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公主》藤音

6、第6章

　　刘芃在上阳殿住下来了，薄太后有养孩子的经验，送走了刘恒，薄太后的烦心事多了，一桩桩一件件，只觉没一个让她省心。

　　“筝儿那里，你平常也多上点心，每天多替我去甘泉殿走走。”薄太后起来松散了手脚，她是太后，受身份约束，不可能频繁去甘泉殿看宋王后。

　　素芝应下，上前两步搀住薄太后，一行人慢慢往小花园去了：“娘娘放心，甘泉殿我是日日去的，王后娘娘面上瞧着比前些日子有血色，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能来给娘娘请安了。”

　　“我只盼着她能想开。”薄太后轻叹，知道素芝的话里有宽慰她的成分在：“还有文豫，还是畏怯了些，你掌眼给她挑个傅母教上几年，薄家的孩子要大大方方的才好。”

　　薄文豫是薄太后亲自指定的，薄家是个大家族，其他的没有，唯有人多，她做成了王太后，阖族都指望她，盼着求着她给他们安排前程。

　　薄太后有脑子不傻，家族重要，儿子更重要，她是能从刘邦的后宫里杀出重围，还能在刘邦去后平安随儿子就番的人，扶不上墙的烂泥她不会硬扶。

　　为此族里有人私下说闲话，说她只顾着亲兄弟，这点上薄太后承认自己有私心，人有亲疏远近，可族里也不想想，当年她只身留在长安时，只有薄昭陪她，为她奔走。

　　人人都道太皇太后心狠，想想当年的戚夫人和赵王，过了这么久，薄太后仍然不寒而栗。

　　纵然他们现在看似脱离了太皇太后的掌控，成了代王和王太后，可薄太后清楚，他们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如同镜中花水中月，虚无缥缈，只要太皇太后一句话，是生是死，全然把握在别人手中。

　　“罢了，筝儿那里我不放心，还是得亲自去看看。”薄太后叹气：“只希望她心里不要怨我和恒儿才好。”

　　选薄文豫进宫是为了提携家族，选宋王后又何尝不是为了避开吕氏。

　　刘家的宗室几乎娶的都是吕家的女儿，为什么要说几乎，完全是因为当年薄太后母子棋高一着，赶在吕氏女带着旨意到代国之前，打了个时间差，火速为刘恒娶了宋筝做王后。

　　其中凶险不再赘述，薄昭作为刘恒的亲舅舅，为此差点跑断腿。

　　吕雉做了皇太后之后，吕家人的地位水涨船高，见刘恒已然立了王后，吕氏女断然不依，二话不说当即带了人返回长安，向当时还是皇太后的吕雉告状。

　　吕雉不是好糊弄的主，为了这一天薄太后母子筹划许久，惠帝刘盈也在一旁为他们说情，最终为了打消吕雉的疑心，刘恒只身前往长安，向吕家求了那吕家女同父异母的姊妹，便是现在的吕夫人了。

　　这话不是素芝可以接的了，她撩起薄太后身前垂下来的枝条，只回了有关薄文豫的部分：“六姑娘的事娘娘不用担心。”薄文豫在族里的排行行六，是以素芝称她六姑娘，只是六姑娘身边自家来的傅母看着不像话，她得找个压得住她的才好。

　　踌躇片刻，素芝接着垂首嗫嚅道：“只是我想替阿珺姐姐向娘娘求个恩典，阿珺姐姐她想回上阳殿服侍娘娘。”

　　提到阿珺，薄太后沉默了下来，在素芝成为薄太后跟前的第一人之前，鲜有人知阿珺才是薄太后心腹中的心腹，阿珺从小陪着薄太后一起长大，陪着她从长安来到代国，两人之间的情分远远不能用主仆二字来一笔带过。

　　当年同年娶了宋王后和吕夫人，宋王后隔年诞下一子，孩子生下来体弱多病，宋王后侍医夜不成眠，好不容易养得不会随时夭折，没成想还是没有留住那个孩子。

　　是年郑美人在流云殿生下了刘嫦，刘嫦的身体也不好，郑美人身边没有撑得住场子的人，阿珺主动请缨为薄太后分忧，后来果然养住了刘嫦。

　　就这样，阿珺在流云殿留了八年，原先打算今年安排好刘嫦身边的事回到上阳殿，谁知自己养大的孩子突然没了，阿珺接受不了，薄太后也接受不了。

　　薄太后不怪阿珺，阿珺自己转了牛角尖想不通，现在阿珺愿意回来，薄太后开心还来不及，素芝不知道情况，以为薄太后厌了阿珺，作为中间的一环，在传话的时候夹带个人情绪，小小地为阿珺说了个情。

　　“这有什么好问的。”薄太后嘴角扬起一个清浅的弧度，目光柔和地穿过上阳殿：“她想回来随时回来就是。”

　　薄太后去了甘泉殿，还带了薄文豫一起，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刘芃用晚膳的时候从桑枝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为了表达她的疑惑，刘芃适时的眨了下眼。

　　“翁主不用担心，王后娘娘会好起来的。”自以为理解了刘芃的意思，辛夷解释道。

　　一旁的佩兰走过来，快速地弯了弯嘴角，取笑辛夷道：“翁主的意思是薄姑娘都和太后娘娘去了甘泉殿，翁主自个儿要不要去。”

　　佩兰声音清脆，很好地表达出出了刘芃的意思，刘芃点点头，指了几上黄橙橙的橘子让佩兰吃，想了想又道：“辛夷也吃。”

　　佩兰辛夷不客气地道了谢，自打她们跟着刘芃以来，过的日子比一般的公侯人家都不差，不知有多快活。

　　“翁主还小呢，王后娘娘又病着，太后娘娘断不会让翁主去甘泉殿。”佩兰剥了橘子，撕掉上面的橘络，分成一瓣一瓣，整整齐齐地码在刘芃面前。

　　比起辛夷直接吃，一下又显出佩兰的懂事来，辛夷趁刘芃低头去拿橘瓣，偷偷地冲佩兰鼓了鼓嘴。

　　“等母后好了，我再去看母后。”刘芃点头，秀气地打了个哈欠。

　　桑枝的目光转过来，佩兰辛夷老实地闭上嘴，起身铺床兑水。

　　刘芃一开始是不喜欢有人服侍的，吃饭时张嘴，穿衣裳时抬手，日常出行婢女们轮流着抱她，可她更小时为这闹过一次，刘嫦大人似的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伤口，挨个审她身边的婢女，她身边的婢女年纪都不大，因她白受了一场磋磨，打那之后刘芃无比配合她们，成了四体不勤的典型代表。

　　夜里辛夷佩兰她们都不守夜，刘芃心里藏着事儿，等守夜的婢女睡熟了，拥着被子翻了个身开始琢磨开来。

　　姓刘，还有吕家，哪里有这么巧的事儿，鼎鼎大名的吕雉谁不知道，刘芃回想薄太后称呼刘恒‘恒儿’，一瞬间瞳孔不受控制地放大，心如擂鼓。

作者有话说

　　早上好～