未聚了，不如今日留下来。让你尝尝我新得的佳酿。”玉衡看着潭中嬉戏飞鱼。
　　织锦笑道：“神界离净山路途遥远，若是留下，诸多不便。”
　　玉衡点了点头，只能无奈笑了笑。
　　“下个月便是殿下的生辰宴，小神已准备好您的朝服，到时候会派绿珠给您送过来。”
　　“不用，到时候本尊会亲自去取，顺便将他的衣服也带过来。”她挥袖，身旁两侧的春柳舒展枝条，摆向两侧。
　　此时，玄正阁内——
　　绿珠盯着重明，警惕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方才见他高举美玉欲砸向玉衡，转眼间，又倒在地上。
　　见他此刻面露苦色，单手揉着额头。有点不耐烦的瞥向她，问：“看什么看？”
　　绿珠吓了一跳，她故作镇定道：“你……你是故意的吧？”
　　他瞪了她一眼。
　　“你瞪什么，我又没说什么！”她反驳，随后，见他未语，便又质疑道：“方才玉衡神尊出门时，你敢问心无愧说自己什么也没干？”
　　他装作无辜“当然不敢啊，我方才就是做了事情的。”
　　“何事？”绿珠好奇道。
　　重明坏笑着，起身走到绿珠身边，她不禁后退几步，一下子靠在了书架旁。他紧接着靠紧她，伸手支在架子上，俯身瞧着她羞愧的模样。
　　“你想知道？”
　　仿佛在耳边厮磨，她觉得浑身酥酥麻麻的，瞬间没了力气。
　　“就不告诉你，小绿豆精。”随后，一阵轻笑。
　　绿珠猛的抬头，此时他已离开她一步之远，还顺手将她身后的书卷抽了出来。
　　此时的绿珠，羞愧难当，正要发作，便瞧见了向这边走来的织锦和玉衡。这才放下手，恢复往日的淑静。
　　神浮道——
　　“真神就送到这里吧。”织锦打断她。
　　玉衡轻咳一声，道：“好吧，那就送到这。你路上小心。”
　　织锦行了礼，便轻唤绿珠。
　　“你能不能别烦我！”绿珠喊道。
　　随后，一片寂静。
　　织锦：“……”
　　玉衡：“……”
　　重明：“……噗。”
　　绿珠只觉血液上涌，双颊滚烫。赶紧解释道：“是他！我在跟他说话呢！”说罢，赶紧拽了拽他的衣袖。
　　“噗哈哈……咳，对，她在同我说话呢！织锦上神可切莫怪罪她。”他解释道。
　　织锦看了绿珠一眼，绿珠赶紧回到她身边，低着头。
　　“不知礼数。”织锦轻声训斥。
　　玉衡帮忙说话：“这本是本尊有错在先。未能及时管束重明，让绿珠姑娘受了委屈。”随后，记了重明一眼。
　　二人又寒暄几句，便分别了。
　　玉衡看着他，道：“以后，可不能再这般轻佻无礼了。”
　　“……知道了。”
　　玉衡和重明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已经变得熟悉起来。玉衡知他性子有些顽劣，还常说些俏皮话，十分轻浮。但根骨清奇，神识深重，是个可塑之才。所以，只要做的不过分，她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重明也知自家神尊常忙于政务，没什么时间同他修炼。索性自己看些古籍，提升灵力。另外，他还发现，玉衡看不得别人委屈，只要自己卖惨，她很快就妥协了。
　　这倒是挺意外的。
　　六合殿，玄正阁——
　　一本烫金折子躺在书案边，上面贴着红色条幅。
　　玉衡看着它，这是十分紧要的折子，必须马上处理。
　　重明在旁研墨，好奇的问：“神尊，这是什么啊？”
　　“这是墨文，是紧急要事。以后若是接到这种折子，要马上知会我，不能耽误。”玉衡翻着折子，叮嘱道。
　　重明点了点头，随后又低头研墨。
　　玉衡用手指点着案边，思索着折子上的内容。随后，折子一合，对重明道：“本尊出去一趟，你不必跟来。”
　　旋即，消失不见。
　　她走后，重明丢下墨块，坐在她刚坐的位置。
　　“累死了……”他揉了揉肩膀，道。
　　太初殿——
　　玉衡在殿里找了半天不见若紫身影，想着这是又到了君遥那里喝酒去了。
　　算了，看在他难得能清闲便不叨扰了。
　　夜晚，她对正在灵潭发呆的重明道：“你来本尊殿里有些日子了，平日里本尊忙于政务也没怎么教你什么。眼下正好有桩要事需要解决，本尊便想让你去历练历练。你看可好啊？”
　　重明惊喜：“当然好啊！这几日我正闲得慌呢！那……”他小心翼翼问：“神尊也会去吗？”
　　“本尊就……”
　　重明拉了拉她的衣袖。
　　“神尊……即是要事，那你怎么能放心让我一个人去啊？万一我办砸了怎么办？”他有些委屈的看着她。
　　玉衡瞧见他这幅样子，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本尊看好你。”
　　“……”
　　次日清晨，朝霞未尽。
　　玉衡见无人来正殿，便移步偏殿来到他的床边，瞧着他的模样，随即将手中墨色剑袖羽衣放置一旁，便匿了踪迹。
　　不久后，重明醒了，看着身旁的衣服，想来是玉衡已来过这里，有看到衣服上的翎羽，上面写着穿好衣服便去玄正阁寻她。
　　他心中隐隐一动，又转瞬即逝。
　　玄正阁——
　　清淡的熏香缓缓盘旋在香炉上，成堆的折子铺满书案，玉衡认真地批阅。
　　这大多数折子，都是各界帝君上奏的琐事，无关痛痒。玉衡大半都是从这里得知六界各况的。
　　重明走到她身边，看着堆成山的文书，习以为常地将这些文书分类，挂上标牌，放在架子上。
　　“拿着。”玉衡将那本烫金的折子递到他手上，又道：“近日，妖界狼族与虎族勾结，发动妖界内乱，本尊命你协助幽澜妖君平息战火，还妖界百姓太平。”
　　他看着手中折子，慢慢握紧。
　　“重明，定不负神尊厚望。”
　　他低头行礼，眼底波澜汹涌。
　　“等等。”玉衡突然叫住正要出门的重明。
　　他心头一震，缓缓地转身，问：“神尊……可还有事要吩咐？”
　　玉衡放下手中的折子，露出她清俊的容颜，对他道：“代我向幽澜妖君问好，还有，”她抬头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笑道：
　　“你穿上这身衣服，真好看。”
　　重明瞳孔地震，赶紧撇过头去，拱手道：“……谢，谢谢神尊……”
　　妖界，夜游庭——
　　重明看着不远处的妖界府城，暗夜无边，不远处灯火通明。
　　这哪门子像内乱民不聊生的样子。
　　他内心唾弃，又盯着前面的守城妖兵，手中幻化出宫羽。
　　“通行关牒。”妖兵冷冰冰地道。
　　重明亮出手中的宫羽。
　　那妖兵眼前一亮，十分震惊。
　　“这，这是神界宫羽？！你是神界之人？！”
　　数千年前，他曾有幸看过类似的，那还是妖君生辰时，若紫上神亮出的那枚霜色宫羽。
　　重明见他认得手中之物，便有些得意道：“知道我手上的东西，那还不快把门打开迎本……让我进去。”
　　“是是是，神君尊驾，小的这就开门。”说着，让其他妖兵推开了大门。
　　一股刺鼻烧焦的味道瞬间扑到他脸上。
　　门里府城，焦尸遍地，断壁残垣。
　　一派死寂。
　　原来这一切，皆是虚影。
　　重明看着满目疮痍，还未来得及开口问那人，就被突如其来的一阵妖风卷走。
　　在此睁眼时，就来到一处焦土破旧之处。面前一身戴墨蓝斗篷的人，背对着他负手而立。
　　他身边还有那个为他开门的妖兵，走向那负手而立之人，恭敬地道：“君上，神君小的为你带过来了。”
　　那人转身，看着正盯着自己的重明。
　　重明微微错愕，这身戴斗篷的女子，竟是堂堂妖界君主，幽澜妖君。
　　女子摘下斗篷，露出额间的血红妖印。她笑着对他行了妖界的礼仪，“幽澜见过神君。”
　　重明显然不太清楚她搞得是哪一出，于是便问“这究竟是发生何事？”
　　她垂下眼，微微颦眉，思索片刻才解释着：“此事禀报真神不久，狼族便带领手下夜袭了府城，若不是有阿四，我恐怕只能葬身于那囚狼之手了。那幻影不过是他做出的假象，就此躲避神界的责罚罢了。”
　　她又看着那个妖兵，眼中充满着谦恭。那个叫阿四的妖兵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小的要赶紧过去了，不然被人发现可有大麻烦了。”阿四匆匆行了礼，便化作一缕黑烟离开。
　　两人目送他走后，重明便暗中观察着这位幽澜妖君。
　　妖界自神魔大战后内乱了几万年，危急存亡之际这位幽澜妖君挺身而出，掌控大局。然而，妖君年幼，妖界各族颇为不满，直到长老暮池出面才不便显露。
　　不久前暮池长老因不慎跌入化灵池中身陨。幽澜没了暮池长老庇护，各方都蠢蠢欲动，当即写一封墨文上奏神界派兵镇压暴乱。
　　却不想，府城之内早已叛乱，与狼族里应外合，攻破了城。
　　“神尊收到墨文后立即命我前来协助妖君。不过……”重明停顿了一下，又道：“这才短短一夜，时局竟变得如此……这确实需要我们从长计议。”
　　幽澜点了点头，同意他的看法，既然是玉衡真神引荐过来的，自然是有她的道理。
　　“妖君在妖界可还有其他帮手？”重明问。
　　“是我无能，上任妖君之后，反对声从未止息。如今这局面，神君也是看到了。根本没有人来帮我。”话到此处，幽澜无奈地摇了摇头。
　　重明思索着，复问：“那暮池长老死的时候就没有留下什么给你？”
　　她摇了摇头：“暮池长老身陨突然……倒是整理他遗物时，发现了这同竹简。还未来得及打开。”幽澜将手中黑色布袋中的竹简拿出。她打开，里面全是妖界文字。
　　重明看着密密麻麻的字，瞬间觉得自己头昏眼花。他捂着眼睛，问她上面说里什么。
　　她迟疑一下，看了一会竹简上的内容，惊喜的发现：“这是古妖文，上面详细记载了上古妖族白鹿族的信息。神君，我倒是有个法子可以一试。”
　　“愿闻其详。”
　　“妖界的圣物便是鹿灵角，传说这圣物是由血央森林深处的白鹿族世代看守。若能找到此物，妖界各族便听其号令。到时候，囚狼成为众矢之的，自食恶果。”话到此处，幽澜眼神露出一丝凶狠。
　　虽然这其中还需细细推敲，但他瞧见她如此决绝，于是松口妥协：
　　“好，那明日我就与你一同前往血央森林。”
　　现下，也只能如此了。
　　夜晚，重明独自坐在院中，看着满天零星点点，手中幻化出赤色翎羽，欲施法将此事告知玉衡，却停下手中动作，又看了一眼翎羽，叹了口气，打散了它。
　　檐下幽澜倚在木门旁，看着他，眼中晦暗变化。
　　神界，六合殿——
　　若紫提着酒坛走到玉衡身边，为她斟了杯酒，道：“怎么样？本尊挑的贺礼你可满意？”
　　她合上折子，将酒杯推到一边，道：“今日我们不喝这个。”
　　玉衡长袖一挥，书案上出现了一壶茶。
　　“此为秋水仙露，快尝尝。”
　　若紫接过，抿了一口，细细品味。
　　“这秋水仙露果然不俗，好茶。”随后，他扫了一下周围，不见任何人影，疑虑道：“重明呢？你将他置于何处了？”
　　她饮下一杯，道：“现下妖界不太平，我便让他帮幽澜平叛内乱去了。”
　　听闻此处，他坐不住了：“平叛内乱这等大事怎可随便交付他人？玉衡，你是不是魂游太久了，脑子都不好使了？”说完重重地放下杯子，摔袖起身。
　　而玉衡抬眼看他，“你急什么？本尊自有分寸。”她拍拍身边的空位，道：“坐下，陪本尊好好品茗。”
　　南荒大多是妖界领域，而南荒多为森林，血央森林则在众多森林中，早已无迹可寻。但有了暮池的竹简指引，很快就找到了入口。
　　满树挂着淌血的尸体，焦黑的地上随处可见一洼洼血水，倒映着天上若隐若现的星子。空中弥漫着腥臭味，令人作呕。
　　幽澜捂着口鼻，紧皱眉头。而重明则毫无顾虑地踏出脚步迈进，幽澜赶紧拉住他，问：“神君，你……没感觉吗？”
　　“什么感觉……”他看着她窘迫的模样，明白过来：“你说的是这味道吧？没什么，习惯了。”
　　幽澜心头一惊，脱口而出：“习惯了？”
　　“啊……在没去神界之前，之前……”他赶紧解释，顺便伸手提醒她前面有血洼。
　　幽澜半信半疑，随后打消念头，专注于自己脚下。
　　二人也没了话语。
　　重明心事重重，这一路上竟没遇到过什么危险，也没有反军出来阻挠，似乎顺遂得有点可疑。
　　他瞄了一眼身边的幽澜，看她一副专注的表情，扶额叹气：这小丫头心思单纯，那个暮池对她算是好的，自然全权信任于他。
　　这竹简上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之举，他不清楚。不过，既然都到了这步田地，怎么着也得孤注一掷。可不能让她以为自己胆小懦弱，瞧他不起。
　　一直专注脚下的幽澜无意瞥了重明一眼，赶紧叫住他，重明刚要转过身去，却只觉身体一沉，旋即就听扑通一声——
　　——整个身子陷到了血洼里。
　　幽澜赶紧跑到他身边，欲伸手拉他，却被他喝住。
　　“别过来！”他感觉道有什么东西正攀附着他的腰间，用力拽着他向下。只要一用力，那东西也会用力往下拽。
　　是不是他的错觉，这血洼怎么越来越大？
　　“你离这远点！”重明喊道。
　　她刚要转身，却发现身后的血洼也变大起来，紧接着，周围突然多了许多血洼，而且慢慢向他们扩散。她又赶紧幻化出藤蔓伸向身边的树枝，一个跃起，就飞到了树上。
　　腥臭味更是浓郁，她强忍着气味，向重明那里伸出藤蔓。
　　“神君快抓紧！”
　　幽澜又将藤蔓扔下对面更高的树枝上，重明抓住藤蔓用力飞了起来，与此同时，缠在他腰上的东西也飞了出来。
　　那是两只红色触手，被他带出半空，又落到了地上。
　　看着重明平稳落到树枝上后，幽澜松了口气，随后又紧张的看着地面。
　　那触手落到地上后，便又与血洼融为一体。不一会，这些血洼不在变大，而是从里面慢慢爬出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